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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这遭瘟的畜生!”
一声怒骂从老树林里飘了出来。
脚步声来的挺急。
没一会儿的功夫,林间已能瞧见两人步伐利索的小跑了出来,二人都是巡街衙役的打扮,手持棍棒,面颊黝黑干瘦,脑后各垂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儿,脚下跑着,他们嘴里还不停咒骂,手里的棍棒更是朝着空中挥打。
只说为何?
“呱呱、”
但见几只黑毛黑嘴的老瓦正在他们头顶打着旋,偶有一只不时还飞扑往下,朝着他们扑了上去。
惊呼中,二人一顿乱棍打下,立见黑羽散落,瞧见被扫下来一只,他们面露快意,咬牙切齿的快步赶上,只将那扑腾欲起的老瓦又踩了几脚,等踩的血肉横飞,肠破肚烂,这才磨蹭着鞋底,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天边红日西斜,眼瞅着天就快要黑了。
“叔,前面有个破庙,咱们进去歇口气,得想好怎么给那三眼豹交待这事儿!”
说话间,二人一前一后,快步进了山神庙,挑了个地方坐下,又随手从怀里取出一包熟食,边吃边聊了起来。
“唉,这事儿不好说啊,毛家弟兄居然被人杀了,三眼豹怕是得把气撒在咱们两个身上!”
一人满脸的晦气,摇头苦叹。
另一人也是长叹短嘘的。
“叔,你说那二人会不会是刀客?”
稍显年长的衙役听了脸上也没见讶色,只是说:“谁知道,这年头谁怀里还没把刀子,那人先前就瞅着有些不对劲,逃的时候还打瞎了姓王的一只眼睛,手底下肯定不简单,像是暗器一类的功夫,不过,毛家弟死的有些奇怪!”
一旁的年轻衙役问:“哪奇怪了?”
年长衙役若有所思,他先是瞥了眼身旁的侄子,然后才慢条斯理的道:“你没留神他们脸上的烧伤么?我之前闻着好像有点松香的味儿,那是江湖人变戏法的手段,但又有些不同,松香可烧不成那样,皮肉都起泡了!”
“戏法?”
年轻的又问。
“对,说到戏法,我倒是想起个事儿,听说南边儿有个刀客,叫作“花脸子”,这人的手段和其他的刀客有些不同,早些年曾是走街杂耍的江湖人,可不知道从哪学来一手刀法,而且更是精通变脸、吐火的这些把戏,厉害的不得了,但最厉害的,还是他的绝学!”
二人凑在一块,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说到绝学,年轻衙役登时好奇的不行,瞪着眼睛,眼巴巴的问道:“叔,啥绝学啊?”
“呵呵,那可不简单,听说那是仙家传下的法术,连皇上想看都可遇不可求,说是能到天上的仙宫,采那仙桃吃,你说神不神?”
年长衙役说起这事儿也满脸艳羡,好不憧憬。
“那东西似乎叫“通天绳”,也叫“神仙索”,不知道那花脸子从哪学来了这门手段,能不能上天宫我不知道,但他却能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再加上一把快刀,那是纵横一时,风头无两!”
“此人嫉恶如仇,每每总行侠义之举,但却从来不露真容,总是涂着一副花脸,就是那京剧的脸谱,所以,都叫他“画脸子”。”
话到这里。
这衙役却幽幽一叹,捻起一片肉放到嘴里,细嚼慢咽之下,才又缓缓道:“可惜,此人名头虽大,可他这一身非凡的能耐却让人眼红,特别是那“神仙索”,连皇上都轻易难瞧见的东西,你说能没有人惦记么,加上他这些年树敌无数,大概是去年春末被人给杀了!”
“啊,死了?”
一旁的小衙役正听的出神,但一听“花脸子”死了,也免不了惊呼一声。
“可惜了!”
但随后,也是叹息连连。
“可惜了那一身的能耐,可惜了这么个人物!”
“叔,你不说他神出鬼没么?咋死的啊?”
但似乎还有点不甘心,小衙役扭头追问。
年长的衙役咽下嘴里的肉,吞了几口余味,才不急不慢的道:“被人剁了手脚,剥开了肚子,把里面的肉一刀一刀给剔了下来,活活疼死的;你以往应该听过凌迟,但那种把式,是从外往里的,可这“花脸子”却是被人从里往外,一刀刀给掏空了,就剩下张人皮、”
说着说着,连这说话的人脸色都在发白,鬓角冒着冷汗。
一旁的小的,更是一个寒颤接着一个,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死人已算不少,砍头的,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但和那“花脸子”的死法相比,简直是痛快多了。
“不光“花脸子”死了,听说连他所在的村子,两百来口,都死光了,鸡犬不留,连女人孩子都没放过,都被剥了皮,填了草,你说,这得多大的仇啊!”
年轻衙役听到这里,脸上的原本惊惧与骇然,恍惚间,似是化作一抹说不出的憋屈和怒意,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些泛红,然后他看向身边的老叔,语调生硬道:“谁?谁做的这伤天害理的事?”
“不知道,不过,听人说是十二大寇里的四个一起动的手,有人是为了报仇,有人是为了那“神仙索”,可人都死完了,谁也不知道是哪些人杀的,但刀法做不了假,那剥皮剔肉的杀人法子,虽说刀客都会使,可十二大寇里,只有那快刀白面虎最能耐!”
提及“白面虎”,叔侄两个似乎都忌讳莫深,沉默了片刻,才听老衙役继续说道:“其实,那“花脸子”本来能得个痛快,都说他是死也不把“神仙索”的秘密说出来,才落了个剥皮填草,死无全尸的下场!”
“唉,可惜了,恐怕那神乎其神的“神仙索”至此便失传了!”
说完,师侄两个又是一阵沉默和叹气。
“行了,赶紧吃完,趁着天黑前把那两个刀客搬回去,也好给三眼豹交差,这事儿恐怕不算完,三眼豹不是好惹的,那一大一小也不是软柿子,咱们老实安分一点,做好自己的事儿,千万别惹出什么岔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语毕不久。
脚步声起,两个衙役抹着嘴,拾起棍棒,又快步奔进了老树林。
等人走远了,那山神像的背后,才有两个身影缓缓走出。
但见原本一直爱笑,不惧伤痛的沉稳少年,如今竟已泪流满面。
“唉,这天怕是又要下雪了!”
一声轻叹。
秦鱼雁先是瞥了眼外面的老树林,又瞧了瞧天边夕阳,余晖似血,红霞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