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巴掌声,声音并不大,只是一声轻轻的脆响。让人们一致瞪大眼球的是这个打巴掌的人。
“娘!你清醒点!眼下的情况已经够乱了。如果你只顾着自己伤心的话,那儿……儿就当错看你这个母亲!无醉爹爹是为了儿子和弟弟才会……才会去的,但是儿子看的清楚,来人不是好相与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杀害我们。杀人是顺便,抢走明月脖子上系着的指环才是目的!我看这二人是有大目的的!娘,你就算不管那二人的阴谋,难道还要让爹爹白白丢了性命吗!”
花千寻突然抬起脸,看向那个一脸严肃指摘她的儿子,手轻轻抬起,抚上自己的左脸,垂下眼眸,反而沉寂下来,不再哭闹发狂,眼皮抬起之时,明眸璀璨,内蕴无限火焰寒芒,沉下声去荡开无声冷笑,那模样,让人寒从心中起,她又是那个冷静的花千寻了:“儿子,你这一巴掌打得好!”
一侧的落衣心中一突,眸子再次凝聚在花千寻身上的时候,显然与之前大不相同。清秀风骨的眉宇间微微拢起一条条山川,他还是小瞧了她。这样心性的人,千万年来,他所遇无几,更何况这般坚韧冷沉的心情还是出在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女子身上。
寞倾毁虚弱地爬过花千寻那边,艰难抬手,费劲力气,向着自己的娘亲挥去这一巴掌,为的便是打回她的理智,“娘,儿子不孝,对您动手。但儿子无悔。便是再来一次,儿子依然会挥动那一巴掌。”
花千寻的手掌果决举起,“打住。把你所看所听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给我听,你那一巴掌,等为娘的去给你爹爹还有你们报了仇回来,为娘再罚你不迟!”
寞倾毁一颗不安的心终于放下,将所知道的都一一说了出来。
花千寻以手抚着光秃秃的下巴,眉微挑:“依阿毁之言,这凶徒是两个人同时来到,来到便将目光所在明月身上。上来二话不说,便要抢走明月。你们一众人立即反抗。但实力悬殊。你父亲拼了一丝才抢回明月,丢给你,而他自己却堪堪受了贼人一掌,一掌毙命?”
“是的,娘,无醉爹爹将险险抢过明月丢与儿子,中途明月脖子上的穿着一枚戒指的红绳子掉落。那两个贼人捡了那条红绳子转身就走了。儿子敢断言,这二人,一开始就是冲着这枚穿着红绳子的扳指来的。抢人是遮掩,杀人是顺便,其真正目的,就是那枚扳指。”
在寞倾毁说着话的时候,花千寻的手正抓着寞倾毁的手,给他传递玄气。她检查过了,寞倾毁虽然伤重,放在旁人身上一定是必死的,但寞倾毁从小就生活在“青冥大裂谷”,没事偷他师傅青冥王的好东西,就是那青冥果都不知道被这小子糟蹋了多少。
寞倾毁的身子底子好,只要不死,能够及时缓过来,便会相安无事。有时候,花千寻也会嫉妒自家的儿子,天赋比她强,就是身体底子也好到惊人。哪像她?拼死拼活,才晋级。
其实这话花千寻说出来,一定会被一种亲朋好友一顿好骂,一定会叫她知足点儿。
这话不说,且说现在的状况。
寞倾毁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内里受的伤害,仿佛随着这一口浊气,也同时被排出到体外。顿时,一众轻松。
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坐起身子,随后从已经身子冰凉的黑堂无醉的怀里摸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没事人一样,就好像根本不在乎黑堂无醉是否已经死了一样,轻松自在地给自己上药。见所有人的目光看着他都怪异地紧,他只是轻轻一笑,一边上药,一边对花千寻提醒道:“娘啊,这儿还有两个重伤的。你要是不想人死的话,还是赶快给他们度上一些玄气。等儿子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就去给他们治疗。”
