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文大老爷看到老父亲笑眯眯的就心慌。
老太爷从前在朝堂上算计政敌的时候,也是模样。
但是心慌又能如何呢?是自亲爹,又是自赶着撞上来的,总不能调头就走。
文大老爷步伐沉重地进了屋,动作迟缓地给老太爷行了礼。
老太爷还是笑,热情地问他说:“老大吃过没?我记得你最近喜吃辣,顾丫头今天最后一天在咱家上工,要不要让她再给你做点啥?”
是文大老爷过来的目的,但文老太爷真的么问,反倒让他不敢答应了。
“吃、吃过了。”文大老爷吞吞吐吐地道,“父亲有话直说,儿子但凭驱策。”
“哎,你孩子,说得好像我关心你是了用你似的。”文老太爷慈祥地看着他,“是真有好便宜你,你不是说在家无聊,想收学生吗?”
文大老爷:我哪儿有?
“唉,正好顾丫头家有个孩子,听说是绝顶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你看是不是……”
虽然顾茵也觉得武安是真的挺有读天赋的,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就是许多人一辈子拍马赶不上的。但是她还没和老太爷提个啊!怎么还带自说自话的?
老太爷说着又看向顾茵,“我家老大虽然在京中官位低微,但那也是正经两榜进士、当年的探花郎出,说起做学问、做先生,他是真的比我厉害。”
老太爷读,那是了做官入仕。入仕之后他的心思就不在做学问上头了。
文大老爷不同,他天赋没有他爹高,但是他真心喜欢看。不止四五经,其他什么他都喜欢看。前两天老太爷还看他在翻着《幼学琼林》那样的看,问他怎么看起样的,他说就是突然想起很久没翻了,本虽然是儿童开蒙的读物,但现在再读也挺有趣的。
还有比样的喜欢读、又年富力强,还时间充沛的人更适合当老师的吗?
老太爷番两头推销不可谓不成功,反正顾茵是心动了,当即就笑道:“那我得空把那孩子带过来?,就是不知道大老爷天哪个时辰比较有空。”
文大老爷如今是家里的闲人,虽然老太爷了几个铺子给他大房,但是他不会庶务,也对那些没兴趣,把几个铺子全权交给了文琅和文沛丰管,他看向老太爷,“父亲看我什么时候有空?”
老太爷心道我看你现在就空得很,但当着顾茵他没说个,只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上午你也没啥儿,就把人带过来。”
顾茵自然应好,先不管武安能不能被文大老爷选上,她还是跟老太爷和大老爷都福道谢,感谢他给了个机会。
道完谢,顾茵就出府回缁衣巷了。
等顾茵走了,文大老爷□□脸来发愁道:“父亲,我怎么就要收学生了?过年的时候您称病不见客,那上百个学子可都是我帮着您接见的!”
文大老爷虽然人到中年,但或许是多年一直一心读,入官场之后也只在翰林院那样的地方供职——翰林院里都有些文人,自古文人相轻,倾轧也有,但还是比外头少很多。可是有朝堂上有老太爷文官之首坐阵,当然没人触霉头。所以文大老爷一颗赤子之心未泯,人前还算持重,私下里却是少年心『性』。
文老太爷老神在在地端着茶盏,“上百个你都帮着见了,再见一个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文大老爷声音低了下,“但是那孩子……真的有父亲说的那么聪吗?”
文大老爷之前确实是没想过收学生,但过年的时候见到了那么些求知若渴的学子,他其实也动过收个学生的念头。
但一来,过的那些年,他父子俩虽同朝官,还是老太爷的一生更具有传奇『色』彩,在翰林院里做了半辈子的学问的文大老爷就显得有些名不见经传。所以那些学子绝大多数还是冲着文老太爷来的。
二来,也是文大老爷自眼光高。虽然没指望收个老太爷样天纵之才的学生,但也不能比他差吧?
两个素一卡,上百个学子都被文大老爷拒回了。
现在既然得了老太爷的吩咐要真正考虑收学生了,文大老爷少不得得仔细问问那孩子的资质和学习进度。
他是真挺喜欢顾茵的手艺的——虽然她总说自红案功夫差一些,老太爷也日常夸奖她白案做的更好,但是番椒到她手里,能变幻出众多截然不同的吃食,奇思妙想连京城酒楼的大师傅都比不过,实在让人大开眼见。
如果不收下她家孩子,怕是坏了情。
所以最好是她家孩子真的有天赋,他也能收到个让人满意的学生,皆大欢喜。
老太爷面『色』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半晌后道:“顾丫头看着那么机灵,他家孩子肯定不会差了。”
“娘子看着那么年轻原来已经有孩子了。”
老太爷说不是啊,“那孩子叫武安,武应该是她夫家的姓。”
文大老爷失声喊道:“她夫家的孩子能随她?”
