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116章

  要说鲁国公冯源也是倒霉。

  之前和葛珠儿和离后,冯源私下几次打听,只知道她去了食为天做工,过得风生水起,十分滋润,更多的却是打听不到了。

  对比之下,他借酒消愁,颇为消沉,倒成了放不下的那个。

  为了这场春狩,他憋着一口气,就是想好好表现,出出风头,让葛珠儿和背地里嘲笑的他的人知道,他还是从前那个风风光光的猛将!

  然而第一天武青意大获全胜,他白忙活了一整日。

  不过狩猎这活动运动量十分的大,第一日参加过的人家,大多不会连着参加第二日。

  而且他和武青意不对付了多年,对彼此都有些了解。

  武青意性子还算内敛,出过一日风头后,自然就会收敛。

  所以第一日的惜败过后,修整了一夜,冯源又带着人整装出发。

  冯钰虽已对他这亲爹冷了心,但见他这般,还是忍不住劝道:“父亲年岁不轻了,昨儿个奔忙了一下午,十分辛苦,今日不若好好歇一歇,左右明日且还有一天。”

  冯源听不进去他的劝,蹙眉道:“歇什么歇?你爹我还没老到那份上呢!要歇你自个儿歇着。”

  冯钰的骑射工夫在同龄人中不差,但和成年会武之人比,还是比不过的。

  少他一个不算什么,冯源就没带着他去。

  冯钰也懒得跟,自去顾野身边。

  正元帝还是带着顾野和陆煦出巡狩猎,当然皇帝肯定是不会为了一点猎物奔忙了,只是带着他们出去散散,玩耍玩耍而已。

  后头到了傍晚时分,正元帝这边鸣金收兵,回营地开始清点猎物,结算第二日的胜者。

  要不说冯源倒霉呢?今天武青意又下场了。

  其实冯源估算的没错,武青意这日本准备歇着,好好陪伴顾茵的。

  但坏就坏在昨儿个两人分吃了好大一份鹿血旺,身上的燥热只通过冲冷水澡缓解,没有得到真正的纾解。

  他一身力气无从发泄,于是便又带着人下场狩猎。

  平常时候的武青意就能压冯源一头,这种时候就更别说了。

  冯源又叫他比了下去。

  武青意连胜两场,在武将中的威望更上一层楼。

  冯源回营帐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旁边热切地讨论着,说:“都闲散一整年了,人都疏懒了不少,也只有大将军不减当年勇,真不愧是本朝第一猛将!”

  旁边的人听了就凉凉笑道:“勤加操练只是一遭,这也得看天赋。不然你看鲁国公,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却连着输了两场……所以啊,大将军那样天赋异禀的,不是咱们这样的凡人勤奋就能赶上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说确实如此,然后一行人勾肩搭背,继续心安理得地去偷懒了。

  只留下听了一耳朵的冯源,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到底是在御前,即便是气恼到了这个地步,冯源也只能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回到了自家营帐。

  然而鲁国公府的营帐内气氛也很不好。

  秦氏这次也来了,按说她这个年纪的人一般是不会来参加这种活动的,而且她又不像王太后和王氏那样身子康健,喜欢热闹。

  所以她为的当然不是打猎骑马,而是和冯贵妃相聚,互通有无。

  过去冯贵妃虽然很少能出宫,但往宫外消息递得频繁。

  后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自己宫里的人还好,其他宫人却是越发使唤不动。

  想传一份家书出来,那得上下打点,少说得花费百两银子。

  正元帝前头给了永和宫不少赏赐,但也都是珠宝首饰那些,很少给现银。

  宫中的赏赐都带着特有的徽记,冯贵妃再蠢笨也知道不能让这些东西流出去,便只好一面和秦氏要现银,一面减少往宫外递消息的次数。

  上次母女俩通信,还是冯家和陆家定亲那会儿。

  秦氏这段时间过得可算是十分如意,碍眼的儿媳妇被清扫出门,后头也没再给冯家惹什么事儿,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让她又爱又恨的大孙子如今在宫里的时间多,回家的时间少,祖孙俩互相不碍着对方的眼。

  冯家的财政危机也在和陆家定亲后解决了——陆家已经先送了五万两过来任秦氏随意支配,而剩下的十五万两,则会在两个月后,陆沅琪嫁进冯家的时候,和她其他嫁妆一道带过来。

  因为陆家这样会来事,所以这次春狩,秦氏也很大方地给陆沅琪下了帖子,带她过来长长见识,算是给她和整个陆家做脸。

  陆家虽是商户,但在京城也算是享负盛名。

  和冯家交往甚密的那些人家知道两家要结亲,见了那恨不得把她夸出一朵花来,又说秦氏高瞻远瞩,摒弃了门户之见,很了不得!

