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雄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此岛本无名,三十年前,北部大陆最大帝国——银月帝国内乱,成雄的长子和次子先后在战乱中丧命,为躲兵祸,他带族人从河间道远迁至此隐居避世,并将此岛与西边毗邻一岛分别取名为东西葫芦岛。
他们原在西葫芦岛上定居,这两岛地处海外,远离大陆纷争,几十年来,倒也安宁,不料半年前,成雄幼子与几个族人在海上打鱼的时候遭遇了一伙黑群岛来的盗匪,除一人水性超卓跳船逃脱,跑回来报信,其余诸人皆被匪人掳去。
得知消息的成雄不敢再留在西葫芦岛上,便带领剩下的族人仓促转移到这座东葫芦岛,又害怕被海盗发现,也不敢出海打鱼,所有船只尽皆藏起,只以打猎为生。
周洪听林童说起过黑群岛的地理位置,了解事情原委后,他开口道:“据我所知,黑群岛离此少说也有几千里之遥,那些海盗突然出现,只怕有些蹊跷,或许仅是路过也不一定。”
成雄摇头,“刚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半个月前,老夫趁夜派人回西葫芦岛打探,发现岛上有人居住,岸边也有船只停靠,除了那些海盗,还会是
谁?”
“说不定是别处迁居到此的居民呢?”
“不会的!我们在岛上住了快三十年了,除了每年来此送物资的商人,从未有外人来过……”成雄顿了顿又说:“你算是第一个。”
周洪一愣:“商人……这地方还有商人来?”
成雄点头:“有,我们和先祖神洲那边的一家商行有约定,每年端午节,他们都会派船运送一批日用品过来,我们则用皮货、鱼干、药材,还有一些大陆上没有的奇花异草与之交易。”
“那会不会是商行的人送物资过来了?”周洪猜测。
“不可能,现在才四月中旬,离端午节还有半个多月了,十天前我已派信鹰过去,告之这边的情况,现在正等待他们的消息了。”
周洪又问:“既然担心,您为何不早点带族人离开这里?”
成雄苦笑:“我何曾不想?但岛上如今只剩下几条打鱼小船,根本无法远行。”
“为何不自己造船?在这多呆一天就多一天风险。”周洪试探着说。
成雄摇摇头,“这岛上树木虽多,但缺少桐油铁钉等造船材料,想造一艘能经得起风浪的大船,谈何容易?现在也只能等商行的人派船来救了。”
“您就不怕商行那边得到消息,惧怕海盗,不敢派船来了?”
“那倒不会!”成雄颇有自信地笑笑,“我与那家商行老板是亲家,他不会丢下自己的女儿不管的。”
周洪愕然,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难怪这老头儿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原来是胸有成竹。
周洪知道自己不该劝说老头儿留下来,但心里总有些不甘,这地方实在太美了,就此舍弃,实在可惜。
想了想措辞,婉言劝道:“我觉得老伯还是要派人打探清楚再做决定,万一那岛上的海盗已经走了,老伯又何必另觅他处?白白抛弃此处经营了数十年的基业?”
“这个……”成雄心有所动,但仍面有难色。
周洪猜测问:“可是没人敢去打探?”
“那倒不是,我是觉得风险太大了,派去的人若被海盗抓住,那些海盗会直接杀到这里来,那时候
连岛上这些孤儿寡母都保不住。”成雄说出自己的顾虑。
周洪理解他的想法,怕海盗很正常,但自己儿子还有好些族人都在那伙海盗手上了,居然连打探下再走的勇气都没有?
这岛如此之大,十多个人找个藏身之所还不容易?就算海盗寻来,未必就发现得了。
不过这样存在一定的风险,周洪跟人家萍水相逢,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多嘴,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老伯可派两人晚上过去,一人上岛打探,一人在海面望风,若打探那人被抓住,另一人赶紧回来报信,老伯可带族人去山中暂避,此处山大林密,对方寻不到人也就走了。”
成雄默然半晌,还是摇头叹道:“族中只剩下些耄耋妇孺,可不敢再冒风险,我等老朽命不足惜,但女人和孩子绝不能落在海盗手里,这关系到我成氏一族的血脉流传。”
周洪长叹一声,问道:“老伯已决心离开了?”
成雄将半盏残茶一饮而尽,叹道:
“老夫在此偏安苟活了几十年,早已知足,但*为一族之长,却不得不为族人后辈的安危考虑,此地既有海盗出现,实不宜久居,等商行那边派船过来,便带族人返乡。”
“老伯可是要回河间道?那里战乱平息了吗?”
“早平息了,银月帝国如今虽日渐势微,但颇为安定,老夫年纪大了,也不想客死异乡,正好落叶归根!”成雄捋捋胡子,满是向往地说。
周洪却有些不以为然,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纷争,哪有这世外净土自在?