老太爷掏了掏耳朵,“喊啥?你爹没聋呢!我又没强『逼』你把人收下,只是给那孩子一个机会。你前头没少跟着我吃喝吧?人丫头是来给我一个人当厨娘的,照说只要照顾我的吃食。人家还给你做那么些,也没多收工钱,你给人孩子一个机会咋了?”
文大老爷声音又低了下,“那好吧。”
天中午前,顾茵把武安和顾野一起领过来了。
本来她只是要带武安过来的,但俩孩子连成串都连习惯了,形影不离的。
她把武安领走后,顾野就一直远远地跟着他。
她也不好把他撇下,只好一起带过来了。
“两个都是你家的孩子?”
顾茵说不是,介绍道:“大一些的是我叔子,叫武安,还有两个月不到就六岁了。一些的叫顾野,跟我姓,是我的孩子。两个孩在家形影不离,就只好一起带过来了。”
老太爷闻言就先看顾野,想着就算大的不成,的看着怪机灵的,肯定能随他娘了吧?
可惜让老太爷失望的是,顾野虽然生的白净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机灵,被老太爷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他也丝毫不怯场。可惜一问之下,才发现他连基本的应答都不会。
怕伤到孩子的自尊心,老太爷把顾茵招到跟前,压低声音问她是怎么回,总不会么大的孩子还不会说话。
顾茵就把顾野的来历轻声解释给了老太爷听。
老太爷听完点了点头,说:“原来是样,那也不急,孩子看着机灵。来日方长,可堪教化。”
然后就轮到武安了,他『性』子腼腆,骤然被带到了陌生的环境,又见到了生人,他下意识地要往顾茵后躲。
顾茵就蹲下同他道:“武安别怕,个老爷爷人很好的,嫂嫂段时间就是在他家做工。过年的时候老爷爷还给了嫂嫂好大一个红封,嫂嫂给你都买新衣裳了,还记得不?”
武安自然是记得的,新衣裳他爱惜地穿了一整个过年,可惜两天天热了,他娘说不适合穿袄子了,把那一收起来了,说来年过年再穿。
而且武安还记得段时间嫂嫂每天放工都会带各种好吃的回家,都是东家,也就是眼前个老爷爷给的。
果然他没有那么害怕了,松开了捏着顾茵裙摆的手,绞着双手上前给老太爷请安。
“孩子『性』子有些腼腆,毕竟家里只有我娘和我两个,您老原谅则个。”顾茵帮着致歉。
老太爷不以意地摆摆手,说不碍。
毕竟虽然老话说三岁看八十,但其实『性』格种东西是最会变的。
就像时候的文家老二,那会儿长在父母膝下,虽然读上头没天赋,但也是机灵懂。
后头是当时还健在的文家二老觉得膝下空虚,信想让老太爷把孙子送回住一段时间。
老太爷把两个儿子都打包送回了,结果就是老大虽然是长孙,却『性』子太过木讷,镇日里就知道捧着闭不出。老二虽然几岁,却是俏皮话不断,日常就在二老膝下承欢,让二老爱他爱得不行。
后头过了几个月,文老太爷把两个孩子接回来。老大庆幸终于能回来好好读了,说了几个月,带回的早就看完了。老二则恹恹的,回来后读越发定不下心,三天背不完一页,的老太爷打了他一顿板子。转头他自信给祖父祖母,说还想回寒山镇。
文家二老又来了信,先说舍不得老二,又说家里的产业虽然在京城不算什么,但到底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总要有人继承。老二既然不会读,但脑子机灵活络,回继承祖产不是正好?
老太爷和太夫人当然舍不得孩子,但是如老太爷样在外官、父母又不肯离开老家的,确实都会送一个孩子回代自尽孝。
老二自也愿意,所以他夫『妇』还是把孩子送回了。
一开始是让他每年在寒山镇和京城各住半年的,但半年后他自不愿意回,推出文家二老两座大山,文老太爷也奈何他不得。
后头等文老太爷发现老二长歪了的时候,想纠正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一晃到现在,文家老二成了钻进钱眼子里出不来的文二老爷。
所以老太爷更相信环境能塑造人的『性』格。
说完话见完了礼,便到了考校的环节。
武安只年过三百千,文大老爷便让他先都背过一遍。
是武安的长项,所以他慢慢也放开了——
“人之初,『性』本善……”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武安用清朗的童声不徐不疾地依次背过三本,文大老爷又挑着抽背了几句,武安都都对答如流。
文大老爷点头道:“确实都会了。我听说你是没请过先生,只是跟着隔壁的生学过一遍?”
