57.梦中成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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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得狠了,就开始做梦。

  我没成过亲,但是梦裏面却是成亲的场景。

  面前的府邸十分高大,门口的狮子踩着绣球,那绣球却是新的,红色的丝线裏嵌入了金线,闪闪地在太阳下泛着光,將身披红袍的狮子点缀得似是要活过来一般。我评估了一下,这狮子是新雕刻的,不知是哪位工匠的手艺,恐怕要完成这么一只狮子得数年功夫。

  门上匾额已被红绸装点一新,当中两个大字笔力浑厚,完全有碾压一切的气势:“赵府”。

  我身着红袍,胸前挽了个红色的大花,顶上的帽子极爲考究,身上的纯红的衣裳上金色铭文绣得十分平整。我从马上下来,凝望匾额良久,这才扭头看了看身后一顶紫红色小轿。

  那裏面,是天姚。

  前一天晚上,我给她说,我要做状元了。

  她很高兴,特意爲我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我犹豫良久,这才说了,在做状元之前,按照人族的规矩,得娶一位当朝大臣的女儿爲妻。

  她的手慢了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多不快,问道,你娶了妻,还能带着我么?

  我原本以爲她会问你爲什么不娶她,她却没问那一句,而是问我是否会带着她。我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神经质地挤出来一句话:“要想做状元,就得娶一位当朝大臣的女儿爲妻。”

  梦中的我记忆裏面有**上的疼痛记忆,那是反抗的下场,所以这句话说得五味杂陈。

  因梦中总是无法识得一个人的面貌,所以我不知道此天姚与彼天姚是不是一个,但是她此刻的神態倒是与我的侍女合在了一处。

  梦中的我心中还有万千条理由必须实现这个事情:天姚是知府大人买来的,身份不够,无法作爲正妻;天姚是狐妖,如果作爲正妻是对丈夫不利的,有可能文德殿那圣人会厌弃我这个状元;我和知府的赌约在那裏放着,我没钱还他,也就无法给天姚赎身,无法赎身我就无法决定天姚的身份;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读书,不就是爲了今天么?难道要爲一个女人放弃了好不容易到手的状元?……

  但是,这些理由我都无法说出口,最后只选择了这么一句。“要想做状元,就得娶一位当朝大臣的女儿爲妻。”

  却没想到天姚嘆了口气没心没肺笑道:“我问的是你娶了她,还能带着我么?”

  “能!当然能。而且我跟老师说了,她说那边同意你做个妾!”我说的很快,但是很虚。

  心虚。

  天姚坐下来,继续给我盛好了汤,道:“那就喫饭吧。我做什么都没事,只不想离开你。你们人族不都是三妻四妾么,还差五个姐妹呢。等她们来齐了,我们打花牌就有人了。放心,我知道,你们人是有规矩的。”

  我无言。规矩?她知道什么呢?

  方想到这裏,身边的司仪傲娇地高叫道,“吉时已到,新科状元郎暨新郎刘熙来入主赵府,众人见礼!”

  赵府的大门应声而开,晌午的阳光自当顶照射下来,铺在我面前的石阶上。

  我咬了咬嘴脣,略略拎起前襟,缓步拾级而上,身后两个捧着金印和圣旨的小廝跟着我昂首而行。门裏面,是大半个朝廷的各色官员。

  之后的一切我如同在梦中的梦中,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一阵阵的眩晕。梦裏所有人都在笑,官员们在笑,作揖几乎做到了我的鼻子根下,尚书岳父在笑,岳母在笑,曾经跟我同殿面圣的人也在笑,更不用说那些府裏大大小小的下人。喜庆在眼光中和成一股胶,甜腻腻地將所有人粘在一起在我面前晃。

  自然我没记住几张一样表情的脸,根本记不住,所有应该在那一张张面孔上显示出来的特色都不见了。

  特別是我的老师庄夫子,他也在笑,他今天穿的很好看,一身新官服。如果没认错那是三品侍郎的服色。如果不是这一身新衣裳,大概我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自然,我也在笑。

  可是这一阵阵的哀伤是怎么回事?

  耳边是念经一般的“恭喜!贺喜!”之声,而我嘴裏要么是“同喜同喜”,要么是“十分感谢”。

  还没等我清醒过来,令人头昏的堂上走出来一位身披红妆的佳人,一面绣着綵凤的面纱盖住了她的面容,我看不清她长得什么样,但是却知道她美貌异常。而我站在高堂的另一侧,惴惴不安地捏着拳头。

  她款款而来,我惶惶而立。

  她雍容华贵,我自惭形秽。

  她众星捧月,我鸭子上架。

  唯一对等的,是她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她。

  不过见没见过不影响拜堂,就像是一顿板子不影响结婚一样。三个头磕下去,我被拉到喝酒堂上,她被送入花烛洞房。

  然后面前的人便更疯狂了,一个个拉着我,彷彿要將他们刻在我的脑子裏面。不曾见过的七大姨八大姑……哦,不对,是七大爷八大叔都钻了出来,妖精一样在那裏张着嘴要吃了我。

  不知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话,等我清醒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莲花池边,呆呆的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不知道在做什么。夜色清冷,身后只有两个不太耐烦的小廝在那裏站着,彷彿怕我一个想不开跳了池塘。

  其实我没什么心思,我只是不知道该去洞房还是去找天姚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这就是状元?我已经成了状元了?我自嘲地笑笑。

  我心裏没有高兴,也没有忧伤,大概在我在醉酒的时候他俩在我脑子裏面斗了个两败俱伤,慢慢地都沉到水底去了,再也看不见一丝影子。

  身后有人慢步走了过来,我听得见,却转不了身,更无法去思考他会是谁。

  看看,这很容易,不是么?

  是庄夫子的声音。

  我心裏恍惚着,自然分辨不出来是我的老师还是庄夫子,又或者他两合二爲一,就连说的话都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其实我逼不逼你在你看来应该不重要,我不敢说以后我会不会害你,但是至少现在我不会害你,这你应该懂。有时候,就连神仙也看不出来前面的路,你一介凡人,又怎么能看得清前面的路?既然你看不清,那么逼你一步或许会让你走上一条康庄大道呢?所以,没有经歷之前,先要学会不要拒绝。

  我心裏还糊涂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便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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