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陆老夫人带着儿媳妇和女儿,早顾茵和武青意两人一步离开英国公府。
等确定离开了英国公府的地界,陆老夫人放下车帘,总算是呼出一口长气。
端庄了半日的陆小娘子正也松散下来,背靠着引枕嘟囔道:“那国公府好大的派头,娘亲自领着我们去,陪着笑脸各种赔不是,不过才容我们坐了两刻钟不到,还不肯收咱们的礼,怕就是看不上咱家呢。”
陆夫人便开口道:“妹妹这话说的,将军和将军夫人就不是那样的人。他们应是真有事要办。至于那些礼物,应也不是看不上,只是将军夫人不收重礼罢了。”
陆家送过去的东西都十分名贵,顾茵又不指着这个发财,收下了不知道惹出什么传闻,所以就说自家不收重礼,都给退回了。
陆小娘子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嫂子倒是了解人家呢。说起来,今日这般破费周章,还是多亏了嫂子呢!”
陆夫人有苦难言。
顾茵和她们这些雅舍女客都兴味相投,先认识了,相交了,后头才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顾茵真正是平易近人的性情,从未和她们摆过谱,一群人一道玩到现在,从没闹过红脸,发生矛盾。
马球会是陆老夫人让她办的,自己和她说可以招待一些朋友,显得热闹。
前头陆小娘子说不去,陆夫人便把交好的朋友都请过来了。
马球会当日她和顾茵解释说是陆小娘子临时起意要去的,其实是陆小娘子根本没知会她这嫂子,当天径自带着人就过去了。
陆夫人实在没面子,却也不好在人前说小姑子的坏话。
谁成能想到她好端端地去惹顾茵和武青意?
到头来,竟成了她的不是。
陆夫人无从解释,只能苦笑。
后头陆老夫人看了陆小娘子一眼,让她止住了话头,又开口道:“不好怪你嫂子的,本就是你这丫头让我骄纵坏了,冒犯了人家。”
陆老太爷走得早,陆老夫人青年守寡,带大了几个儿女不算,还保住了陆家的家业。
她在陆家地位极高,说一不二。
陆小娘子是遗腹子,虽平时最得宠爱,但听她娘发了话,也就不敢再说话去刺陆夫人。
后头回了陆家,陆老夫人让陆夫人回屋安置,不用伺候,只把陆小娘子带到了自己屋里。
屏退了所有下人,陆小娘子靠在陆老夫人怀里撒娇,“娘如今是不疼我了。”
在外头骄纵无比、目中无人的陆小娘子趴伏在母亲的怀里,像一只乖顺的猫。
陆老夫人爱怜摸着她的头发,“都多大的人了,还说这般孩子气的话。我自然是最疼沅琪了。”
陆沅琪嘟着嘴道:“那娘怎么不让我说嫂子?本就是嫂子惹出来的事儿,请了那样身份的客人却又不事先相告,害的女儿本没讨着什么好不说,今儿个还得巴巴地上门致歉……要女儿说,说不定就是嫂子故意这般,让女儿人前丢丑。”
“她没这份心计。”陆老夫人拿串菩提子在手里慢慢转动,“你嫂子虽是远嫁而来,但娘家那边的情况我是都打听清楚的。家里人丁比咱家还简单,这种环境养出来的女儿,没有这种心计。再说她嫁进咱家也有年头了,真要是包藏祸心的,早就该露出马脚了。退万步说,她设计你这小姑子丢丑,她这当嫂子的能落到什么好?”