武安看向顾茵,顾茵却并不开,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自说。
武安就鼓起勇开道:“回大老爷的话,我是没请过先生,但青川哥都读过好几遍给我听,也教我认过,所以我都学会了。”
“只听过认过几遍就会背了吗?那我里有一本《幼学琼林》,来,你到我边来,我读一遍给你听。”
挨个字指着读过一遍,文大老爷短期热茶润润,真要读第二遍,却听武安已经开背上了。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之轻清上浮者天,之重浊下凝者地……”
“咳咳,就会了?”文大老爷声和老太爷嘀咕。
老太爷心中也惊讶,面上却不显,斜他一眼,低声道:“我都说顾丫头家的孩子聪慧了,你镇定点,都是要当人先生的人了。”
文大老爷又坐直子,半晌后等到武安一字不错地背完,他微微颔首,含蓄地夸赞道:“不错。”随后又问道:“也会写吗?”
“也是会的。”
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文大老爷便让武安当场写来看。
武安往常在家里都是用炭笔自写着玩,第一次碰『毛』笔的时候他难免有些慌张。
再次对上他嫂嫂满含鼓励的温柔眼神,武安吐出一长,先回忆了许青川拿笔的手势,然后执笔蘸墨,在空白的宣纸上开始写字。
第一次拿『毛』笔,武安本就没有练过的字越发歪七扭八。
不过好在他细心妥帖,白纸之上也没有弄出墨团污渍。
早在他握笔的时候,老太爷和文大老爷就知道孩子多半是没碰过笔的——空有姿势却不知道如何用力。
所以在种情况下,他能把字写得清晰可见便是不容易了。
后头文大老爷指点了他两句,他立刻心领神会,再下笔的时候字迹便工整了不少——虽然仍然称不上一个好字,但和之前的已经完全像是两个人写的了,还真是个一点就通的!
他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对武安十有好感。
在文大老爷里是过关了的,不过后头老太爷又出了个问题。
“第一杯清水,加入一滴墨汁后,便整杯变浑。一杯污汁,却不会加入一滴清水,而变清澈。你是滴清水,该当如何?”
怕孩子不解,文老太爷当场用两个茶杯,一个装水,一个装墨汁示范给他看。
顾茵听出来问题是影『射』官场了,但既然是考验武安的,所以她并不多言。
武安此时也放开许多了,说:“清水污水都是水,既然是我不能改变的,那我就做好一滴清水,不要被污水通化。”
说完武安自的脸也红了,其实他白眼前的老爷爷在借着水考验自别的东西,但是他只隐隐约约『摸』到一点边,其实也不清楚到底在问什么,所以觉得自答得并不好。
老太爷眯着眼,回想起自孩童时代时被问到个问题,他当时宁折不弯的天『性』已经显出来了,说一滴清水涤不净污水,他便不做那一滴清水,做一捧,一汪清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一天,他才是主导杯水会不会浑浊的那个。
后来他确实是么做的,历经三朝,锲而不舍。
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始至终,任他能耐再大到底也只是杯中水,争不过执杯的人,实在可笑。
反倒是武安样的回答,圆融通达,另含一种不以物喜不以悲的宽广胸襟。
个问题其实都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不过是老太爷和大老爷更了解武安罢了。
所以文大老爷点头道:“确实是个好孩子,日开始你便来府中跟我读,你可愿意?”
武安自然是愿意的,其实他也挺喜欢读的,虽然现在还是一知半解的,但种喜欢说不清也道不。
他忙不迭点头,“我愿意!”
拜师礼便定在第二日。
老太爷笑眯眯地目送顾茵牵着两个孩子出。
文大老爷忍不住出声道:“父亲怎么比我还高兴?”
