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涛一行在内城门口等了近半个时辰还没有消息,他的几个手下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却又畏惧这些盔甲鲜亮的兵士,烦闷地在城门口踱来踱去,倒是吴涛,却一反常态,面色轻松,没有丝毫不耐地静立一旁等候。
又过了盏茶时间,终于有个管家模样的红脸胖子带着几个下人走了出来,在吴涛几人身上扫了扫,红脸胖子朝面相俊美,服饰华丽的吴涛拱拱手道:“阁下可是黑石岛的林童林二公子。”
吴涛笑脸相迎:“晚辈正是……”心下疑惑,这人是谁?
“在下候府管家范朋,奉候爷之命,特来接公子进府。”红脸胖子躬身一揖道。
吴涛心里有些不高兴,他现在身份是黑石岛的少当家,又和对方有婚约在身,雷凌居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
不过他这次是求亲而来,自然不敢表现出什么不满,即便是这小小的管家,也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于是抱抱拳道:“有劳范管家带路。”
跟着范朋进了内城,穿街过巷,又爬上几十米高的花岗岩石阶,那巍峨王府城堡已遥遥在望,从下看去,王府建筑群便如九天仙宫一般,耸立在白云之颠,拾级而上,五步一岗,十级一哨,执斧持钺的金甲卫士庄重威严,吴涛第一次体会到了做海盗与做王候之间的巨大差别。
待进了客厅,范朋招呼下人鲜果香茶奉上,抱拳道:“林公子远道而来,想必十分辛苦,且在此休息片刻,范某先告退了。”
吴涛忙拦住他道:“且慢!我是来见雷城主的,不知他可在府中?”
范朋抱歉一笑:“林公子莫要心急!我家候爷正在宴请贵客,等抽开身自会来见。”
吴涛一名亲信手下不满道:“我家公子可是黑群岛的少当家,又是城主未来的女婿,什么客人能比他重要?你们这样也太怠慢了吧!”
范朋面无表情地瞟了那手下一眼,笑容微敛:“我们候爷每日所见贵客不计其数,此时会见的,乃是来自宫中的客人。”
吴涛瞪了瞪那发牢骚的手下,笑问:“宫中的客人……可是从银月帝国王宫来的?”
范朋反问:“这天下只有一个赵氏王朝,不是从帝国王宫来,还能从哪里来?”
吴涛心内冷笑,这范朋一幅帝国忠臣的作派,当自己是三岁小儿,好糊弄了!
谁不知道,这西元大陆上的几个国家,虽表面上臣服于银月帝国,其实狼子野心,各怀鬼胎。
就以先祖神州为例,往日银月帝国强大的时候,可是年年纳贡,对帝国提出的无理要求也无有不从,但自从三十年前的那场内乱以后,帝国元气大伤,日渐衰微,先祖神州的掌权者,便以各种理由拖欠贡税,就连每年约定向帝国供应的道法师数量,都比往年减少了一半还多。
而凤凰城,就从来没向帝国纳过贡,每年的奴隶贸易和佣兵买卖,雷凌可是赚得盆满钵满,帝国王室却没从他这儿捞到过一丁点好处,就因为名义上一个爵位,雷凌就可以安心当他的土皇帝,不光不纳贡,帝国每年还要支付给他一笔不少的俸禄。
对此,帝国王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空有一支大陆上最强大的军队,却不敢轻启战端,国家财力已经空了,拿什么来打仗?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银月帝国的实力虽然一天不如一天,但仍然是西元大陆上的第一强国,既是宫里来了客人,身份自然比他这个海盗头子要尊贵得多。这点自知之明,吴涛还是有的,那雷凌优先招待,也是情有可原。
吴涛只是好奇那宫中所来的客人身份,自己好歹也是雷凌的未来女婿,雷凌能把他撇在这里,来人身
份绝不止是宫里人那么简单。
于是笑道:“既是银月帝国王宫来的客人,在下也想前去拜访,不知方便否?”
范朋哂笑:“我劝林公子还是不要去了,令尊虽称霸海上,但干的是劫掠的营生,您去拜访王室客人,终归不太方便。”言谈间隐显轻视之色。
吴涛眼中怒色一闪,却生生忍住了。
黑群岛名声虽大,但毕竟是匪盗一流,就连这王府一个小小管家都敢瞧不起他。
不过吴涛城府极深,野心也大,俗话说小鬼难缠,范朋虽只是一个候府管家,但也是说得上话的,吴涛可不想得罪他,动不动在雷凌面前进谗,坏自己好事。
心道:“暂不与你计较,等我成了城主女婿,掌控了凤凰城,自有你好看。”
范朋走后,吴涛耐着性子坐下喝茶,等雷凌来见,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入暮时分,他喝茶喝得嘴巴都发苦了,雷凌才领着手下姗姗来迟。
“实在是抱歉,本候有重要客人要陪,让贤侄久等了!”雷凌哈哈笑着步入客厅。
吴涛连忙站起,作揖道:“侯爷客气了!晚辈冒昧来访,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我与你父关系匪浅,不必这般拘礼!叫我伯父即可。”雷凌笑着坐下,眼睛在厅中一扫,讶道:“怎么只有贤侄一人?令尊没来?”
吴涛面现凄然之色:“回伯父话,父亲本与我同来,不料航行时被潜伏在船上的奸细所害,之后又遇上鼋龙袭击,船沉遇难,小侄也是侥幸逃脱……”说到这里已是哽咽难语。
“什么?林兄已遇难了?”雷凌拍案而起,惊问道。
他正奇怪了,结亲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只有林童一人前来,原来林觉远已经死了。
他先是惊诧,继而大喜,那林觉远老奸巨猾,雷凌正愁自己的计划不好糊弄过去了,现在林觉远已死,就区区一个小辈,那就好打发多了。
“那行刺的凶手可抓到?”雷凌假意关心问道。
吴涛一脸愤色,“此人姓周名洪,本已被我抓住,不料快抵凤凰城时,那厮趁守卫松懈,落水而遁了。”
雷凌神色一肃,道:“要不要我派人在海上搜索一番?”