陆沅琪还是不大乐意,陆老夫人又接着道:“不过之前确实是我小看了她,没想到她不声不响的,竟认识了那般人物。往后你得对你嫂子敬重一些。”
陆沅琪气呼呼地道:“也不知道嫂子是走了哪门子的运道。”
转头她又拉着陆老夫人的手晃了晃,“娘,新朝不少人家都改换了门庭,那英国公府从前也不过是乡下泥腿子。如今却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咱们这样几代人积累的巨富之家,反而要屈居在这样的人家之下。”
这要是从前,年纪轻轻的陆沅琪是想不到这些的。
可今日她一道去了巍峨雄奇的英国公府,才知道勋贵人家是这般的花团锦簇。
当然那样的宅子其实陆家是买得起的,只是时下的商人地位不算低贱,但许多规制的东西商人却不能用。
前头在马球场的时候,陆沅琪还在心里笑话顾茵和武青意穿着普通,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出身的。
如今才知道,人家那是不显山不露水,反倒是她,才是那个身份低微的。
顺风顺水了十几年长到如今,陆沅琪如何能接受这种心里落差?所以才把一腔怨气都怪罪到她嫂子头上。
陆老夫人没吱声,兀自沉思。
他孕有二子一女,大的那个成家了数年,还没开枝散叶。这些年她塞了不少妾室通房给大儿子,那些女子同样没有开怀,虽不想承认,但陆老夫人心里清楚,问题多半是出在大儿子身上。
然后就是比陆沅琪大了一岁的小儿子,那是个没定性的,给他说了好几门好亲事,他挑三拣四不满意,像只没有脚的雀仔。
府里另还有些庶子庶女,这些年在她手里讨生活还算规矩,但也有几个不老实的,盘算着走科举路子。
若真要庶子熬出了头,她和儿女往后都要在庶子手下讨生活。
女儿虽然骄纵,但话说的不错。新朝新气象,没得还只安于当一个富商之家,得想法子往上爬一爬。
至于如何往上爬,陆老夫人看着女儿如花骨朵般娇滴滴的脸庞,笑着问道:“我们沅淇长大了,再有几个月就是你十七岁的生辰了,亲事也该相看起来了。”
陆沅琪羞涩地垂下眼睛,她并不愚笨,前后一连贯,就知道她娘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要给她寻摸一门好亲事呢!
当天晚些时候,陆老夫人使人请了京城享誉盛名的冰人来。
那冰人知道陆家富贵,若说成这门亲事,少不得得个成百上千两的红封,因此格外殷勤,进屋就笑道:“您家小姐闭月羞花,知书达理,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眼巴巴盼着小姐说亲呢。这消息兹要是放不出,回头提亲的人家怕是把您家门槛都踏下去三分。”
陆老夫人先让人封了一个小红封递上,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冰人听得直咂舌!
这陆家竟想着把陆家姑娘许给高门大户,而且得是家里有二品以上在朝官员的文官家,或者是入流的勋贵之家!
到手的红封顿时变得烫手无比,那冰人迟迟没有言语。
陆老夫人当然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那些人家一般怎么可能娶一个商户女做正室呢?
所以陆老夫人又接着道:“小女是我掌上明珠,这嫁妆方面自然是会按着丰厚来的。我们府里女孩出嫁,公中都会给万两嫁妆。”
冰人听到此处眼前眼前一亮,又听陆老夫人接着道:“当然了这是公中的,小女作为陆家唯一的嫡女,我另外还会贴补一些……至于怎么个贴补,当然还得看对方的条件。总归是不会比公中那份薄的。还有其他的,你想必也懂。”
陆老夫人的意思,就是陆沅琪出嫁,起码有二万两现银做嫁妆。
至于她口中的“其他的”,则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嫁女儿,给现银压箱底只是一方面,另还会给置办田地铺子的产业,那些才是会生金蛋的鸡,能保证后半辈子吃喝不愁的!
京中高门大户的嫡女楚家也就万八千两嫁妆,陆老夫人给女儿筹备的嫁妆,绝对算是在京中排得上的号的了。
高门显贵看着光鲜,内里一笔糊涂账的不在少数,有了这份丰厚的嫁妆做资本,陆家想把女儿高嫁,就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冰人一面笑着点头,一面将那红封往怀里一揣,应下了这份差事!
…………
中午之前,顾茵和武青意总算是寻到了契书上的辣椒田。
那田地并不在村子里,居然是在山里。
得亏武青意行军打仗多年,认路寻路的本事高超,这要是让顾茵一个人过来,不知道得走多少冤枉路。
刘家算是爽快人,送出辣椒田的当天已经使人来说过这件事。
所以顾茵寻到那处后,拿出契书,管事的很是客气,并没有什么不情愿的,立刻带着他们去看田地。
辣椒刚播种下去没多久,顾茵大概看了下长势喜人,这方面她其实也不大懂,就没多言语什么。
田地的归属权确认的很快,剩下的就是侍弄田地的农人了。
若这些农人是佃户,那么顾茵想留下他们还好说,若是刘家的下人,那么他们自己也没有权利决定去留。
顾茵客客气气地把管事请到一边,正要出声询问,突然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人跑了出来。
他形容狼狈,状若癫狂地喊道:“天理不公,天理不公啊!”