老太爷并不肯透『露』,只正『色』道:“你收个好学生我替你高兴还不成?咱也该做往后的打算了,我父子见恶于今上,他在位一日,我便无一日起复的可能。文琅的资质虽比你好些,但无人帮扶,他日入朝官也是独木难支。总是需要帮手的。”
说到个,文大老爷也正『色』躬行礼,“父亲高瞻远瞩,儿子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将孩子好好教养出来。”
再说顾茵他,出了文家后,武安蹦蹦跳跳的,尽管他之前已经再三强调,他现在都有侄子了,不能再喊他武安,顾茵还是忍不住笑道:“武安,怎么么高兴?”
武安红着脸笑笑,才开始老实下来。
顾野被顾茵的另一只手牵着,嘴里嘀嘀咕咕的。
顾茵仔细一听,只听他自言自语道:“水浑……全倒掉!一杯不行……换一杯子!”
听听话,简直狂得没边儿了!
顾茵不禁『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等回到了缁衣巷,王氏已经伸长脖子等在巷子了。
“咋样啊?咱家武安通过考校没有?”王氏的声音都打着颤儿。
顾茵轻轻一拍武安,武安自就开道:“通过啦!先生让我天就跟着读了。”
“天爷啊!”王氏忍不住嚷起来,随后又连忙捂住自的嘴,推着三人一道回了家。
拜师礼要准备肉干龙眼莲子等那六样东西,所幸前两天徐厨子才给顾茵送过一份。
顾茵离开文家的时候问了他一声,问到了他那些东西具在哪家才买的。
其他的都能买到,就是肉干,东西还是自风干划算。
但徐厨子过年前就动了拜师的心思,过年的时候特地多做了一些,一半送给顾茵,一半他是留着自慢慢吃的,听说她要用,徐厨子也没多问,当即就说回头让他徒弟给顾茵送家里。
王氏平复下心情后,就和顾茵买其他的东西,傍晚徐厨子的徒弟送肉干过来,东西就都准备齐活儿了。
隔壁许氏看她忙进忙出的,忍不住多打听了一句。
别看王氏平时经不住儿——过年的时候顾茵送她那簪子,她整个过年期间就待着,逢人不管对方问没问起,她就主动说是儿媳『妇』孝敬的!
但是到了时候她却知道不能声张,也就是许氏问了,她才压低声音告诉了她,说自家武安被文家大老爷收学生啦!天就行拜师礼!
许氏还不知道文家的具背景,只知道那老太爷先前让顾茵转交了两本,自家儿子宝贝的不行,先仔细看过一遍,后誊抄下来,再把原还给人家。
“温先生那里不好吗?还有两日就是温先生招学生的时间了,你可别是了省银钱。真要不够,咱两家凑凑。”
王氏笑着摆手,“不是那样的,文家啊……就是咱之前在戏文里听到的那样的人家!那文家老太爷那会儿就是遭了罢黜,所以心不顺,所以看到那样的戏文内容就和人吵起来了!”
许氏惊得吸了一冷,后头王氏接着忙。
许氏若有所思地回了屋,没多会儿许青川回来了,他面上带笑,进屋便道:“刚回来时遇到了武家婶子,他和我说了武安的,让我后日不用带他温先生那里了。孩子天赋绝佳,没想到运道更好,他日必然就有一番作!”
许氏看着儿子真心实意武安感到高兴的模样,叹了。
许青川问她是怎么了,她吞吞吐吐道:“儿啊,你说武安纵然聪,但你也不比他差。咱当时和隔壁同一天认识的那文老太爷,怎么就……”
怎么就不是你呢。
许青川不以意地笑道,“娘怎么样想?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且我已有先生,若我今日觉得文家两位先生更煊赫,便改拜先生,他日遇到更厉害的,难道我再换先生?我成什么人了?”
“唉,我儿说的有,可我就是……”
许青川温声劝慰道:“当年老太爷在镇子上的时候,不过也是跟着举人老爷读,您看他都做了三朝重臣了。若不是他与当今起了龃龉,自请辞官,他的地位是再不可能被人撼动的。可见名师固然重要,但是今后如何,还是看学生自。”
许氏被她哄得顺儿了,起回屋拿了自的私房钱,道:“那我再隔壁一趟,人家翰林老爷肯收学生,那束修肯定要比温先生高,王宝芸那个憨货光顾着乐,也不知道银钱够不够。”
…………
天半夜里,顾茵起做包子熬粥,等到天亮的时候,王氏先支摊子,她则提着东西送武安文家。
武安和顾野都抢着帮她提东西,只让她提了一袋子龙眼干。
一行人到了文家,文老太爷和文大老爷都在房等着他了。
六『色』拜师礼放到桌上,文大老爷喝了一盏武安敬的茶,又领着他拜过至圣先师的画像,举行了开笔礼,简单的拜师礼便算是成了。
礼成之后,顾茵又拿出一个另外一个红绸扎成的包袱,放到束修礼一起。
文大老爷自然不在乎些俗礼,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所以他也注意到拜师礼多了一样,让人把东西收下,自则领着武安自房。
老太爷笑眯眯地观看了全部过程,等送走了对新晋师生,老太爷看顾茵福告退,他脸上的笑容一滞,忙把人喊住。
“你家孩子进学的情解决了,现在来说说铺子的情吧。现在你可以租我那个铺子了吧。”
顾茵说不行,“现在怕是那五两银子都没有了,除了摊子上留了些现银流动,家里的吃穿还要现挣了。”
老太爷奇怪道:“我不是给你家省下十五两了吗?”
