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看钱是撒在什么地方。”乔楚边说边环视了一周,“他要是给你买包、买鞋、买香水,那也就是献献殷勤,但是你看。”她在一秒钟之内变换了一百种表情,“衣食住行,样样落在实处,这只是钱的事吗?”
乔楚讲得头头是道,叶昭觉却越听越想翻白眼:“以前我给他做助理的时候,也都是这样服侍他女朋友的呀!就那个Vivian,你记得吧?比这架势隆重多了,根本不是一个规格。”
“可是!”乔楚把脸凑过来,尖着嗓子,忽闪的眼睛里有种做作的纯情,“人家是齐唐的女朋友,你呢?”
……
阿姨给两个姑娘一人盛了一碗汤,光是闻着香味儿就叫人垂涎三尺。
乔楚一边对着汤勺吹气,一边啧啧:“托你的福呀,昭觉,以后阿姨每次过来炖汤,你都要记得叫上我,让我也占点儿便宜。”
桌子另一边的叶昭觉望着汤碗,迟迟没有动作,她有点儿害怕。
这是鸽子汤啊!是鸽子啊!
从小到大她和鸽子最近的关系就是仰头看天时,一群鸽子掠翅飞过,怎么都没想到有一日,鸽子会成为自己的盘中餐。
阿姨临走时千叮万嘱:“小叶啊,这个汤补身体,还养颜美容,你要多喝一点儿。下个星期我再来给你炖山药棒骨汤。”
叶昭觉刚喝进去的这一口汤差一点儿就喷出来:“还有下周?”
“预定了两个月呢。”阿姨关上门,飘然而去。
饱食过后,乔楚回家午睡,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昭觉,给齐唐打一个电话吧。”
叶昭觉仰卧在客厅的沙发上,很久没有这样进食过了,血液涌向胃部,大脑昏昏沉沉,她感觉瞌睡正在慢慢侵蚀自己的神智。
“好啊,我待会儿就打。”她嘟嘟囔囔地说。
乔楚顿了顿:“不要拖,拖下去,你就不会打了。”
房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上午的喧闹一点点从门缝里流失干净。
叶昭觉一动不动地躺着,风吹进屋内,绿宝树的叶子就在她的头顶微微晃悠。
有一点儿眩晕。
她拿起手机,趁着这点儿眩晕的感觉还在脑中回荡,理智还没有跟上来,赶紧给齐唐打通电话道句谢谢吧。
电话刚接通,叶昭觉一个手滑,“啪嗒”一声,手机重重地跌在脸上,于是,齐唐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哟,我靠。”
再捡起,齐唐的话已经说了一半:“……以身相许就行啦。”
“你给我滚!”人吃饱了,中气也足,“你做这些事,不过也就是替你前女友还我一个人情,我可不欠你什么。”
“你怎么判定Vivian是我前女友,而不是前前女友或前前前女友?”齐唐的语气和她一样懒洋洋的。
叶昭觉的思绪忽然回到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坐在办公室里面试她,那时候她觉得,齐唐这个人真是刁蛮啊。
直到现在,陆陆续续发生了多少事情,中间穿插着多少路人甲乙丙丁,她已经算不清楚了。
她的生活犹如被铁蹄踏平了的城池,过去视如生命般珍贵的东西被命运一样一样地拿走,可是他却被留了下来。
齐唐又说:“需要帮忙的地方,不要跟我客气。”
叶昭觉很感动,但支吾了半天,最后也只挤出一句:“等我找到工作,请你吃饭啊。”
“好啊。”
不好的事情总比好的事情提前一步到达。
还没有等到任何关于工作进展的回邮,叶昭觉就先收到了来自简晨烨的信息:“我回来了,有空见一面吗?”
她紧握住手机从电脑桌前站起来,走向阳台,一、二、三……九、十、十一,这段距离她走了十一步。
天边的夕阳呈现出火烧般的壮丽红色,所有建筑在这样的红色中只剩下剪影,连成一条黑色的天际线。
一种被延缓了许久,现在才浮出水面的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痛。
她慢慢地蹲下来,在对话框里打出一句话:“好啊,你定时间、地点。”
第三章
“简晨烨回来了,你应该知道吧?”在去家居市场的路上,徐晚来问叶昭觉。
“嗯,知道啊……”叶昭觉的脸对着窗外,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约了明天见面。”
徐晚来拍了拍她的手臂,好声相劝:“见了面,好好谈一谈,都这么多年了,没有什么是不能当面讲清楚的。说真的,昭觉,我心里还是很希望你们能复合。”
叶昭觉转过头来看着她,片刻失语。
那个瞬间,她差一点儿就要问出口,那你呢,这么多年,你和闵朗又有什么是不能摊开来,摆在桌面上讲清楚的呢?
她们四目相对,虽然一语不发,但都从对方的眼神里明晰了所有疑问。
小小的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氛围,让人昏昏欲醉。
青春旧且远,名字还是从前那几个名字,人也还是从前那几个人,没有战乱流离,却硬生生各分东西。
溯洄从之,不知究竟是在哪一个路口,你选择了往左,而我选择了往右,再往后,风尘仆仆又各自翻越多少山川河流。
当我们的人生再度重合交集,却已然对生命有了完全不同的诉求。
我越来越认清自己,与此同时却也越来越看不清你。
“你和那个乔楚,是好朋友吧?”徐晚来终于把这个自己一直回避的名字云淡风轻地讲出来了,她暗暗觉得松了一口气,不就是一个姿色不错的姑娘吗,有什么好忌讳的。
“嗯,是啊。”见徐晚来如此坦荡,叶昭觉也觉得不必遮遮掩掩,“是很好的朋友。”
“比和我要更好一点儿吧?”徐晚来微微一笑。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儿狡猾。
的确不太好回答,但叶昭觉决定说实话:
“准确地讲,是不一样的好法。你见证,并且参与了我人生里很年轻的那个阶段,青涩啊,纯真啊,这些东西无可取代。不过,乔楚呢,她看过我最狼狈最难堪的一面,陪着我一起流过眼泪喝过酒,说起来,算是我最孤单的时候,上天给我的一点儿安慰吧。”
徐晚来没有作声。
叶昭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认为,对于闵朗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徐晚来从包里拿出眼镜盒,取出墨镜戴上,她换了另外一种语气:“不说这个,昭觉,我们不说这个了……师傅,前面路口停车,我们到了。”
谈妥了那栋小楼的租金后,近段时间里,徐晚来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规划装修工作室。
她白天东奔西跑四处搜罗理想的素材,晚上就通宵达旦地查阅各种资料,核算成本。
真正进入流程之后,不过短短十来天,她便感觉自己已经只剩下半条命。
如果不是闵朗不顾她的阻拦,非要鞍前马后地陪着她一起操办各项事宜,恐怕她连这半条命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