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方式。
有时,身体的交付只是为了抚慰一个孤单的灵魂。
而闵朗却一直要等到很久以后才明白,那个下午的真正意义并不是他得到了她,恰恰相反,那是他彻底失去她的开始。
乔楚默默地听着,一直没有插嘴。
她隐约明白闵朗说这些往事的用意,无非是想要她理解他和徐晚来之间有着怎样的渊源,希望她能够谅解他,一次次因为徐晚来的缘故,忽略她,轻慢她,伤害她。
可是我呢?她心底有个声音在轻声问,我的感受和尊严呢?
闵朗说完了。
他平静地望着乔楚,乔楚也终于不再躲避他的目光。
他们凝视着对方,悲哀像挥发的酒精一样,弥漫在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里,在他们一静一动的呼吸里。
“既然她对你这么重要……”乔楚狠下心来,言不由衷地讲,“那你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你自己的,还有我的,你坚定一点儿好吗?去追求你真正想要的。”
乔楚站起来,摆出了明显的送客架势。
她是心han如铁,也是心灰如死,可是她毕竟还是一个有血有ròu有感知的人,她实在无法忍受闵朗在她面前深刻地缅怀着青春往事,口口声声地怀念着一个比他还要更自私的人。
“你误会了。”闵朗的语气,出奇的温柔,一种在向生命中某些事物挥别的温柔,“我不是要去追求什么,正好相反,该放下了。”
乔楚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闵朗站起来,他要讲的话到现在终于讲得差不多了,只差结束语。
“乔楚,你应该不会再原谅我,覆水难收我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闵朗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脸,声音越来越低,“我是爱你的,可是,我好像爱得有点儿太无耻了。”
她的面孔既哀伤,又狰狞,她死命地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哭出声音。
她瞪着他,那种狠劲像是要在他的脸上瞪出一个窟窿来。
可是没法出声,恐怕一张嘴就会号啕大哭。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
新年夜的白灰里,徐晚来第一次露面,闵朗对她说:“这是乔楚,我一个朋友。”
很奇怪,每当乔楚回忆起那个夜晚,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自己如何伤心难过而闵朗又是如何不耐烦,而是那双细跟的高跟鞋,和那个几乎让她撑到吐出来的巨无霸汉堡。
她不太记得后来他们具体是怎样和解的,只记得闵朗确实说过,他爱她,然后,又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荒诞极了,黑色幽默。
那这一次怎么办?又要和解了吗?上个床,做次爱,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可是,能不能不要这样?
她不是今天才认识眼前这个人,她一早就已经看透他在情感中的卑鄙,自私,逃避。
可到了今天她才明白,他只是落入往事和现实之间的深渊之中,他有他的苦衷和无辜。
人无完人,这四个字我从小就知道,可直到我爱上你,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接受了这个现实。
爱不会使你的缺点消失,可是爱却会使我接受你生命中不那么光明的部分。
但这对你太不公平了,另一个声音又对她说,就在她的意志刚刚开始软化的时候。
理性所剩无几,屋子里仿佛有鬼魅之气在引诱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致命的武器。
感情到了生死攸关之际。
然而闵朗并不知道在这瞬息之间乔楚内心的千变万化,冰雪消融。
言尽于此,他再也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他抱了抱她,也许以后都没机会再这样抱她了吧,他心想。
“乔楚,我……”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有一个尖锐的利器抵在了自己的背上。
就电光石火之间,他知道了,那是一把刀。
“闵朗。”乔楚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你说,我干脆杀了你好不好?”
她的神情凉薄,不悲伤,也不痛苦,更像是一种深深的迷茫,该怎么办呢?我这么爱你,却又对这个“爱”毫无掌控,我能怎么办呢?
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这么爱你?
闵朗抱着她,一动不动。
刀尖上的力道正在逐渐加重,有一种可直接断绝性命的狠劲,但他并不害怕,他甚至觉得如果她真的下得了手,那才算是公平,才算是他对于她的偿还。
“乔楚”他无法推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一刻他说的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乔楚,我们一定能想出一个办法,让彼此都不失去对方。”
这是忏悔,还是赎罪,或者都不是,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是你所说的那个“爱”字?
乔楚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现在看起来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闵朗心里有些难过。
是我们只会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还是人心原本就复杂?
无数个疑问自空中砸下来,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乔楚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真的存在那个办法吗?
一声极轻又极重的撞击声,是她手里的拆信刀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她心里的哀伤变成了恨,是对自己。
乔楚瘫在闵朗的怀里,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工作日,店里没太多客人。
叶昭觉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饭,一边抽空关心乔楚的感情进展:“所以,你和闵朗现在是又和好了?”
“算不上吧……”乔楚眼中山色空蒙,她也不知道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怎么样,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听天由命。”
叶昭觉想了一下,觉得乔楚现在这个情况,有点儿像她小时候院子里的一个阿姨。
她丈夫沉迷于赌博,偏偏又逢赌必输,几年下来原本就微薄的家底输了个精光,连基本的日常开销都难以为继。
院子里的女人们凑在一块儿议论他们家时,总说那个阿姨傻,换了谁都早离婚了。
那个阿姨坚持了很久,最终还是离了,因为她丈夫为了还赌债,竟然丧心病狂地去偷自己家孩子的学费钱。
那个阿姨从院子里搬走之前,哭着跟其他人讲了很多遍:“他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说他一定会改,我每次都相信了。”
是啊,每次都以为那是最后一次,直到迎来真正的最后期限。
这两件事到底是哪里相似,叶昭觉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她们都在回避人性中的惰性吧。
她只是很悲观地认为,乔楚这样一直退让,一直心软,并不见得最后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局。
闵朗太看重徐晚来了,就像是上一世欠了她太多那样,不讲道理,不计得失的看重。
叶昭觉打开水龙头冲洗饭盒,静静地想,这件事不是闵朗的主观意愿能够改变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从这层关系中获得解脱吧……
但叶昭觉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梳理朋友的情感纠纷,她还有更迫在眉睫的事情呢。
第一季度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