这一下,众人的眼神已经不是古怪了,而是仿佛受了什么打击一样,呆呆愣愣的。花千寻一寻思,还真就照着寞倾毁的话做了。众人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这刚刚还一片情深,哭的稀里哗啦,隐约有精神崩溃现象的人,一下子又冷静的过分了。
花千寻也不作声,等寞倾毁处理好自己的伤,又丢给伊藤老祖和犬女好几瓶丹药之后,才忽然沉沉坐在寞倾毁的对面,与他面对面,沉下脸,说道:“小兔崽子,你在打什么主意?”话中隐约少了一丝之前知晓黑堂无醉死时的痛苦。
花千寻是了解自家儿子的,黑堂无醉虽然不是他亲生的父亲,但是这些年来,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比那亲生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看着二人有时候争争吵吵,但花千寻是知道,这二人的性子都是那种“我看的起你,才会和你争吵。要是看不上你,小爷理都不理你”的那一种性子。
以前也有一次,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人辱骂了无醉,阿毁就去把人给揍得躺在床上半年才堪堪能够下床。
就是这么一个黑堂无醉被人无意骂了一句,都会站出来去给无醉报仇的寞倾毁,花千寻不相信,黑堂无醉死了,寞倾毁会不伤心,不难过。只怕,若真是死了,那伤心……绝对不再她之下吧。
这么多年,父子二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别人能够理解的。
花千寻又想了想,之前寞倾毁的眼神中虽然有悲恸,但是绝对没有难过。想到此,心中大抵没了先前那么担心。看了看倒地不起的黑堂无醉,花千寻将他抱起,将他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跪坐的膝盖上。眸子轻柔地在那张俊脸上划过,手指轻轻揩去黑堂无醉嘴角的血丝。抬起蓝眸的时候,对上对面相思的蓝眸,花千寻平和地说道:“小混蛋,你打的什么主意?说与我听听。”声音极为轻柔,透着一份危险。
寞倾毁却是不怕,笑道:“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那枚扳指……,那谁的东西惹来的祸患,当然那个谁也不能够袖手旁观了。”寞倾毁抬起眼,对上花千寻的,笑得贼兮兮,很有几分算计的味道。
“你是说?”花千寻一笑,这一笑,月明疏朗。
这一对对面而坐的母子,两张相似的面容,忽然不约而同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看得周围的人同时额头上冒起冷汗来。这……听到现在,他们再傻,也听出来了。黑堂无醉也许并没有死。心下同时舒了一口气,刚才听到黑堂无醉死去之时,花千寻的疯狂反应,让人不敢再回想。既是佩服她的痴情,也害怕她再疯狂。
花千寻狠戾的模样,这里没有几个人没见过的。但是,花千寻刚才那样疯癫的模样,……他们情愿看她狠戾的样子。
这对母子并不知道旁人在想什么。但是,他们想的东西却是不约而同的。
却是同一时间同时将眼睛转向相同的方向,异口同声唤道:“老头儿,看戏是要收门票的。”
咦?有人?
其余人不约而同心中一惊,四下看去,这里光秃秃一片,哪儿还有人?
其中之最是落衣,想他堂堂抱山之衣落衣君主,在那“大雄宝殿”被个奇怪身份的星傲戏耍了,那也就罢了。谁叫星傲是……,但是若是这里真的还有其他人存在,而他也没有发觉……,落衣不得不怀疑,难道这个世界真正的强者已经多到满大街跑了?还是他的功力下降了?
就在众人左右遥看的时候,一阵幽怨的埋怨声破空传来:“小混蛋!你这个数典忘祖,忘恩负义的小混蛋。为师,为师一世清明,怎么就临老收了你这么个小混蛋当徒弟?”
