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坐在凳子上，身边是怒火四射的孙二娘和一盆破碎的碗碟。
他仰头与老板娘四目相对，气氛异常尴尬。
“我说不是故意的您信吗？”
“两碗面十两，这些盘子二十两。刘有财你现在一共欠我三十两银子，足够一直这么洗盘子洗到明年年底了。”
“老板娘你是在打劫吗？”景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一碗面五两？怕是五碗面都没有一两吧？”
“在我这里吃霸王餐的就是这个价。”孙二娘冷着脸。
“我要举报，举报你这黑店！”
“哦？”孙二娘双手叉在胸口，一脸不屑地威胁说道：“我在这干了三十年，官府来你看他们第一个抓谁？”
场面气氛愈加冷峻，坐在景阳右边的齐悦有些担心。
“二娘，有财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她有些怯懦地看着老板娘说，“他弄碎的盘子算在我身上可以吗？”
景阳有些诧异地转头，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柔弱小女孩竟然如此豪气。
“嗯？当然不可以！”
“还有刘有财，不要欺负我们家齐悦心善，欺骗小姑娘小心我一巴掌扇死你。”
“呃......我没有，实话实说我们刚认识，都没聊几句话。”景阳极力避开敏感话题。
“嗤。”孙二娘轻蔑地对景阳说，“当然知道你没有，不过你也没那样的本事，这个小姑娘从来都是被人欺负的命！”
“哎......”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被拒绝后低头沉默的齐悦叹气，想说什么最终没能说出口。
老板娘转身离开，虽然现在吃饭的客人只剩那一桌老人，但柜台仍然需要人呆在那里。
后厨的光线不是很明亮，系着围布的厨师没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景阳有些好奇地注视着齐悦。
她一身露出手臂的破旧衣服，手臂皮肤上有许多淡淡细长的疤痕，头发泛着油光，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景阳问道。
等了好一会，女孩细小轻微的声音才回答。
“二娘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
“崔师傅每天做饭都会留下些饭菜让我带回家，外面跑堂的铁柱哥，他手里忙完了活还会过来帮我。
“老板娘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是她让我在这里做事每个月发工钱，还给我和弟弟找了新的住处。”
“这样吗.....”景阳笑了起来，“是因为我在这洗碗，所以也算是饭馆的人？”
“嗯。”小姑娘神色坚定。
景阳不知道齐悦经历了什么事情，小小年纪就懂得感恩他人。
想起前世那些整天就知道玩农药吃鸡，五六年级能气得爸妈吐血的小学生，这么对比看真让人感慨万分。
......
齐悦从凳子上起来.
她拖着景阳全是破碎盘子的大水盆移动，一顿一顿，不止是因为力气不够，似乎这个瘦小身子的女孩右脚有问题。
“你脚怎么了？”景阳皱着眉头。
小姑娘没有停下，她弯腰屈着身体掀起了水盆的一角，将盆中水倒在了边上的水沟中。
“很久以前就是这样，没事儿，我习惯了。”齐悦仿佛不在意的口吻回答。
“家里没带去看医师吗？你爸妈呢？”
“家里没钱，爸爸在我八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不知道去了哪里。妈妈前年病死的......”
“......”
景阳缄默。
看着齐悦侧脸微红的眼眶，他想要说些话安慰她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灵视》中三公里外、虎妖死去的吴家山头上，似乎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齐悦，想不想治好你的脚？”
“有财哥哥？”小姑娘疑惑不解。
“这个世界有神仙你知道吗？就是那种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神仙。”
“听老板娘说过......”
“我就是哦，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治病，但总有其他神仙知道！”
齐悦一直以为这位洗碗叫做刘有财的哥哥想要发财，没想到他还想成仙。
“有财哥哥，神仙是不会吃霸王餐的......”齐悦委婉质疑。
“呃......”
“你跟我来。”
..................
刁俊志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们，紫雷劈死虎妖后，山头上的乌云散去。
直到谢秋与乐玉均醒来也没有看见其他人出现。
“刁师兄，这是你做的吗？”看着地上炸裂的雷坑，谢秋不敢相信。
没有看见“玄坤延神”符施展《寒玉经》产生的冰雕，她以为自己没有击中虎妖，而是直接被刁俊志他们救下。
“刁师兄，法礼师伯的引雷术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一边的乐玉均也有些惊奇。
“......”
