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山回到家，徐双凤跟徐立正坐在堂屋里吃饭，徐远山直接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看一眼桌子：“怎么没我的碗？”
徐双凤细长的眉往上一挑，瞥向他：“你不是送人回去了吗，没请人吃饭？”
徐远山端起桌子上的瓷水杯，猛灌两口，刚吞下去就摆摆手：“都这个点儿了，外面哪还有吃的啊，快点，给我拿双碗筷。”
徐双凤拿着筷子夹米饭的手一顿，就要放下碗去厨房。徐立见她妈这样，先一步放下了碗：“妈，我去拿碗。”说完“唰”的一下子跑出去了。
徐远山瞥一眼徐立的小身影，撇撇嘴：“还好，这小崽子至少还知道心疼你。”
徐双凤夹一筷子豆芽塞进嘴里，问：“今天小立老师过来说什么了？不是又要交什么书本费吧？前不久报名的时候不是刚交过吗？”
徐立拿了一个大碗，给徐远山盛了满满一碗饭，徐远山接过饭碗，先扒拉了一大口饭进嘴里，再夹了筷红烧肉放到徐立碗里：“多吃点肉，你老师今天过来都说你比班上同学矮上一截，坐在班上最后一排是不是看不见黑板，为什么回家不跟我们说？”
徐双凤听到这话，也关心的看向儿子。
徐立最怕被自家母亲这么关注了，啃一口肉，摇摇头：“没事，我自己看看书就能懂那些知识，根本不需要听老师讲课，那些书本上的知识也太幼稚了。”
“哼，”徐远山见他这嚣张样，没好气的笑一声：“既然你什么都懂，干嘛还要偷试卷？”
“偷试卷？”徐双凤听到这话，眉头一皱。
徐立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埋下头支支吾吾：“你听错了，我没有。”
徐远山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你再说一遍！”
徐立低头努着嘴，知道徐远山发火了，不敢再顶嘴。
“差点把老师推下楼，偷试卷，撒谎，徐立，你还有什么事不敢干！”徐远山黑着一张脸，对徐立吼。
徐双凤越听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扯扯徐远山的袖子：“到底发生什么了？”
徐远山端起旁边的瓷缸再喝上两口凉水压压火气，指着徐立咬牙道：“这个小崽子，故意在楼道撞老师，再趁着帮老师捡掉到地上试卷的机会，偷偷把自己的卷子藏起来，事后还死不承认。你现在问问他，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徐双凤看看缩着脑袋的徐立，大概也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做错了。
“小立，真的是你做的吗”徐双凤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望向对面的徐立。
低着头的徐立咬着下嘴唇，掀起眼皮看一眼对面明显已经不高兴的母亲，以及旁边气的眼睛都瞪圆了的舅舅，慢慢点了下头。
徐双凤没说话，站起身，直接去旁边的缝纫机上拿起一把长尺，走过来敲敲徐立旁边的桌子，“把手拿出来！”
徐立看一眼母亲，神色有些倔强的伸出手，大有一副“你爱打就打吧”的态度。
徐双凤举起长尺，第一下落了下去，“啪”的一声。
“这一下，我要打你伤害老师，你知不知道在楼道推人很危险，一个不小心人摔下去都可能会被摔死。”
徐双凤举起长尺，再次打下去，又发出一声脆响。
“这第二下，我要打你偷试卷没担当，不管你考的怎么样，那都是你自己的成绩，你用偷试卷的方式逃避就能改变事实了吗？这只是孬种的自欺欺人。”
徐双凤举起长尺，看着徐立明显已经发红的掌心，咬咬牙，闭上眼再一次打下去。
“这第三下，我是要打你不诚实，做了的事情不敢认，还想着法子欺骗人。”
徐双凤说完这话，手上的长尺往桌子上“啪嗒”一扔，转身就跑出去了。
徐立掌心被打的再痛都没流眼泪，可是看着母亲渐渐没入黑暗中的单薄身影，他一下子眼睛就红了。
徐远山起身去中堂壁画前的高脚长桌前，拉开长桌最右边的一个抽屉，拿出一盒药膏，走到徐立旁边的长凳上坐下。
“把手伸出来。”徐远山拧开药膏盒子，抠出一点药膏，看徐立还保持着原来僵硬的动作，一把扯出他被打的左手，将药膏细细的涂抹在他已经明显红肿的掌心。
瞥见徐立因为擦拭药膏，掌心刺激疼痛，却依旧咬紧牙关逞强的表情，徐远山没好气的开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讨苦吃，惹得你妈伤心，你自己也不好受。”
徐立眼眶里的泪水都在打转了，被徐远山这么一说，一滴热泪滴到了水泥地上。
“我不想离开你们。”
徐远山手上擦药的动作一顿，随即嗤笑问他：“你偷试卷不好好读书就是为了不离开我们？”
徐立慢慢抬起头，一双哭红了的双眼盯着面前的徐远山，倔强的说：“我的同学都说了，我要是读书以后考大学出去了就是去找我爸，而你们都会留在这里，那我就永远都见不到你们了。我不要这样，我只要你们。”
