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冲他笑,他竟撇开头,她朝他发脾气,他竟然无视她!
她颇为生气,追了上去……
她越追越远,脚步愈发沉重无力,苦苦追寻的身影,离她越来也远。内心的气恼顿时荡然无存,反而充斥着无限的悲伤……她无奈地停下脚步,四下无人,潜意识里却能感觉到那缕目光深情地凝视她,可是她找不到……
“我恨你——”
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将床榻上的人吵醒,渐渐清醒过来,杨钰沛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梦中叫出的声音。
她伸手摸了摸湿漉漉的脸蛋,竟有泪痕,这么多日她都未深睡,今日好不容易睡久了会儿,又做了这种梦……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千万要保佑你爹爹平安。
上苍啊,她什么也不敢奢望,只求他平安,即便……余生不见,也要他平平安安。
“二娘子……”门外蕊儿快步走了进来,声音有些慌乱,两道泪痕挂在脸上。
“何事?”她的心莫名漏了一拍。
蕊儿噗通一声猛烈地跪倒在地,磕头哭道:“太子、太子薨了……”
“你……再说一遍……”
“太子部下叛变,刺杀了太子,那恶徒竟然还砍下太子头颅,回长安请罪了……”
杨钰沛的脸色早已变得煞白,此番一听,立刻直直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蕊儿慌忙跌跌撞撞上前搀扶,主子却早已倒在了床榻上,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珏院彻夜通明。
丫鬟、郎中守了整夜,杨寿雁发话,绝对不能让太子妃陷入危险境地,奈何,整整一夜过去了,直到翌日晨光熹微,昏迷的人儿还是没有醒过来。
杨府各院素来热闹的姨娘们一夜间皆陷入沉寂,原本还想着能成为未来皇后的母家人,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说不定……杨府还会被连累,毕竟是兵变这等大事啊。
到了晌午,杨钰沛才转醒。
身子异常弱,丫鬟们不停将鸡汤、汤药之类端进来,让丫鬟们松了一口气的是性子锐利的二娘子竟然全部乖乖喝下去了,但叫她们更烦恼的是二娘子喝多少吐多少,两个时辰里已经吐了三次。
杨钰沛早过了孕吐的时期,即便她明面里不排斥进食,但身子里的潜意识是骗不了人的。
“给我吧。”在榻上半躺着的杨钰沛瞟了一眼又端了一碗鸡汤进来的的丫鬟。
蕊儿看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虚弱得不得了的主子,颇为不忍心,“二娘,要不……还是算了吧,先休息一会儿。”主子已经没有力气吐了,再这么下去,只怕会伤及胎儿啊。
“不,我不能饿着我们的孩子。”
蕊儿犹豫着接过药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她,每喝几口,便让主子歇会儿,生怕刚喝下去主子又一个劲儿全吐了出来。
半个时辰过了,一碗鸡汤才喝了不过三分之一。有了前三次的经验,蕊儿这次不敢再多喂,想着先观察一下,等主子歇会儿再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陆陆续续地,一碗鸡汤终于喝下去了。幸好,杨钰沛的身子这回也没再闹腾。
集市散去之前,杨钰沛命蕊儿去市集里买了一辆马车。
…………
马车一路往北边缓缓驶去,跨过几个坊,在一所奢华精致的房宅后门停了下来。蕊儿与驾马车的车夫一同跟下马车,此车夫出自东宫,曾经是李重俊的人,太子起兵前给他的最后一道命令便是拼死保护太子妃的安全。
“把门打开。”
“是。”车夫脚一踮,发力蹬上墙,翻到里面将门打开,动作干净利落。
此处是曾经的卫王府,自从太子入住东宫,便被朝堂收了回去,一直空着。因着连月来无人打理,颇有些脏乱,草木也长了好多。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主院落。
杨钰沛推门进去,这一间,是李重俊与她常住的屋子。
屏风、座榻、几案,花瓶……一样样,一件件,还是那般熟悉,说到底,这里才是他们的家啊。她缓缓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株梅花默然出现在眼前,梅花尚小,纵使无人照料,也颇有生机。
眼泪终于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对不起,她食言了。她曾经答应过他,若他死了,她不能哭。就这一回,她就食言这一回……
微风吹拂,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好似就在她身边,环绕着她……
☆、第一百二十四章撇清关系
杨家行事果敢。
出了这等事,自然是赶忙撇清关系。
多年未上朝的杨知庆,竟然拿着李重俊写的和离书一瘸一拐亲自登上朝堂,向圣上与韦后禀明原由,道太子妃与太子不和已久,暗地里已经私下和离。太子无视君上,并未奏请圣上与太子妃和离一事。
杨知庆巧言善变,多名朝臣连连附和。
圣上看此情形正打算作罢,却遭韦后插嘴,追究太子妃欺君之罪。正当圣上左右为难之时,太平公主为太子妃说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拿杨氏一族说事,有理有据。
圣上看着年迈龙中的老臣,大手一挥,不再追究。
韦后纵使有再多不甘也只好忍下,毕竟自己女儿长宁公主是嫁作了杨氏媳妇的。
然而,在杨府休养的杨钰沛闻得此事,觉得撕心裂肺,她将手中的杯子摔了个粉碎。
婢仆跪了一地,纷纷求主子莫要动气,将近临盆,真怕动了胎气。
杨钰沛哪管得了那么多,只觉此刻身为杨家人简直是莫大的悲哀,她深爱她的丈夫,杨家却生生将他们一分为二,撇个干净。
他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将她的名分也夺走?生不能同床,死不能同穴!
悲痛万分的杨钰沛径直冲到宵院。
宵院婢仆道阿郎已歇下,试图将杨钰沛拦下。
“让她进来——”
屋内之人实在听不下去外面的大吵大闹。
婢仆不得已退下。
杨钰沛遂夺门而入。
“怎这般没规矩?”榻上杨知庆半眯着眼,手臂斜斜靠在案上,似睡非睡。
“父亲整日呆在宵院,不知闷不闷。”纵使方才动了气,杨钰沛此话还是道得很平静。
“有话就说。不过我告诉你,你想清楚当下最紧要的是什么,是你的不甘心,还是肚子里的孩子。”杨知庆语气淡淡。
“呵,”她蓦地冷笑,一脸嘲讽,“也只有如父亲般无情才能说出这种话吧。”
“情值多少钱?能换命?能保我杨氏长青?”
“自然换不了,就像阿娘最终没换来你的探视,没换来祖母的谅解。阿娘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嫁进杨家!”
杨知庆缓缓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挺着大肚子的女儿。
“怎么?”杨钰沛微扬头,冷笑着,语气充满质问,“不是么?祖母虽处处压迫阿娘,但错全在你,你根本没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你一心为家族筹谋,纳了一个又一个妾之时,可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