众人心中一跳,这绝对是个厉害人物。仅仅是凭着声音,就让他们一众人同时血肉乱颤。
寞倾毁嘻嘻哈哈笑道:“师父,你吓坏他们了。”
“哼!”一声轻哼,“你还晓得要叫师父?”话中虽有不满,但是,蕴含在声音中的无形气势却被这声音的主人有意地收敛了。别人或许不会有特别的感受,花千寻却是听出来了。
这青冥王还是和当年一样,宠弟子宠上天了。想到此,花千寻不禁一笑。
一位老者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目光如电,背着一双手,缓缓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了。一众人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在这忽然出现的老者身上。但这老者的目光直接落在中间那对母子身上,不曾有一丝施舍给别人。
落衣捏紧的拳头垂在身侧,掌心里都是汗水。当这个老者出现的那一刹那,他竟是看不出这人的道行来!蛮荒星球还有这样的人物存在?他竟是不知道!
这……这!这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哑然,想要掌嘴问一问,却在开口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在这老者面前说上一个字,那都是没有资格的。最终,他选择闭嘴,只是一双眼时刻注视着老者的一举一动。
“还是叫我老头儿吧。”青冥王打断花千寻想要说的话,花千寻微微一愕,瞬间便了然于心,这老头儿不想要世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便顺着青冥王的意思悄然一笑:“老头儿,别来无恙。”却是对着青冥王有礼地一揖,青冥王对上那双陡然抬起的湛蓝色眸子,晶莹璀璨,万分耀眼。心中肉跳,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老头儿,戏,好看吗?”
青冥王心中暗道:果然!于是讪讪说道:“这……不是没事儿吗?”
“没事儿?怎么会没事儿?你看我这夫君的身子都冷了。”花千寻忽然沉下脸,冷成一哼。
“没事儿,你这夫君倒也聪明,避开了胸口那一掌。再说,他断气前一刻可是吃下了极品续气丹。”
花千寻只是隐约知道黑堂无醉并未死透,还有救回的机会。但是,事情的真相,还是现在从青冥王嘴中才知道的,她也不动声色:“哦?你知道夫君避开胸口一掌,还吃了极品续气丹。……那也就是说,你刚才从头到尾都看了一场好戏,却没有现身相救?”
青冥王理直气壮:“我是感应到我的弟子有危险才会出现在这里。但这个小混蛋一肚子的坏水,老夫来到的时候,这小混蛋根本就不需要老夫动手相救。至于你那夫君……老夫可没答应要替你照顾夫君。”
花千寻笑了,露出一排森冷的牙,“也就是说……你是看着凶手抢走那枚扳指的?老头儿,扳指是你的,因为扳指我的人才会死的。堂堂男子汉,可不能做那牵连别人的事儿呀,你说……,是吧。”
青冥王听着花千寻轻柔的声音,脸上现出苦涩,“那扳指又不是老夫给那小混蛋的,根本就是那小混蛋偷的!临走的时候还要顺走老夫随身的扳指!哼!”
“师父,弟子又不知道这扳指是个祸害,否则,弟子焉会选这扳指作为一个念想?”寞倾毁嫣然一笑,“弟子这不就是怕师父您老人家一把年纪,没等到弟子去相见,就去了。……弟子留个扳指做个念想嘛。”
“嘭!”话还没说完,青冥王一肚子火气,一巴掌拍在寞倾毁的脑门儿上,“你个混小子,竟然咒你师父我死!你师父我是那么容易死的吗?”
“我懂,我寞倾毁的师父怎么会那么容易死,”青冥王心中一喜,这话还像话,末了,耳朵里又传来:“祸害遗千年嘛!”青冥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狠狠说道:“为师就是死,那也绝对是被你个小混蛋气死的。”
“叙旧叙完了吗?”花千寻打断二人,虽然她想给多点时间给这对师徒叙旧,但是,她的膝盖上还搁着断气的无醉,即便知道无醉不会真的离开他们,但是,这事儿没有定下来,花千寻就是不放心。
“先说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回无醉?”
