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借酒消愁,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下肚,只过了半个时辰,两人便已面色通红,有些神志不清了。
司元华举起酒坛子,为自己再斟了一杯酒,他双眼迷蒙地看向慕启明,见慕启明仍是愁眉不解,醉醺醺地说道:“我与你相比,你算是极好的了。你与齐馨郡主男未婚女未嫁,还是大有机会。我却不同,我那心上人,如今都订婚了。你说可笑不可笑?还有慕离!恭亲王已为他选了一个商户女,据说家财万贯,生得又是貌若天仙!可慕离连她一面都不曾见过,却要娶她!我们都是些可怜人!”
闻言慕启明苦笑一声,司元华所说他如何不知,他们受了家族庇佑,就得回报家族,这婚事,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是说不上话的。只是……他不甘心啊!
两人颤颤巍巍地举起酒杯,又是一杯烈酒下肚。醉醺醺的两人全然不知,他们这番对话,已被别人听了去。
慕晴站在一旁的柱子后边,霎时间愣在了原地。她动也不动,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司元华的话。慕离要成亲了……那剪影怎么办?
想到那日剪影低泣着的模样,慕晴心中越发不忍。她心一横,便将刚泡好的茶给了一旁的侍女,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恭亲王府内,慕离正苦恼着,一个小厮突然出来,递了一封信给他。
慕离扯开信封,展开信纸,只见上边只写了“百居阁一见”五个字,落款是慕晴。瞧着眼前娟秀的字体,慕离心中略有些疑惑:慕晴难得主动相邀,今日主动相邀所谓何事?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慕离也只能匆匆往百居阁去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此时正是京城热闹的时候,街上店铺门前的灯笼高高挂起,一条街上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十分热闹。
慕晴早早的便等在了二楼厢房,她坐在窗边,玉手托着粉腮,朝楼下望去。待会该怎样同慕离说此事?正思忖间,却见厢房门被人推开,门外站着的,正是慕离。
“你找我何事?”慕离一面将房门关好,一面问慕晴道。
慕晴并不作答,她瞧了慕离许久,心中微微叹息。许是遭遇家庭变故关系,慕离素来跳脱的性子,变得沉稳许多。一张俊朗的面上,灿烂的笑容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沉着冷静。她不由感叹道:“你这些日子,倒是变得沉稳许多了。”
“是吗?”闻言慕离扯着嘴笑了笑,只道:“不过是年长一些,突然明白了些道理罢了。”
他这些日子,因着恭亲王病情而折腾了许久,眼底都带了些青黑。慕晴见着恍若变了一个人的慕离,心中感慨万分,可念及剪影,她顿了顿,状似无意道:“我还以为,是你将要娶亲的缘故呢!”
“娶亲?”闻言慕离惊讶的瞧了慕晴一眼,疑惑道:“你怎会知晓这件事?”
这件事,他并未向慕晴透露过,慕晴又是如何知晓的。
闻言慕晴轻巧桌面,抬眸看向慕离,道:“今日听司将军所说。”
慕离点了点头,并未细究。
慕晴瞧着慕离的脸色,手指不断摩挲酒杯,她心一横,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太子出行那日,我们在百居阁饮酒的事?”
问了这话,慕晴心中很是忐忑,她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只等着慕离的话。
“自然是记得。”慕离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慕晴。
慕晴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她直直看向,问道:“那你醉酒之后的事情可还记得?”
闻言慕离神色大惊,醉酒后的事情,他自然是记得……那一晚的女人……莫不是……慕离这般想着,忙看向慕晴,质问道:“那个女子是谁?”
慕晴闻言下意识地避开了慕离的目光,她这般动作,让慕离更确信她知晓其中内情,追问道:“那女子是谁?莫不是……”说着慕离想到那日三人饮酒时,只有慕晴带了两个侍女伺候,莫不是……
莫不是剪影?慕离不可置信地望向慕晴,声音颤抖道:“是不是剪影?”
