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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苗疆前哨

  王芳一路向北,直奔凤凰县而去。只因时间充足,她想走一走南长城的路线。南长城是一种俗称,一般叫苗疆边墙,它建于明万历年间,曾被苗民推倒,到了清朝又重建。

  北方的万里长城,为的抵御塞外游牧民族,实际长达四万里。它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中华民族的一个象征,一曲《万里长城永不倒》,词曲皆妙,慷慨激昂,催人奋发。

  但这江南唯一的长城,只有四百里,南起贵州铜仁,北到湖南古丈。它也绵亘在险峻的山岭之上,却为了把生苗与熟苗隔断,是封建统治者不能正确处理民族关系的一个象征,同样令人深思。

  如何才能修筑出真正永不倒的长城?当然是各族儿女团结一心,有着共同的奋斗目标,才能战胜一切困难。最起码,也要做到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否则,再坚固的城墙也是白修。

  麻阳县素有武陵码头、湘西门户、苗疆前哨之称。而苗疆前哨,就是说再往前走,就是苗族生活的疆域。简单说,现在刘勍镇守的锦州,就是苗疆。只是说,他把州治放在后世的麻阳而不是凤凰县。五溪苗疆,一般来说是以凤凰县的腊尔山为中心。

  因此,可以说,虽然五代十国是个乱世,马楚也只是中朝的附属国,但是这片疆域自从马楚拿下了澧朗二州后,就一直没有放弃。像富州在吕师周定五溪之后,就归属于马二代的马希彝名下;再经过彭氏的打拼,再有刘勍镇守,即使没修城墙,如今也没闹什么动乱。

  而明清两朝,为了推进中央集权的大一统,都在此付出沉重代价,殊为不值。

  明朝是土司制度的顶峰时期,突进大西南,几乎征服了全缅甸。在五溪,像翦伯赞先生的先祖,他们就是奉朱元璋命令而前来征讨的。

  那么,在这种大一统逼迫中,没有被征服或者王化,入不了官府的户籍,便是生苗了,像腊尔山红苗和雷公山黑苗等。这个过程中,明朝历代皇帝时期,逐渐在湘黔川3省交界处形成一个“经三百里、纬百二十里、周千二百里”的生苗疆域。像嘉靖帝时,在芷江县设沅州统一镇抚,并陆续设了24堡13哨。

  清朝,稳定中原局势后,意图收回土司权限、改土归流,于是从所谓的康乾盛世开始,花了两千万白银、发动18万兵力、打了11年来征服苗疆。但这一战,也被认为是清代中衰之战。

  都说苗疆五年一小乱,十年一大乱,难道真是苗人好斗吗?有同情者客观道:苗人终岁勤劳,丰年仅免冻馁;一遇灾荒,则不能自给。弱者鬻子女以换斗升之食,占者则结伴四出抢劫。有司追捕过急,常常酿成大乱。

  苗疆,那是怎样的地方?有人写道:苗中四时气候与内地相异,常有黑雾弥漫,午始稍开朗。当朦翳之时,人畜对面不相见,寸趾难移。春夏淫雨连绵,兼旬累月,常驻泥滓难行。雨势甫霁,蒸湿之气,侵入肌骨。其泉为山洞岩浆,性极寒冽,饮之败胃,水土恶劣,外人居其间,常生疠疫。。。。。。这就是所谓神秘的苗疆。

  此时这城墙当然还没有,但路线自在王芳心中。她在高村稍稍停留,找了找印象中的滕代远故居,便像一头敏捷的豹子,继续北行,经过石羊哨后不久,进入了凤凰县。

  石羊哨,就是13哨之一。吕家坪镇固然可以说已是苗疆前哨,但这十三哨才算真正的哨所。

  哨、所、卫,这是明朝开始所设的三级军事指挥机构。一个哨,大约三四百人,而一个所则称百户、千户;卫,设指挥使;再上去,就是都司,全称都指挥使司。比如明洪武三十年(1397年),设镇溪千户所,属辰州卫,清代称乾州镇溪砦,治所即后世的吉首。

  在南华山和凤凰山稍稍转一下,王芳向东走,过吉首,入古丈,又顺着酉水折向西北,进入保靖县,远远看了一下四方城和里耶,便掉头进花垣县,往贵州的秀山县走,再进松桃县,直到铜仁市,这就是南长城的起点了。