然后就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竟好似遭遇了天大的冤屈,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武青意见了便立刻上前一步,将顾茵挡在了身后。
那管事面色不虞,转头使人来把那哭闹不止的人拉走,一边拱手致歉,解释道:“这山中的田地是家里老太爷在世时开垦的,负责的人手都是家中下人。只这位杨先生,是老太爷从外头聘的。这杨先生是个‘农痴’,让您二位见笑了。”
管事说话的时候,几个农人来架那杨先生,但到底杨先生是聘请过来的,并不是刘家的下人,所以他们也不敢用强,真把人给弄伤了。
杨先生借着他们的手起了身,却没下去,反而踉跄着上前道:“我通读《氾胜之书》、《齐民要术》,醉心此道半生……民以食为天,食以农为本,我是‘农痴’怎么了?怎么了!丢人吗?一点都不丢人!”
那管事越发头疼,反而顾茵眼睛一亮,轻轻推了武青意一下。
武青意从她身前让开,顾茵上前询问道:“杨先生莫急,有话好好说。你方才说‘天理不公’,是发生了何事?”
那杨先生看她态度不错,就嘟囔道:“刘老太爷在世时和我说的好好的,说明这辣椒种植成功后,还会搜罗别的新奇东西让我种。现在才几年啊,老爷子寿终正寝,刘家这些人就不认他说的话不算,还轻而易举地就把我这些辣椒田送出去了……人走茶凉,人走茶凉啊!”
管事板着脸插话道:“杨先生慎言!刘家家风清正,子孙孝悌,怎么可能老太爷一走,就翻脸不认人?你可拿得出当年和老太爷的签订的字据凭证?”
杨先生面色赧然道:“老太爷纵横商场多年,一言九鼎,是重诺之人。我相信他,自然就没立什么字据。”
管事又问:“那这些田地,老太爷请了先生来侍弄,可说过种成之后,把这些田地送给你?”
“那……那也没有。”
管事拢着袖子道:“那不就成了?杨先生只是来给刘家做工,这些年刘家不曾亏待你,每个月的工钱都按时发放。田地既然归属刘家,那就是刘家的人说了算。眼下田地易主,家中还出了一笔辛苦费给先生。先生拿着这笔银钱,做些小买卖也好,另寻一份差事也好,总是不难的。何必一直在此处歪缠呢?”
这话已不是管事第一次说,但这杨先生就像听不懂人话似的,一味说着刘老太爷在世时不是这样说的,却又拿不出什么凭据。
反正就是不愿意刘家把辣椒田送人!
“我要是想要银子,我去做什么不成?偏要来帮你家种这番椒?”杨先生又一屁股坐下了,絮叨起来:“前头人家来请我去养花,一个月开出十两银子的工钱我都没去……”
眼看着再要掰扯不清,说不定得闹到官府去。刘家这样的人家自然不怕事,就是怕杨先生口无遮拦的,坏了刘家的名声。
管事头疼不已,却听顾茵开口道:“杨先生可否听我一言?”
杨先生停住了嘴,狐疑道:“方才我就觉得你面生了,你应不是刘家的人。”
顾茵就解释说自己是这些辣椒田的新主人。
“好啊就是你!”杨先生这次没要人扶,一跃而起,哆嗦着手指指着她。
顾茵还当他要骂人呢,没成想杨先生指了她好半晌,最后只是委屈巴巴地道:“你一定要好好对它们啊,它们都是外乡来的,在这里扎根不容易。这些田地是我好不容易侍弄好的,就适合中番椒,不适合种别的,你要是种别的,也得等这批播种下去的长成了……”
他说起悉心栽培的辣椒,竟好似在托孤一般。
那管事的脸黑如锅底,腹诽道也不知道老太爷就怎么招了这么个疯子!