他实在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每日打鱼砍柴,有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当然,先得弄清楚那伙海盗的踪迹,如果他们真的占了西葫芦岛为据点,那他送完信,也不敢再回这里了。
周洪有些纠结,是留在这里跟成雄他们一起走,还是一个人尽快离开,两个念头在心中翻涌,让他犹豫不绝。
“这里离北方大陆到底有多远?”周洪问。
“有大船的话,七日可达先祖神洲最大的港口——海贝城。”成雄略一沉吟,答道。
周洪心想,七天的话,不算太远,但如果是自己乘游戏舱,肯定要慢得多,也不熟悉去海贝城的路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不惧风暴,但很怕行错方向,更怕像上次一样遇到怪物,考虑片刻,还是打消了一个人上路的想法。
“周老弟,你在海上漂了这许多天,想必也辛苦了,我先去让阿云给你弄点吃的,你吃完休息一下,有什么话,我们晚上再说。”成雄站起来道。
“多谢老伯!”周洪感激地点点头。
成雄正要去内室吩咐儿媳,周洪略带尴尬道:“我身上太脏,想去溪边洗洗,请老伯借我一套换洗衣物。”
成雄在他身上扫视两眼,呵呵笑道:“老弟你这面目的确有些吓人,怪不得我孙儿被你吓到,好吧!你等等。”说完进了内室,半晌拿出一个青布包裹和一双草鞋递给周洪道:“这都是我小儿志刚平时穿戴之物,反正也用不上了,你都拿去吧!”
说完叹息不止,一脸戚然。
周洪也不知该如何劝他,道了声谢,出得屋来,径去溪边洗沐。
他其实还有一套干净衣服,就放在游戏舱里,但那日林童之船被毁,他见很多漂浮的尸体上都穿着那套衣服,担心是黑
石岛盗匪所穿制服,自然不敢随便拿出来穿。
寻了个僻静之处洗濯干净,又用匕首剃去乱须,周洪在水面上照了照,虽然脸上瘦得跟鬼一样,但没有先前那么吓人了,只要营养跟得上,迟早会恢复昔日容光。
换上成雄他儿子的衣物,短袖斜襟,虽然都是些简陋地粗布衣衫,穿在身上,倒也有了些古人儒雅的风采,只可惜那头乞丐般的乱发实在碍眼,周洪穿上草鞋,便去林中游戏舱取来未用完的布条,将一头乱糟糟地长发束好,才返回成雄家中。
未进门便闻得香气扑鼻,原来堂屋桌上早已摆好成雄儿媳小云做好的饭菜,一碟野菜,一盘嫩笋炒肉,还有一碗米饭,那饭碗有半个足球般大小,里面装的米饭也不是稻米,而是黄色的粟米。
饭菜虽简陋,但对此刻的周洪来说,却无疑是天下无上至极的美味,他本想直接上去大快朵颐,无奈主人成雄却不在屋中,咬牙忍下腹内饥馋,在饭桌旁坐了片刻,见那妇人小云端了盆鱼汤出来,忙问:“成老先生何在?快请他出来一齐用餐吧!”
小云见他那猴急模样,掩嘴笑道:“我家主翁不在家,他走时交待,小兄弟自用便是,不用等他回来了。”
周洪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将装饭的碗钵拉到自己面前,风卷残云般,顷刻间就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那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着实把站在一边等着收拾碗筷的小云吓得不轻。
“小兄弟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吗?”小云瞠目结舌地问。
周洪看了一眼被自己舔得干干净净的碗和盘子,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我在海上漂流已有一月,每日只有一条鱼干充饥,实在是饿得慌了,一时忘了形象,嫂子莫怪!”
小云毕竟是妇人心肠,听了却红了眼睛,忙道:“不怪不怪!若是没吃饱我再给你弄些来。”
周洪的确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了,忙婉言谢绝,直说自己已经饱了。
吃完饭,他想帮着收拾碗筷,小云不让,人家一个空床寡妇,周洪也不好和她纠缠,便在门口的竹椅上躺下,稀里糊涂便睡了过去。
晚上被成雄叫醒,两人点上油灯聊了半宿,周洪身份是瞎编的,没什么可说,便向对方打听些当今世事,成雄也就是个普通农人,加上长年避居海外,所知也十分有限,周洪了解到的,大多也都是些三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不过关于北方大陆上的一些基本情况,他也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例如北方的西元大陆上以汉人居多,主要分布着三个国家,最大的是银月帝国,统治着大陆中部以及北部大部分领土,银月王朝已经更新迭代了三百余年,统治家族也换了一批又批,但帝国声威却从未衰减过,一直是西元大陆上军力和政治影响力最为强大的国家,直到三十年前那场内乱才耗尽了元气国力,从此一蹶不振!
成雄说得兴起,竟忘了周洪是高岩人,又说起了大陆西南的火萤国,周洪冒称是火萤国人,其实对这地方并不了解,亦听得津津有味。
火萤国面积不及银月帝国的三分之一,但境内多沃土,加上种植和纺织技术先进,无论是统治阶级还是普通民众都富得流油,很早就成为了西元大陆上最富庶的国家,他们的国家军队有一半都是花钱雇的,可见国家财力有多么雄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