“放他娘的屁！”徐远山将手里的药膏重重往桌子上一拍：“你那个没脸没影子的爸，除了当初给了你颗精子，这么些年喂过你一口饭没有？你完全是我和你妈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你要是以后读书念大学有出息了，不孝顺老子和你妈，你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真的，你们不会离开我？”徐立眼里还含着泪，眼巴巴的望着徐远山。
徐远山看着他哭的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嗤笑一声：“我们还能去哪儿？你要是以后去哪儿念大学了，那我和你妈也跟过去，哪有一家人还分两个地方待的？”
徐立哭的抽抽噎噎的，一把扑向徐远山的怀里：“那，那说好了，你们，你们永远不离开我。”
在徐立看不见的地方，徐远山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笑，手上抓抓徐立的头发嫌弃道：“行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快把你的鼻涕眼泪擦擦，都弄到我衣服上了。”
徐立从徐远山怀里出来，含泪的脸上露出一抹笑：“那我回头给你洗洗。”
“切，别把我衣服洗坏了。去把你妈喊进来，饭还没吃完呢。”徐远山拍一下徐立的头，示意他出去喊徐双凤。
徐立点点头，转身小跑着出去了。
徐立发现徐双凤的时候，她正站在院子角落的桂花树下，皎洁的月光，透过桂花树的枝丫，洒在她的肩上。徐立低着头，悄悄的靠近她，“妈，对不起。”
徐双凤转过身，看着已到自己腰部的儿子，心疼的抱住徐立，摸摸他的脑袋：“是妈不好，刚刚打疼了吧。”
被妈妈抱住的徐立感到很幸福，早就忘记了刚刚的疼痛：“不疼，刚刚山哥给我擦药了。”
徐双凤笑起来，拍拍他的脑袋：“傻孩子，叫什么山哥，回头你舅舅听见了肯定又要打你。”
徐立也勾起嘴角，脑袋往徐双凤的肚子上蹭蹭。
徐双凤沉默一会儿，斟酌开口：“小立，你要是觉得在双溪初中读书不开心的话，那我们就不跳级了，还回原来的小学读，好吗？”
徐立从徐双凤怀里出来，仰头问她：“那我以后都不用在双溪初中读书了吗？”
那怎么可以，不管怎样，都是要读初中的。徐双凤摇摇头：“你以后还是要去双溪初中上学的，但是可以跟你的小学同学一起，他们跟你都是差不多的年纪。”
徐立歪着脑袋想一想，最后还是摇摇头：“那还是算了，既然都要去双溪初中上学，那还不如保持原样，至少我已经读完初一，马上就要读初三了。”
徐双凤听完儿子的话，思考了下：“那妈妈尊重你的决定，不过你要是觉得学习吃力或者不开心，一定要及时告诉妈妈。”
徐立点点头，又仰头问她：“妈，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好好读书？”
徐双凤笑了：“妈妈当然希望你好好读书，可以学习更多的知识，但是妈妈更希望你健康快乐，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徐立听完也明白了自己母亲的意思，朝徐双凤笑道：“好，妈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读书，也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徐双凤摸摸他的头，牵着徐立的手，两人一起笑着进屋了。
桌上的饭菜已经冷了，幸好现在天气热，吃点冷饭冷菜也没什么。
吃完饭，徐双凤端着碗碟去厨房刷洗，徐远山摸到了徐立的房门口。徐立正低头翻书包，一抬头忽然看见一个高大的影子，险些没吓一跳。
“呵，胆小。”徐远山瞥一眼徐立拍着胸口的动作。
徐立扯扯嘴角，“你来干嘛？”
徐远山摸摸下巴上的胡茬，看一眼徐立的书包：“你之前偷的那张卷子呢？”
徐立狐疑的皱眉：“在我书包里啊，怎么了？”
“拿给我吧。”徐远山朝徐立伸出手。
“你要我卷子干嘛，你又不认识英文。”徐立满脸疑惑。
“我拿给你们宋老师改啊。”徐远山手还伸着。
徐立正要开口说：“我可以拿给宋老师啊，我们都在学校里面很方便。”
徐远山提前提高音量打断了他：“废什么话，老子让你拿卷子你就快点拿过来。”
徐立被这么一骂，皱皱眉，从书包里抽出一，打开书，一张叠好的卷子就藏在里面。将卷子递给徐远山，徐远山打开卷子一看，除了一个名字，其他地方都是空的，真是比人脸还要干净。
挥挥手里的卷子，徐远山不可置信的望向徐立：“就这？你一整个考试的时间都睡觉了？”
徐立撇撇嘴，不自在的回一句：“没睡觉，就简单画了幅画。”
徐远山问：“你画了什么？”
徐立不情不愿的从旁边书本下面掏出一个草稿本，上面赫然是一群大乌龟。
【】官网：.wanbe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