  捧得秦氏像活在云端里一般逍遥自在。

  春狩第一日冯贵妃随侍正元帝左右,母女俩没见面。

  第二日冯贵妃没再跟出去,自然过来和秦氏说话。

  母女俩碰了头,冯贵妃见了秦氏就哭诉道:“母亲只顾着自己高兴,却不想想女儿的处境。女儿如今空得一个贵妃的名头,既无宠又无权,怕是再过不久,宫里就再没有女儿站脚地方了……”

  上次母女俩面对面说话,还是正元帝认回顾野之前,放了冯贵妃出宫归宁。

  彼时的冯贵妃何其风光,侃侃而谈,还谋划着将来当皇后,甚至当太后。

  没想到不过短短两月,她就像变了个人一般,不止脸上再不见那志得意满的风光姿态,更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不如从前美艳不算,还平添了好几岁。

  秦氏忙劝道:“我的儿莫哭,有什么委屈快和娘说说。”

  冯贵妃就一边流泪一边娓娓道来。

  不同于秦氏最近的逍遥自在,冯贵妃近日过得很是不好。

  驱使不动宫人已经不值得一提了,她现在和亲儿子陆煦聚少离多。

  虽说前头她花了好些个银钱打点,还把陆煦身边的奶娘和宫人都一并送去了撷芳殿。

  可即便如此,她对撷芳殿发生的事儿还是知之甚少,只能从奶娘嘴里知道一些。

  那会子顾野把亲弟弟陆照也一起带到撷芳殿上课,冯贵妃自以为得到了机会,让奶妈多吹吹耳边风,好让陆煦知道亲疏有别。

  没想到陆煦前头确实有些吃味,转头让顾野三言两语一哄,再弄了些宫外的新鲜玩意儿,又只知道跟在顾野屁股后头转了。

  后来陆煦还回去说:“大哥和表哥他们都不带什么奶娘,只陆照还需要奶娘跟着。我比陆照强,我不需要奶娘了。”

  这番话他后头又对正元帝说了一通,正元帝就让那奶娘还回永和宫伺候。如今只要陆煦不愿意和冯贵妃说的事儿,冯贵妃是再不能探听到半个字!

  还有昨儿个第一日狩猎结束,她这亲娘还在正元帝旁边站着呢,陆煦居然跟在顾野后头,对着顾茵亲热地喊着“姨姨”,就着顾茵的手让她擦汗。

  而且这还只是一遭,更糟心的是,帝后感情越发和睦了。

  从前冯贵妃没觉得周皇后比自己高贵多少,虽说周皇后是皇后,她是贵妃,但周皇后无宠,反倒是她,多得是陪伴圣驾的机会,生下的皇子也比陆照那病秧子顶用。

  眼下周皇后多了个厉害的嫡长子不算,还和正元帝越走越近。

  那养心殿她想进一次比登天还难,更别说留宿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夜,冯贵妃气得砸了一屋子的摆设。

  动静闹得很大,正元帝知道了让钱三思过来询问,冯贵妃自然不敢说自己是拈酸吃醋,只说是宫人不小心,让宫人顶了包。

  这就形成了个恶性循环,如今连带着她宫里的宫人都不如从前那般忠心可靠了。

  前一日狩猎,冯贵妃做低伏小,不辞辛苦,不知道在外头吃了多少尘土,跟着随侍了正元帝一整日,本以为会换回一些恩宠,冯贵妃当夜都盛装打扮起来了。

  没想到,正元帝和周皇后用过晚膳后又宿到了一处。

  说到这里,冯贵妃的眼泪又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哭道:“母亲快给女儿出出主意,女儿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氏讷讷地道:“陛下怎么就不宠爱你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冯贵妃恨声道:“女儿能做什么?女儿还和从前一样,从未变过。是陛下变了,一切自打烈王回宫后都就变了!”

  “那黄口小儿。”秦氏跟着咬牙切齿。

  然而任凭他们咬碎牙齿,却也想不出其他招数来对付顾野。

  一来是她们是女子,接触顾野的次数本就有限,二来,冯贵妃在宫里使唤人跑腿都使唤不动,让她在宫里出招对付顾野,独木难支,和自寻死路没有差别。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顾野和陆煦相处的极好,这不止为他博得了一个好名声——现在朝中大臣对他这照顾幼弟的仁义之心赞不绝口。而且这还是对冯家的一招釜底抽薪。

  毕竟冯家最指望的,还是长大后的陆煦。

  照着现在这个趋势发展,怕是陆煦长大后会成为顾野最坚实的拥趸,按头整个鲁国公府给顾野卖命!