吴涛忙道:“不用了!水深浪急,想必那厮也活不了。”
“哦!那贤侄可查清此人底细?为何人指使?”
吴涛闻言,面现犹豫之色,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雷凌见他这般表情,有些奇怪,忍不住问:“怎么……不方便告诉本候?”
吴涛忙道:“那倒不是……只是此事牵涉到我兄长林重,实乃家丑,说出来惭愧。”
雷凌更奇了,惊讶道:“你是说,林兄之死,是你兄长指使的?”
吴涛点头:“正是!”
雷凌收敛表情,沉声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吴涛叹气道:“大哥实力强于我,然父亲却偏爱小侄,引他妒忌,最近又欲立我为岛主之位的继承人选,大哥更加恼怒,心怀不忿,一时走了极端……哎!”言辞间尽是惋惜之色。
雷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吴涛的演技虽无懈可击,但他都老成精了,这样的一面之词,又无证据证人,自不会轻信。
他脸上却挤出一幅悲伤的表情,嗟叹道:“那实在是太遗憾了,令尊一代豪雄,却不想遭此横祸,委实可惜!贤侄还要节哀顺变,切莫悲伤过度。”
“多谢伯父关心!”吴涛用袍袖擦了擦眼角。
示意两个手下将装礼金的箱子抬上前,哽咽道:“家父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小侄的婚事,因此早已准备好聘礼,此事还请伯父成全。”说完,将装满珠宝玉器的箱子打开,又
拿出林觉远写的那张拜帖恭敬奉上。
雷凌微皱浓眉,接过来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踌躇说道:“贤侄你有所不知,不止是你父亲,我女紫烟也于两个月前染上重疾,病亡了。”
“啊?”
吴涛一听,惊得跳了起来,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
自己千里迢迢,冒名顶替而来,结果是空欢喜一场?
雷凌叹息一声,继续道:“我本打算派人给你父亲送信,告知这一不幸消息,又想黑石岛离此有万里,恐怕信使未到,你父子二人已经出发,所以只能等你们到来再当面告之了。小女命薄,与贤侄有缘无份,本侯也感到十分遗憾。”
巨大的失落让吴涛此刻有些六神无主,莫非自己假冒身份的事被对方看出来了?若是这样,人家直接戳穿他,将他抓起来就行了,没必要编这么个借口出来敷衍他。
此事是真是假,一查便知,吴涛虽然着急,却也不好当面质疑,只得假意安慰了雷凌一番,便告退回到了对方给他安排的住处。
一回到房间,吴涛便派手下出去打听,结果真如雷凌所说,雷凌的次女雷紫烟已于两个月前亡故了,这消息在城内人尽皆知。
吴涛丧气到极点,娶不到雷紫烟便无法借靠凤凰城的势力,没有雷凌的支持,他就无法坐上黑群岛岛主之位,当不上黑群岛的岛主,便无法掌控庞大的黑石舰队……
可以说,与凤凰城联姻,是他所有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现在未婚妻没了,他以后的计划都成了泡影。
吴涛愁苦不已,在房中坐了一会儿,更觉烦闷,便领了手下出城,回到自己船上,一时郁愤难解,邃又去船舱寻周洪出气,只折磨得他死去活来,奄奄一息。
发泄完毕,吴涛还觉不解恨,抽刀欲将周洪砍死,一手下劝道:“公子不是要将他卖做娈人吗?这样杀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一名娈人可卖上万金币,能雇用十名职业佣兵了。”
吴涛阴笑道:“你说得对,这家伙杀了咱们好几个兄弟,就这样死了太亏了。”说完又有些犹豫,“这小子身份非比寻常,卖掉恐留下后患。”
那手下摇头:“公子你多虑了,此人双手已废,还能有何作为?而且娈人和佣兵一样,都要清除记忆的,到时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哪会来找公子寻仇?”
吴涛点头:“那倒也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找几个人,将他卖给城里的欢乐场。”
“得嘞!”那名手下兴奋地往人事不省的周洪头上泼了瓢冷水,将他浇醒,又找来两人,押着周洪上了岸,一路打听,最后到了城里最大的妓馆《三弄园》。
《三弄园》位于城南春风铺,此处环境在外城来说算是相当好的了,街上干净整洁,一路柳树荫然,白石楼房上站满挥帕洒袖的窈窕女子,莺声浪语,如春风搔动,令人兴味盎然,所以得了如此名号。
凤凰城汇聚了世界各色人等,《三弄园》做为城里最负盛名的妓馆,不光畜养女妓,还养有**,以满足不同客人的需求。
不过这里**被称做娈人,身价要远远高于一般女妓,要找一名娈人陪夜,往往要付出比普通女妓多出三倍的*资才行。
《三弄园》的老板姓雷,叫雷阿春,有小道消息说,此人是城主雷凌的远房亲戚,真假无从得知,只知道从来没有人敢在《三弄园》闹事的确是真的。
因为挑选娈人要求比女妓要严格得多,所以平时都是老板雷阿春亲自负责的,这日他刚好有闲,听说有人来卖娈人,便亲自来看。
见送来的是个乱发遮面如乞丐般的男子,便皱起了眉头:“你们当我这里是难民营了,什么人都敢往这里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