沉默了片刻，刁俊志回答：“不是我杀死的虎妖，我也不知道是那位前辈救了我们。”
谢秋面前，劫后余生的他感到有些羞愧。
“求助玉牌刚捏碎，观里来人应该没那么快，而且法礼师伯的引雷术至少需要金丹中阶才能施展......”
“嗯？为什么要用玉牌？发生了什么？”
每一次白云观弟子出任务，观中都会给他们一块救援玉牌，队首视现场危机状况自行决定是否使用。
谢秋不知道昏迷后发生了什么，她不明白这只精魄期妖虎如何值得用掉队首手中的求救玉牌。
“因为这不是一只简单的精魄妖物，区区精魄怎么可能受的住你的符咒。”刁俊志回答。
“我的‘玄坤延神’符原来成功了......”满地破碎的冰屑让谢秋反应了过来。
“师姐，这只虎妖它吞下了一颗黑色的内丹！”站在坑边的惠南对她说，“妖灵级别的妖修死亡遗留下的内丹，居然意外让一只山虎得到。”
在虎妖被电死的黑色大坑旁，惠南蹲下身子，她将手伸进虎妖尸体裂开的脑颅中摸索。
一颗泛着黑色光泽的珠子出现在惠南手心，珠子遍面布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裂纹
“妖物在化形期体内便会生出一颗红色的妖丹，类似我们人族的金丹。”惠南看着黑珠双目放光。
“突破化形进入妖灵期后，妖丹并不会向我们的金丹那样破碎出元婴，而是颜色转黑。
“我只在《妖修秘录》中见过妖修的妖灵期内丹图案，这颗虽然已被天雷击碎，但在拍卖行价格估计不会低于十万元气丹。”
闻言谢秋、刁俊志、乐玉均震惊地注目惠南手中的小黑球。
十万元气丹是什么概念？
一万元气丹可以买一件金丹阶段的法宝，十万能换一件元婴级灵宝！
“我要去买一件雪蚕衣，再换把法剑......”
“你先等等。”乐玉均看着兴奋过头的惠南有些无奈，“这颗妖丹应该算救我们的那位前辈的战利品，冷静一下！”
“是呀，妖丹......”
谢秋刚想打断惠南的幻想，天上突然传来尖锐的风鸣摩擦声。
“几位小友，不如把东西给我吧。”身穿血红色长袍，眉心纹有一道月牙印的中年男人从空中落下。
男人尖嘴猴腮，声音却很温润，他面带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异常滑稽。
“妖丹给我，饶你们一命。”
四人神情凝重地站成一排。
眼前这位毫不掩饰自身境界的红袍修士，身上的威压他们在观中见过很多。
必然是元婴修士了。
刁俊志三人不认识他，谢秋却看得很清楚。
嬯寷寷。在元京谢家的时候，父亲专门给她见过几张邪修的面容画作，其中有一人印象极深——月鬼，元婴中阶境界。
日月星三鬼之一，排名第二。常年一身红袍，生的尖嘴猴腮，极度憎恨他人对自己相貌的关注，阴险狡诈。
之所以印象极深，一是因为他鲜明的面部特征，二是月鬼曾经与大哥阳鬼二十年前袭杀成功过一位白云观法字辈修士。
因为忌惮白云观主的存在，以及不断追杀他们的其他白云观修士，三鬼消声觅迹了十九年。
直到去年，中元建州的海边有修士发现他们的身影回归。
原来这么多年躲在了海上。
“这位前辈，我们是白云观弟子，这个虎妖是您所杀吗？”乐玉均不卑不亢，沉声说，“如果是，我们自当双手奉上。”
“白云观？你们再威胁我？”月鬼闻言，诡异地笑了起来。
“白云观确实厉害得紧，你们观里的法静当年给我的一剑现在都刻在身上呢，嘿嘿......”
月鬼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说道：“看来今天我走大运了，你们得陪我好好玩玩。”
“哈哈哈哈哈哈......”
阳光灿烂，但有寒气直入刁俊志四人的身体。
。这是遇见白云观的死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