  沉吟半晌,秦氏出声道:“娘娘别急,今日你兄弟又出去狩猎了,今遭一定风风光光拔得头筹,陛下看着你兄弟的面子,晚上自然会在你那里。你今晚好好侍奉,至于旁的,为娘再好好帮你想想。”

  到底不是孤身作战,冯贵妃呼出一口长气,看时辰不早,她就说先回去梳妆打扮。

  后来没多会儿,秦氏就听到了外头的喧闹,知道这日的胜者又是武青意,冯源再次落败。

  她的脸色自然又沉重了三分。

  冯源回来后,秦氏少不得抱怨道:“别人都是娘家人给出嫁的女子撑腰,咱家倒好,光沾娘娘的光,却半点忙帮不上。一个冯钰是如此,你也是如此!”

  冯源越发苦闷,大声反驳道:“娘怪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我不想为咱家、为娘娘争光?”

  再没人比他想压武青意一头,出口恶气的了!

  冯源气恼地一拳砸在桌上,“而且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咱家沾了娘娘的光,娘莫不是忘了,咱家的荣光是我用血和命拼着换来的!”

  冯源在秦氏这亲娘面前素来没脾气,今遭却是把满腔的怒气都直接发作了出来,秦氏被他吼的一愣,声音顿时低了下去,嗫喏道:“你要是累了你就歇着,和我吼什么?又不是我让你落败的。”

  然后秦氏就捂着心口,又说自己不舒服,让郑妈妈扶着她下去了。

  等到屋内安静下来,冯源连一个发泄对象都没有了,就越发愁闷。

  回想从前,他每每意志消沉的时候,都有葛珠儿在旁轻声细语地劝慰他。

  可如今,葛珠儿让他亲娘赶走了,亲娘也嫌弃他脾气大,不愿意听他抱怨。

  “拿酒来!”冯源又是一声怒吼。

  下人们送来酒水和小菜,冯源让屏退了其他人,自斟自饮,很快就喝了个半醉。

  后头下人来禀报,说正元帝那边送了东西过来。

  虽说正元帝给每家的赏赐都差不多,但到底是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不能慢待。

  冯源亲自迎了宫人,冯家的丫鬟知道他正是气不顺的时候,就提起道:“这里头还有一瓶宫廷御酒,陛下显然还是看重国公爷的。”

  君臣同乐之际,正元帝送往各家的多是皮毛和兽肉,今日这酒就成了稀罕物。

  冯源心情稍好了一些,送走正元帝身边的宫人后,那说了话哄他高兴的丫鬟没下去,在一旁帮着斟酒布菜,他也没说什么。

  一瓶酒喝完,冯源浑身燥热难当,眼前已经是模糊一片。

  模模糊糊的,那个替他斟酒布菜的丫鬟就变成了葛珠儿的模样,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了丫鬟的手。

  那丫鬟是秦氏之前安排在冯源身边的,作用自不必说,只是好些时候了,冯源都没对她如何。她心里也不是不焦急的。

  虽然冯源一会儿唤“阿陈”,一会儿唤“珠儿”,显然是把她当成替代品,但丫鬟还是柔顺地扶着冯源进了内室。

  营地里各家都带了不少家眷和下人,但要说最多的,那还得是侍卫和宫里的人。不然若是有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联合起来,仗着人多势众岂不是可以威胁正元帝的安危?

  因此这边厢鲁国公府刚有了动静,转头小路子就得到了消息。

  时下顾野还在正元帝身边,小路子想着既然殿下把差事交给他办,那么收尾工作也该由他来负责。

  因此转头小路子就知会了两个得用的小太监,去了陆沅琪那边。

  陆沅琪的营帐挨着秦氏的,同属于鲁国公府,但到底她还没成为冯家人,她的营帐也可算做单独的一个。

  陆沅琪这两日都在交际应酬,就为了不浪费秦氏给的这个宝贵机会。

  她出手阔绰,带来了好些个珠宝首饰,如散财童子一般散给那些个勋贵女眷,又强压着自己的小姐脾气不在人前发作,算是打开了一些门路。

  交际应酬了一整天,她累着了,正准备歇下,听到两个小太监在营帐外头闲磨牙。

  一个道:“鲁国公府今日可真不走运,又叫大将军给比下去了。”

  另一个说可不是嘛,“前头送陛下赏赐过去的那位哥哥,回来说鲁国公府意志消沉,都借酒消愁了。看的人怪不落忍的。”

  “轮到你心疼呢?”那前头说话的小太监嗤笑道:“人鲁国公那确实是刚和离不久,但人家马上可要续娶个娇滴滴的新娘子了……”