  湘西有八大古镇,至此王芳已经走了凤凰沱江、花垣茶峒、泸溪浦市、乾城吉首,如果算上以前去过的芙蓉镇和龙山里耶以及洪江商贸城,她只剩龙山县洗车河没去了。

  而从铜仁到古丈,直线距离大约三百多里,所以当王芳泛一叶轻舟,顺辰水回吕家坪时,不过五天时间。

  这五天,苗疆风物她已大致领略。最大的感受,就如《万里长城永不倒》所写,江山秀丽,叠彩峰岭。这里将是震撼后人的世界地质公园,有排碧阶和古丈阶两枚地质学上的金钉子、有全球最大规模的奥陶系红石林、有落差达到236米的尖朵朵瀑布、有孤绝凌空的天问台,还有数之不尽的台原、峰丛、溶丘、石林、洼地、漏斗、洞穴、暗河、峡谷和绝壁,纷纷在述说它们的险峻与奇绝、秀美和古老。

  但触眼所及,这里也地瘠民贫,此刻更是交通落后。哪像后世旅游,所到之处不是省道就是国道,不是飞机就是高铁,而苗族同胞生怕你不去他家旅游,拼命在网上拍视频推销自己。

  说白了,落后的生产力以及封建思想,才是祸乱之源。

  王芳下船,甫一走进秦再雄的院子,立刻被人吼了一嗓子:“王队长好大的兴致,游山玩水,五日方归,让我等苦候!”

  王芳一瞧,只见一个身高六尺、相貌威严、头戴软脚幞头、身穿红袍、脚踏皂靴的中年官员正瞪眼看着自己呢。不用猜,这就是锦州刺史刘勍了。

  王芳抱拳哈哈一笑:“久闻使君大名,忍不住先去锦州见识一番,不想使君倒是后发先至了,哈哈。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有刘刺史在此,难道还没抓住大盗么?”

  刘勍气得胡子翘起,却也发作不得。此时,满院子都是人,除了第五队,还有李翊和麻阳令,或坐或站,个个都是唉声叹气,显然进展并不顺利。

  单泽善跳了过来,大声道:“刘刺史来后,咱们商量了几个方案,但人马撒出去后,除了抓到几个小喽啰,一直没有关键性突破啊。”

  王芳略有意外,以张虚白等人的能力,再加上刘勍和两个县令,如此实力,居然没点收获?

  她招呼众人坐下,道:“说说看,你们用了哪些方案?”

  张虚白报告道:“我们首先派人把控了辰水水路和去潭湾的陆路,然后三面突破,其一,严查铜坑内部,包括矿场的场官,还有负责军事的镇将;其二,深入矿道和冶炼场,检查采与冶有无问题;第三,在铜坑四周展开地毯式搜查,看能否直接抓到盗铸者。”

  王芳讶异道:“不错啊,盗铸肯定需要铜矿原料,拿到矿石后才能开工。你们的方案从运输、采矿、冶炼、账本到盗铸可能活动的地点都查了,怎么可能没点线索?”

  刘勍没好气道:“何止!盗铸还必然需要技术工匠制作模板,我们甚至派人调查了麻阳县近几年无辜失踪的工匠人口。”

  李翊也感叹道:“朝廷铸币制度森严,既有法令制止,也管控原料,还有提高工艺,确保货币成色,再又控制工匠,更又防范内部私铸,如此还难以防范盗铸,真是令人叹惋。”

  麻阳令嗫嚅道:“当年汉文帝时,不知何故,对刘姓诸侯宠溺到了放任的程度。但晁错还是坚持要削藩,吴王刘濞便招揽天下亡命之徒,煮水为盐,铸铜为钱,实力逐渐强大,这才有七国之乱,私铸与盗铸的确能令人疯狂。”

  王芳的脸色也终于严肃起来,她实在也没想到遇到这么精明的盗铸者,在如此严密的调查中居然丝毫不露破绽。

  一谈就是良久,直到夜色沉沉,院子里的依然烛火通明,第五队和刘勍、李翊等,为了这次任务还在苦思良策。

  最后,王芳起身叹道:“就这样吧,诸位先去休息,等明日我再去一趟矿场瞧瞧。”

  刘勍看她也没提出什么新方案,顿时对她这所谓的兼济都队长完全失去了信心,直接拂袖而去。

  单泽善见此勃然大怒,正要嘲讽几句,王芳微微一笑:“不必。对了,你带我去看看那几个小喽啰。”

  这一次,连李翊和张虚白等人也叹气了,显然王芳真是没想出好招,这次任务的难度真是不小啊,遂皆垂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