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前夕

  “秦广,秦广。”惨白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看不清脸,衣衫褴褛的老人,一动不动站在潮湿青黑的柏油马路上瞪着我喊道。

  “你在叫我?”我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四周,试探着朝老人问道。

  “你命中有劫,顷刻降至呐!”老人颤颤巍巍走了过来,手上似乎还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随身携带,万万不可遗失,切记切记。”老人把那块状物递给我,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沙哑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

  我拿起那入手温润的东西端详,暗红色的材质似石似木,复杂扭曲的花纹在上面或凹或凸。

  “嘻嘻嘻嘻……”正在我摸不着头脑时,四周突然想起一阵阴惨惨的奸笑声。

  我打了个冷战,迅速朝四周看去,只见几个瘦瘦长长的人影从黑暗里缓缓走了出来,数不清的碧绿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

  “啊!”那人影看不真切,却带着刺骨的寒气,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喊了出来。

  我打了一个哆嗦,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啪,嗙!”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与啤酒罐子碰撞出声响。

  似乎以前从来没做过梦,还真是诡异。

  我拍了拍脸,坐了起来,朝地上看去。

  那布满花纹的暗红的东西在一堆啤酒空罐中格外引人注目。

  难道不是梦!我猛地站了起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窗帘没拉,资料忘了装起来,多了6个啤酒罐,电视机没拔插头……似乎没什么可疑的。

  昨晚喝酒的记忆画面仍在脑海历历在目,但那怪梦,这奇怪的东西,该怎么解释呢?

  会不会是我忘了什么细节?我摩挲着手中的奇怪东西,倒了一杯水,喝着思考。

  隐隐约约已有汽车笛声,窗外的阳光也透了进来,映地窗帘徐徐生辉。

  仍丝毫摸不着头绪,一定是精神有问题了,早该听那些混蛋的话,去看看心理医生,我甩了甩头,缓缓走进卫生间。

  反正卡里的钱也足够我过自己相关的生活,过余下的一生,干脆做完这单就退休吧!

  想到这里我有些兴奋起来,毕竟这才是我所期望的,至于那些混蛋,我不会在看他们的脸色,新的身份早就已经准备好,我身边没有什么牵连,现在完全可以出国隐居,过梦想的生活了。

  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发疯,这不是开玩笑,我又看了看暗红的奇怪东西,有些像古代的令牌,难道是个文物?见鬼了,可是除了那个梦,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呢?我又忘记了什么?

  不能再想了,我摇了摇头,吁了口气,打开水龙头,迅速洗了洗脸。

  胡子也该刮了,也不能怪昨天餐厅那些服务员狗眼看人低,我现在的造型确实像个屌丝。

  血丝布满了半个眼白,额头又多了几条抬头纹,青黑的胡渣围了脸沿一圈。

  刷了刷微黄的牙齿,我拿起刮胡刀,仔仔细细刮了起来。

  坚硬的胡茬在刀锋的剃刮下,脸上皮肤疼得我“嘶嘶”咧嘴。

  不多时,镜子里的男人焕然一新,皮下残留的胡渣使脸上泛着深深的青色,脸上的水珠缓缓滑落着。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我迅速回过头看了看。

  空空的浴缸泛着微黄,马桶上沾着干燥而肮脏的卫生纸,还是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那种惊悚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我很相信自己在危险来临时,身体会做出反应,在好几次的任务中,这奇妙的预感救了我的性命,所以刚才出现那背脊发凉的感觉使我随即警觉起来。

  可是,我又回过头来,看着镜子的我,忽然发现,那恐惧的来源,似乎是自己。

  “呵呵。”我咽了口唾沫,笑了出来。

  一定是杀的人多了,所以现在看到自己的脸,就会联想到那些可悲的目标,我到底还是有一颗善良的心啊,我努力地说服自己,直到发觉那恐惧实在太过真实,却又完全不符合自己的说服与安慰。

  我疯狂地跑了出去,跑出了卫生间,跑出了房间,到了走廊上。

  走廊尽头的天井,阳光下,细密的灰尘如同烟气在随着金光缓缓上升。

  看到阳光,我的心里暖了不少,现在大约早上九点,还是尽早过去,结束了任务,离这生活远点。

  我从未嫌弃过自己的行业,更没有嫌弃过自己的生活,但是现在,我实在无力去解释这些怪事,我从来没想过梦里的东西会出现在现实,更想不到,我会对我自己产生恐惧。

  这个行业说起来,似乎也是人类生存的边缘了,依靠自相残杀来延续自己的生命,这是最初的我,依靠自相残杀来获得更好的生活,这是如今的我。

  我从未想过这些有关于任何道德伦理,但是现在,我感到深深的心悸,人为什么能掌握其它人的生死?

  如果做到了这一步,人还算是人吗?是神?还是死神?

  胡思乱想间,我已经走出了大楼,坐汽车,大约中午就能到达那个城市。

  “小秦早呀,去哪里呀?”一个牵着狗的中年女人看到我便殷勤地笑着说道。

  “宋姐早,今天休息,我去看电影。”我停下朝她点头笑了笑道。

  相比业内其他人的深居简出,我跟这些邻居相处的很融洽,我怕有一天会被抓住尾巴,这不是不可能,杀手一旦被曝光,就必死无疑。

  所以,如果是众所周知的好人,就能大大避免这种情况了。

  “噢,这么早啊,侬可真有闲心。”宋姐咧嘴笑着,身下胖胖的金毛冲我摇着尾巴。

  在她们眼,我一直是个朝九晚十的办公室职员,拿着不高不低的薪水,这样的伪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成了习惯。

  所以我现在从着装,到作息的时间,都像极了这样一个邻居眼中最开始的我。

  成为什么样的人,很难自己来决定,那需要越过千千万万的人头。

  “年纪也老大不小的啦,唔下次给侬相个小姑娘,侬看行不啦?”宋姐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好啊,那谢谢宋姐了。”我敷衍地笑着。

  邻居的好心使我有些感动,不过一切也得等到我回来,这次的目标,结合昨晚的怪梦,使我有了些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