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这是被刚扑上来的蒋舅老爷打了。
李家的奴婢自然维护自家少爷,待李二郎气愤不已再次冲上来时,丫鬟们纷纷上手拉偏架。
这个去拉谢青鹤的胳膊,那个去拉谢青鹤的手,恨不得把谢青鹤团团围住,直接送到李二郎跟前,叫李二郎照脸随便抽。
蒋元娘气得满脸通红,上前去拉扯丫鬟:“做什么拉我弟弟?快些放开!”
她也不是千金小姐出身,在家担水劈柴什么活儿都gān过,在李家养了几年底子尚在,单论力气也不必这几个丫鬟小。何况,丫鬟敢随意拉扯舅老爷,却不敢真的对太太动手,真被蒋元娘唬住了。
谢青鹤不便与尘俗妇人动手,倒也从不吃亏。他数着数,有三个丫鬟发狠伸手捉他,他就照着冲上来的李二郎一连踹了三脚,生生把李二郎踹得飞出门去,直接闭气晕了过去。
李二郎软在地上一动不动,丫鬟们吓坏了,纷纷冲上去察看。
蒋元娘则提着谢青鹤的大衣裳出来,匆匆给他裹好:“这地方是待不得了。快跟我走。”
谢青鹤掖紧衣襟,站在原地不动:“为何要走?他做儿子的在母亲院子里喝骂,还冲进来想打舅爷,处处都是他理亏。就不问别的,问他为何来大姐姐的院子,他要怎么解释?”
蒋元娘无奈地说:“阿弟,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的。这是李家,你打了李家的少爷,他们就不讲理了,将你打杀在此处,只说你出了意外,酒醉失足,林林总总,你人都死了,还能替自己喊冤?”
正在说话间,李常熟闻讯而至。
那边丫鬟掐人口捏虎口,也把闭气的李二郎掐醒过来,气恼地冲李常熟嚷嚷:“爹!”
“你还嫌不够丢人。看看你那熊样儿!”
李常熟难得一回没有先指责妻子,反而发作起儿子。
丫鬟们都睁大眼睛,李二郎也很意外。
毕竟父大如天,李二郎往日刁横无礼,是因为李常熟纵容儿子轻视妻室,如今李常熟改了态度,李二郎的气焰马上就下去了,不再故意拎着他被烧坏的棉袍,低头站着不说话。
反倒是谢青鹤不依不饶,说:“大姐夫,你这前妻生的儿子好生厉害。舅老爷在都敢这么欺负继母,平时那得多大的气派?不得叫我大姐姐管他叫爹吧?”
李常熟嘿地打断他的怪话,嗔怪道:“胡说什么!差两辈儿了!”
看上去还真像是姐夫和小舅子关系特别好,二人勾肩搭背随时都能开玩笑。
李常熟对蒋元娘一改常态,不许李二郎对继母不敬,那是因为他尚有谋害蒋英洲的心思。
事实上,除了蒋家几个知情人,谁都不知道李常熟有杀死蒋英洲的动机。如果不是他太过猖狂,故意带着蒋元娘去给内弟收尸,想着收尸的途中顺便去收贴在窗户上的油纸,从而bào露了自己,连谢青鹤都不会把暗杀之事联想到他的头上。
只要他一直对外维持了与内弟的良好关系,就算蒋英洲意外身故,也没有人会怀疑他。
现在李二郎跑来继母院子里闹事,李常熟当然要训斥李二郎,给蒋元娘撑腰,给小舅子体面。
李常熟跑来和完稀泥,把儿子打发出去之后,又承诺给小舅子买条船,方便他在羊亭县和临江镇来去,谢青鹤还是拉着他问便宜外甥为什么欺负我姐姐,李常熟“bī于无奈”,又答应给小舅子买个漂亮女婢,送给小舅子暖chuáng。
看着谢青鹤神魂颠倒的模样,蒋元娘完全陷入了迷茫之中。
刚才她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弟弟点头说知道了。她现在又怀疑弟弟是没听懂。
“老爷,借一步说话。”蒋元娘忍不住说。
李常熟看了被自己笼络住的小舅子一眼,笑吟吟地跟着蒋元娘进了内室。
“我这里有一封信,烦请老爷使人带去羊亭县,jiāo给我二妹。”蒋元娘实在没有办法。
弟弟看上去活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弄明白处境没有。丈夫有财有势,狠毒霸道,把弟弟哄得团团转。她是很想硬气一回,真正到了想反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何等荏弱无力。
这时候她能考虑的根本就不是如何报复丈夫,她连保护弟弟都做不到。
李常熟居然当着她的面拆了那封信,信里蒋元娘说,她才从弟弟口中得知幼娘也在羊亭县,念及两个妹妹孤身在外年节寂寞,请她俩都回临江镇,全家一起过元宵节。
这就是低头认输了。直接把二妹撮合给你,你就不要去动我家的心尖子了!
李常熟得意至极,笑道:“这就叫人去送信。”
此前李常熟一直想哄谢青鹤出去玩,不让谢青鹤与蒋元娘长时间待在一起,这会儿得了蒋元娘这封求和认输的书信之后,他也不再笼络谢青鹤,匆匆忙忙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