顾茵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杨先生请到一边。
管事想着自己都劝服不了杨先生,眼前的小娘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自然更没这个本事。但好在这小娘子的夫君看着身形魁梧,是有把子力气的。若是他们商量不成闹起来,由这小娘子的夫君出马把杨先生赶走,这样就坏不了刘家的名声了。
管事兀自盘算,半刻钟后,却看杨先生脸上带笑回来了。
他兴冲冲地跑到管事面前,一把攥住管事的手,一叠声地道:“我误会你家了,你家真是好人,全家都是好人!”
管事还不明所以,杨先生又兴冲冲地跑走了。
顾茵也过来了,同他解释道:“我和杨先生都商量妥当了,从前他给刘家做工,往后就给我做工。只是换了东家,其他的刘老太爷答应的条件不变,所以杨先生一口答应了。”
管事惊讶道:“我们老太爷答应的条件……”
然后他又猛地顿住,尴尬地赔笑道:“我是说,杨先生说的老太爷答应的条件,可不只是让他主管这些田地,还有寻摸新奇玩意儿给他栽种。”
主管田地这事儿不算什么,那杨先生确实有本事能把田地侍弄好。
但寻摸新奇玩意儿栽种,可是费钱费时间的活计,为了这些番椒,刘家花费了好几年工夫不算,还填进去千两银子!
刘家人也不是傻子,好不容易到了番椒成熟的时候,虽赚头不多,但第一个想的肯定还是把这选育成功的番椒卖回本钱。
但这番椒前脚种成,后脚杨先生就说要种新东西了!
这次种番椒,算运道不错,三五年就折腾出来了,再种新东西,岂不是等于前头的成本还没收回,又要填银子进去?
刘家这才想赶紧把这些田地脱手,成绩把杨先生这大麻烦甩了。
顾茵但笑不语,“我都知道的,和杨先生都说好了。”
管事狐疑地看着她。
刘家人把田地送出去后,打听了一下顾茵和武青意的来历。
前头陆夫人她们能打探到顾茵的身份,那是顾茵看陆夫人等人人品很好,真心和她们相交,没有选择瞒着她们。
刘家这样和她无甚关系的,想往深一层打听,就难了许多,加上他们也和那陆小娘子一般,没往深一层想,只随意打听了一番,所以只知道顾茵是食为天的东家。
这食为天酒楼的生意确实好,鼓捣了不少新东西,但也才开业一年。竟也有这资本?
不过结果是自己想要的,那管事也不再多言。
后头顾茵问起之前收成的辣椒,管事就把他们带到一个粮仓。
那地方说是粮仓,其实也就是几间茅草屋。
辣椒是去年年末种成的,才收获了一次。
一大半已经让刘家卖了出去,还剩下一间库房的干辣椒。
那些辣椒经过晒干脱水,颜色比新鲜辣椒深了好几个色号,但都娇艳艳红彤彤的,比海外那些长途运送过来的看着好上许多!
“这些番椒……”
顾茵问起来,管事就道:“这几间屋子也在契书之上,所以里头的东西也一并归于您。全看您怎么处理了。”
一库房的辣椒,少说得值百两银子。
不过刘家同样是几代积累的巨富之家,几十亩辣椒田都送出来了,自然不会再吝惜这些。
顾茵又道了一声谢,后头和管事交割清楚,又写了份字据,官家就带着那几个农夫离开了。
等到管事一走,顾茵脸上的笑容才完全绽放。
武青意面上没什么表情的,见她笑起来,神情也跟着一松,拉起她的手问:“得了番椒就这样高兴?”
回想去岁顾茵和王氏刚到京城的时候,王氏领着她去查看英国公府的库房。
里头堆了那么些金银珠宝、名画古玩、绫罗绸缎,王氏看着笑得合不拢嘴,当时顾茵也跟着高兴,但和现在的反应相比,当时她绝对称的上反应平平了。
早知道这些能让她高兴,那会子开国封赏,他就不该要那些俗物了。
不过那会子他也没想到会有后来的事。
“不是因为番椒。”顾茵笑着解释道:“是因为杨先生啊!”
比起辣椒,当然是杨先生这样农业人才更宝贵啊!
偏刘家不识宝,只把杨先生当大麻烦!
那刘老太爷真是个人物,当年能把杨先生收归麾下,绝对是准备做大事的,只是对外说自己喜食辛辣,只让杨先生过来种植番椒。
真要是只为了番椒,他能答应杨先生往后一直提供新东西给他种?