  两人边说边走,那说话声很快就低了下去。

  陆沅琪听着,凝眉想了半晌。

  她和冯源相差许多岁,在家时也曾担心未来会和他感情不睦。

  陆老夫人就教她,说不用想那么多,男人都爱鲜艳漂亮的,只要她小心侍奉,感情都是慢慢培养和相处的。

  跟着秦氏出来两日了,她一直在女眷堆里转悠,还没机会和冯源接触,只是在狩猎出发前,远远的看过冯源一眼。

  冯源确实已不在年轻,但因是练武之人,也称得上一句勇武威猛。让陆沅琪越发对这门亲事感到满意。

  眼下机会递到眼前,陆沅琪自然不能放过,当下就换了衣裳,收拾了一番过去。

  因冯源之前屏退了下人,所以陆沅琪毫无阻拦地进了营帐。

  半晌后,鲁国公府的营帐内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

  彼时和他家相邻的英国公府这边,一家子正在一起用饭。

  只是顾茵和武青意脸色都不大好,倒不是两人真的恼了王氏,故意摆脸子给王氏看。而是顾茵白日里收拾妥当了武青意前一日狩猎回来的那么些东西,加上昨夜没睡好,熬到现在就有些撑不住了。

  武青意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连着打了两日的猎,加上冲了一整夜的凉水澡,身体已经疲乏到一个阈值。

  两人都是吃着饭就开始迷瞪眼发困倦。

  王氏当了一整日的鹌鹑,此时也不好意张嘴,只去看了武重一眼。她已经和武重透了底,武重已经知道她昨日谋划的好事。虽说是一份好心,但弄成现在这样,实在是怪让人尴尬的。

  武重轻咳一声,开口道:“你俩吃完都去歇着,其余的我和你们的娘收拾就成。”

  顾茵和武青意一起点点头,正准备从饭桌前起身,就听到了那声尖叫。

  两人顿时睡意全消,立刻去外头查看。

  两家的营帐拢共就几步路的工夫,等到他们站定,其他稍远一些的人家也都循声过来了。

  陆沅琪捂着脸从鲁国公府家的营帐里头仓皇而出,豆大的泪珠从指缝里漏出,她委屈地道:“你们怎么能,怎么能……”

  “发生啥事儿了?”不比顾茵和武青意只是冷眼旁观,自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上前去打听。

  陆沅琪虽然刚忍不住惊叫出声,此时却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对外说,所以她只一位哭,并不说话,还想直接捂着脸从鲁国公府的营帐前走开。

  看热闹的几个妇人却把她团团围住,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动静实在大,很快正元帝那边也使人来询问了。

  宫人不问陆沅琪,只问负责看守的侍卫。

  那侍卫只负责营地的安危,又不是鲁国公府的人,没什么不敢禀报的,当即就说了鲁国公府独留一个丫鬟在跟前伺候,后头两人就去了内室,再接着便是陆沅琪过来撞见了。

  侍卫特地没控制声量,有耳朵的都给听到了。

  陆沅琪哭的更大声了,而那几个看热闹的人家则已经是乐不可支。

  “陆姑娘莫哭了,一点小事罢了。这男人哪个身边没有莺莺燕燕的。”

  “就是,只是宠了自家的丫鬟而已。”

  她们说的话是不假,但这憋不住的笑也是真的——冯家马上就要和陆家结亲,还把陆沅琪特地带到了这样的场合,却又在这样的场合下和丫鬟行闺房之事,还恰好让陆沅琪给撞见了……

  这简直是把陆家女儿的脸面往地上踩,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呢?!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鲁国公怎么不出来说道说道呢?这娇滴滴的未婚妻哭成这样了,怎么也得出来宽慰两句。”

  旁边的人就笑道:“你这人忒促狭,人鲁国公还在里头那什么呢……你总得让人把衣服裤子穿好了再说。”

  其他人又是一阵笑,“怪不得鲁国公府连着两日都惜败了,合着不止白天花力气,晚上且有的忙呢!”

  武冯两家附近住着的都是武将,说起话来可谓是格外的荤素不忌。

  陆沅琪又羞又恼,眼泪就一直没断过。

  而营帐里的冯源则更是没脸再出来,连秦氏得到了消息替冯源臊得慌,没敢露面。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秦氏在屋里狠狠地骂了一通,也不知道是骂醉酒后乱来的冯源,还是在骂惊叫出声,惹了无数好事者来看热闹的陆沅琪。

  后头是宫人回去禀报了正元帝,正元帝又让钱三思跑了一趟,让大家都早点安歇,这场闹剧才算是落下帷幕。

  顾茵和武青意不是爱看这种□□八卦的人,听了一耳朵就回去各自歇下了。

  这晚上还是一人睡床榻,一人睡地铺,十分困倦的两人别说下棋,话都没说上两句就各自歇下了。

  翌日一早,顾茵起身,就看到王氏和宋石榴正一人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兴冲冲地讲着话。

  看到顾茵过来,王氏笑得眉眼弯弯,和她道:“儿睡得可好?”