说到这里,大家都把目光看向青冥王。然,青冥王所说之言,并没有让众人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提醒吊胆:“黑堂无醉确实有救。他避开胸口一掌,又服下续气丹。但终归是实力相差悬殊。他心脏虽没被震裂,但是魂体被震地紊乱。虽没有离开肉身,但也等同于无。说实话,单就老夫,真救不了他。”
“嗡!”花千寻的身子剧烈一晃,寞倾毁也是小脸上面容一整,但他更为冷静,他扶住花千寻:“娘,师父只说他一人救不得。没说一定救不了。”
对!对对……,花千寻失色的脸上稍许好看了一些。她得冷静下来。
青冥王继续说道:“花千寻,想必星傲那家伙也同你说过了一些事情了对吧。”花千寻的眼瞬间一怔,狐疑地看向青冥王。
而伊藤老祖宗也心中如同大浪翻滚,望向青冥王,这个老者……,如何道出星傲的名讳?
青冥王向着花千寻摇了摇手:“你莫要这般看向老夫。老夫只告诉你,你的夫君,黑堂无醉可救,能救他的人,你从哪里来,这能救他的人就在哪里。”
“嗖!”一双湛蓝色的眼瞪向青冥王,眼中透过思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话是问青冥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来自异世界的。”,同时,也是试探青冥王到底知道多少,他口中的“从哪里来”,是指上一世的23世纪,还是千泽国。
青冥王矍铄的眼中闪过了然:“什么时候知道的,还重要吗?你知道老夫所指是哪里。……你道天理不公,不服天理。老夫却说,冥冥之中,便有天理存在。老夫知道,你虽答应星傲的要求。却只是放了八成心思在这上面。这黑堂无醉突如其来的断气,便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因你在乎他,所以,你对星傲的要求,就不再是被动的去做。定是会放十成十的心思在这上面。”
“你果然知之甚详!”花千寻平静说道,忽而冷笑:“即便如此,我也不信天理天命!哼!”
“花千寻,由不得你不信,黑堂无醉的死,就是最好的例子。”青冥王也冷冷一笑。
“好!既然你这么说,你说天理存在,黑堂无醉的死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也就是说,黑堂无醉的死,最终是因为天理?”湛蓝色的眸子闪过狠戾:“那好!是你们也好,是天理也好。要我完成星傲的要求,完成那所谓使命。行!我就去完成。可等我完成了这所谓使命,我就带黑堂无醉回到我来的地方,你说那里有救无醉的人,我便去找他来救无醉。到时候……,我再亲手斩杀天理。”
“随你。”青冥王垂下眼,遮掩住眼底的诡异。花千寻想要亲手斩杀天理?怎么斩?怎么杀?
一群人看着青冥王和花千寻的之间看似融洽,实则剑拔弩张的模样,耳中所听,每个人都感到这是天大的秘密,却又听不懂这二人之间的意思。
唯一能够听懂的只有一件事,黑堂无醉有救,但是能够救他的人在花千寻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那不就是千泽国吗?这事儿好办。
而这些人之中,唯一闪过不同思绪的便是寞倾毁和落衣。
“这事且先放一放。”青冥王说道:“老夫的扳指可不是随便谁都配拥有的。花千寻,这黑堂无醉是有救,但他毕竟断气了,这肉身……只怕等不到你找来那人救他,他就要先腐烂吧。我看你这模样,是不准备把他的肉身留在身边以外的地方的。老夫倒是知道,那贼人所住的宫殿里可是有一件宝贝,能够既保住黑堂无醉的肉身完好,魂魄不会消失,而且,还能放于空间储物戒指里随身携带。”
“哦?有那宝贝?”
“老夫的扳指惹了大祸,老夫自要去讨回。花千寻……你可要去撒一撒气?”青冥王一脸和善,花千寻见之,蓝色的眼瞳闪过杀意,嘴边红唇挂上可怖残忍笑意:“要!当然要!我可不是去撒气的。他们可是好生款待了我的人,我可是去感谢那两个贼人热情至厚的款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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