显然是要进军饮食界的。
可惜刘家子孙完全没摸准他老人家的心思,反倒是让她这后来者捡了漏!
没有别人在场,顾茵当下就把自己猜的说给武青意听。
后头顾茵又去了一趟水云村,说自己新得了一些田地,就在附近的山脚下,要寻人去侍弄。
她前头放出来的田地,租子都比平常低了二成,来收山货的时候同样是价格公道。村民们早就念着她的好。
加上此行武青意陪着前来的,伤兵们虽是得了正元帝的旨意安顿在这里的,不知道这主意是武青意出的,但不提这个,他们都对他信服无比,中间不少人前头受过英国公府的救济,更是满怀感激。
尤其卫三娘家的那个坐轮椅的男人,见了他再过来,差点又要挣扎着下地给他磕头,让武青意给拦住了。
众人争相做这份活计,一个比一个要的工钱低,甚至还有如卫三娘家的男人那样,说不要工钱的。
场面热闹坏了,眼看着都要内卷了,顾茵最后出声,说并不要他们白辛劳一场,还是给了公道的价格。
伤兵们还是看着武青意,武青意跟着道:“这些事都是夫人做主,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众人这才应下来,纷纷同他们致谢。
顾茵选好了人,给他们说清了地方,让他们去和杨先生对接。
傍晚时分,顾茵和武青意乘坐马车回到了城内。
忙碌了一整日,照理说这会儿顾茵该是累着的,她今日却是十分的亢奋。
她没让车夫直接把马车赶回英国公府,而是先去食为天把自己放下,再让车夫把武青意送回去。
到了食为天后,顾茵赶紧喊上周掌柜、葛珠儿和卫三娘,连同后厨两个大厨,召开了一个临时的管理层会以,商量起了自己的计划。
一仓库的辣椒啊,而且后头还有收成,这要不弄出些特别的东西来,都对不上它们!
顾茵的计划,就是办一场辣味宴,就像后世的美食节一样,确定一个主题后,围绕这个主题,做出许多不同的美味吃食。
这概念一解释完,众人都没有不同意的。
尤其是周掌柜和两位大厨,自打天气转暖,火锅和烤肉的热度下去后,一二楼的生意就下降了不少,且还有日渐下滑的趋势。
反倒是葛珠儿和卫三娘管着的三楼雅舍,生意自打开业到现在一路走高,加上五楼现在有了个小话剧场,女客们消遣的事项又多了一项,更喜欢拖家带口的在食为天消磨时光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虽说顾茵这东家从没苛责他们,但他们三人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比下去。
这种良性竞争,顾茵还是乐于见到的,所以当即她就拟了一份菜单,让周掌柜和两位厨子带回去参详参详,若有其他想法也可以再提。
再就是写告示,画传单了。
周掌柜写惯了告示的,立刻就写了出来,写明十天后,食为天将举办一场辣味美食节!
传单则还需要等确定菜单后再画。这步骤也不需要要外包,家里武安是这上头的熟手了。
等到这些都弄完,外头天色完全黯了下来,酒楼的晚市也开了。
顾茵让众人先去忙,她则该回家了。
然而出了食为天走到街口,顾茵发现马车的位置居然还在原处——
太白街熙熙攘攘,能停马车的只有街口的空地。
若车夫驾着马车离开后又回来,自然不会还在那个位置。
顾茵小跑着上前,撩开车帘,果然看到了等在里头的武青意。
他陪着她奔波了一整日,同样累得不轻,此时他抱着双臂靠在条枕上,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顾茵看了车夫一眼,车夫朝着她拱拱手求饶,表示自己劝过武青意了,是武青意吩咐这般的。
他们虽然没有言语,但武青意警醒惯了,察觉到身边有响动,他立刻睁开了眼。
待看清马车前站的是顾茵,他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他朝着她伸手,顾茵立刻回握过去,被他拉上了马车。
“累坏了吧?快睡会儿。”他的嗓音带着满满的困倦,说完又闭上了眼,将顾茵揽在怀里,像哄孩子似的轻拍着她的背。
顾茵靠在他怀里,心头又柔软又酸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