“是啊,原先预备给温先生的那十五两是省下了。但大老爷样清贵的翰林大老爷,我家虽然家底薄,但肯定得呈上更丰厚的束修,所以两个月的二十两工钱我刚都一并放进束修礼了。”
老太爷目瞪呆,“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老大要同你家要银钱了?真要是了银钱,他也犯不上收你家武安,自收那些富户商贾的孩子。”
“不是那个意思,大老爷自然不在乎些俗物,但给不给却是我家的态度问题。武安在您家一待就是一日,午饭吃喝都要在里,便是孩子的开支,也是要给一些的。也就是我能力有限,不然以大老爷的份,自然不该只呈上点。”
老太爷把嘴闭上了,他既不好意思说让大儿子把银钱还回的话,也不好意思说顾茵份尊敬老大的心是错误的。
但是个儿的发展和他想的也太不同了!
合着前后好一通忙活,武家得了个厉害的先生,大儿子也得了个聪乖巧的学生,就他啥也没捞着?
忒让人难受了!
顾茵其实是知道老爷子的想法的。
昨儿个许氏都揣着私房钱到家里来问要不要帮忙了。孩子念虽然是大,但是也不好在外头举债供孩子念,所以顾茵没借她的银钱,只和王氏商量着,先把家里那二十两给文大老爷,以后等家境境况好了再逐年增加。
“您别不高兴,我知道您是舍不得我。不然样,我每日送武安过来,然后我给您做一顿朝食,再回开摊?”
文老太爷哼了一声,“我确实没用朝食。走吧。”
他站起拿了自的帽子,看着就是要出的样子。
顾茵奇怪的问他是哪儿?
老太爷背着双手鼓鼓道:“还能哪儿?当然是你那个摊子上吃。把你扣在里做一顿朝食,再让你接着开摊的儿我可做不出。正好看看你那个摊子到底摆的怎么样。”
顾茵连忙牵着顾野跟上,“哎,我那儿还有鱼肉馄饨,菜包和肉包,当然也有您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您今天先凑着吃一顿,回头想好天想吃什么,我单独给您做。”
“谁说我要天天了?”老太爷头也不回地道,走到文家大,他又道:“我不喜欢鱼肉的,我想吃鲜虾馄饨。”
顾茵忙不迭应下,老少三人步行了码头。
只见人来人往的码头上,自家摊子前挤满了人,王氏站在板凳上,一手拿着舀粥的大铁勺,一手叉腰,正眉飞『色』舞地吹嘘道:“皮蛋瘦肉粥你没听过对不对?那可是文老太爷吃完都赞不绝的吃食!也就是我儿媳『妇』心好,把好粥以两文钱的价格卖给大家吃,等于白送啊!”
众人虽然都没见过文老太爷,但是经过几个月,大家都知道位位极人臣的老太爷回到镇子上来了,过年的时候文家庭若市,全都是想拜见他老人家的。
所以一听说是连他老人家都赞不绝的,掏钱买那个放了黑皮蛋的粥的人顿时多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不信的,说:“人文老太爷是什么人物,三朝重臣,两任帝师,还能看上你儿媳『妇』做的吃食?仔细风大,你可别闪了舌头!”
众人一通哄笑,王氏红着脸梗着脖子道:“我还要胡说?文老太爷说不定放不下吃食,巴巴地追过来呢……”
“文老太爷那样的人物还能到我种地方来?你恶婆婆忒会说笑!”
王氏还要再争,抬眼看到了人群后头的顾茵,也看到了跟在顾茵旁边的老头。
她的脸顿时由红转白,吓得差点从板凳上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