  顾茵点点头,问起她们在聊什么。

  宋石榴抢在王氏前头回答道:“夫人睡得沉不知道,天刚亮那会儿,鲁国公说是他家老夫人身体不适,和陛下求了恩典,带着那老夫人先行回京了。”

  说完宋石榴嘴里的瓜子皮一吐,又哼声道:“那陆小娘子前头那般轻狂,如今都知道了她还未过门,鲁国公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偷腥了。就算来日她成了国公夫人,但凡提到这件事,她都不敢再抖起来!”

  不过一夜,舆论就发酵了,这一日整个营地都在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茵早就猜着陆家和冯家结亲后要闹得不可开交,只是没想到刚定亲就出了这样的笑话,比她预想的还热闹不少。

  王氏笑着笑着又忧心道:“闹了这样的笑话,这两家该不会悔婚吧?”

  换过去想想,王氏若自己有个女儿,刚定亲就闹出这样的事,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这热闹好看归好看,但若是坏了两家的联姻,那就不好了。冯源那样的也就和陆沅琪相配了,再说旁的亲事,指不定就祸害了别家姑娘。

  顾茵轻笑着摇头说不会,“娘不能按着常理推想,陆家和冯家结亲又不只是陆沅琪和鲁国公自己的事。且看着吧,这两家的婚期说的还得提前呢。”

  后头王氏又带着宋石榴出去,接着和其他人闲磨牙。

  顾茵没跟过去,和其他人询问武青意在何处。

  下人就道:“将军先夫人一步起了身,去了外头打拳,还特地吩咐小的们手脚放轻一些,说等夫人起了身,再去知会他。”

  三日春狩,如今就到最后一日了。

  顾茵便不让下人去忙活,亲自过去寻他。

  武青意已经打完了拳,重新沐浴过换好了衣裳,此时正拿着刷子刷马。

  他刷的还不是那匹只让他靠近的黑马踏雪,而是他送给顾茵的那匹枣红色矮脚母马。

  踏雪看了可有脾气了,斜着眼睛一个劲儿地打着响鼻。

  无奈武青意充耳不闻,手下的动作轻柔无比,还仔细郑重地交代马奴道:“这马是夫人喜欢的,你们小心照料只是一遭,还得注意这马的表现,若它有个反常,则该早做准备,若是夫人有个万一……”

  顾茵听了,就忍不住弯了弯唇,笑着问道:“这马就这么矮,我能有什么万一?”

  那小母马真就比寻常人家的椅子高一些,就算是小孩子都骑得,以顾茵这样成年女子的身量,就算是从上头滚下来,也不会有大碍,绝对不至于他这般郑重其事。

  不过也正是他这般郑重,让顾茵有了一种被呵护宝贝着的感觉,心头不禁一阵发软。

  武青意转头见了她,把刷子递给马奴,又去洗了手这才过了来。

  “今日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武青意说着就解开了踏雪的缰绳,先上了马去,又对顾茵伸手。

  顾茵自然递出了手,被他拉到上前上了马。

  武青意抖动缰绳,很快就带着她出了营地。

  晨间的微风拂面,一路繁花绿柳的景色飞快地在眼前倒退,武青意虽策马飞驰,但路途并不颠簸,顾茵放软了身子,靠在武青意的怀里,耳边是他磅礴有力的心跳声,竟差点又睡过去了。

  又过了快两刻钟,武青意在她耳边轻声道:“到了。”

  顾茵睁眼,入眼处是一片花海——漫山遍野的,全是之前武青意曾经带过去的那种野花,小小的,粉团团的,聚集在一处,迎风招展,生气勃勃。

  武青意先下了马,又对她伸手。

  顾茵被他抱着下了马,看着这一山头的野花惊奇无比。

  一般野花都是孤零零的几朵生长在路边或者田间,很少会这样聚集生长的。

  野花芬芳,花上还有不少彩蝶翩跹。她蹲下身摸摸这个,又碰碰那个,发现那些野花根处的泥土都是崭新的,有些地方还能看到工具掩埋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些野花并不是天生就长在一处,而是有人费心费力地一株一株移植过来的。

  顾茵一阵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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