“是剪影!”慕晴见慕离已猜出了,便不再隐瞒:“我今日来找你,便是为着这件事。”
见慕离仍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慕晴语气缓和了些:“你也知晓,剪影虽是我侍女,可我待她素来是如同亲妹妹一般的。如今她与你已有了夫妻之实,这对她来说,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我今日来,就想问问你,你是怎样的打算?”
“我……”慕离一时间语塞,他刚想开口让剪影过来做妾室,可突然脑海中又浮现了剪影灿烂的笑容,这句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慕晴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知该说什么。剪影与慕离的身份差距,就是一道天堑,两人无法跨过去。慕晴知晓这个时代对门当户对一词的看重,因而哪怕她再看重剪影,剪影也无法嫁给慕离。
“罢了……今日你就当我什么也不曾说过。”慕晴想了想,还是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对上慕晴一双眼眸,慕离语气顿时弱了许多,他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既要了剪影身子,自然该为她负责……可……慕晴,你将剪影许给我罢!”
“许给你?给你当一个任主母打骂的妾室?”慕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她冷冷地瞧着慕离,嘲讽道:“我慕晴的侍女,还没自甘堕落到那般地步!我今日来告知你,不过是为剪影要一个说法罢了!那傻姑娘!也不知是被谁下了迷魂药!”
闻言慕离面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何尝不知慕晴所说。他对剪影,颇有好感,若剪影身份再好些,自己将她取做正妻也无妨,可偏偏剪影是慕晴身边地婢女。这奴婢身份,如何能做恭亲王府的世子妃。
慕离对上慕晴嘲讽的目光,却还是说道:“她虽为妾室,可我会尽其所能地对她好,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这话我可不信,此事不必多说,我慕晴的贴身侍女,虽是失了身子,但我也能给她一个好归宿,不必受人白眼,被人看不起。”慕晴只撂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慕离坐在窗边,瞧着窗下人来人往的,心中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慕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回到含芳院的,她浑浑沌沌地坐在卧房里,靠着窗户,看着院子里正在与裁衣说笑的剪影。
剪影这几日面上笑容多了些,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愁眉不展。可她到底是怀有心事,再如何欢喜,眉间也有一丝愁绪。慕晴本就是拿她当做家人一般看待,如今见她这样,心中也十分难受。
想到今日慕离所说的话,慕晴心一沉,思忖着该如何与剪影说明。剪影心悦慕离,两人间又有了肌肤之亲,慕晴也不好为剪影做决定。
慕晴这般想着,便朝剪影挥了挥手,唤道:“剪影,裁衣,你们进来。”
裁衣与剪影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却不知慕晴所为何事。
待二人进来后,慕晴亲自为二人斟了茶,手指向一旁,道:“你们坐下罢。”
裁衣神经粗些,并未察觉到慕晴的异样,她端着茶便坐下了。可剪影因着那件事,这几日心思极为敏感,她对上慕晴的目光,心中便是一颤,她低着头心中忐忑地坐下了。
慕晴将剪影浑身不自在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好受,她轻声道:“我今日出门,去见了一个人。”
闻言剪影心中一惊,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慕晴,那人该不会是……
下一刻,慕晴便道:“我去见了慕离。”
“小姐……”剪影喃喃道,她看向慕晴,心中感动极了。她如何不知道慕晴为何会去找慕离,说到底,还不是为着自己的事。
慕晴轻拍剪影双手,温声道:“我今日去找他,便是问他那晚发生的事。他说,可以让你当妾室。剪影,你可愿意?”
剪影面色灰败,虽说她知晓自己与慕离的身份差距,可她心底,还是有些奢望的。如今这奢望被打破,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晴深深地看着剪影,见她双眼已有泪光,忙道:“你若是愿意,我便给你置办嫁妆。慕离也说,他会待你好的。你若是不愿意,便留在我身边,我这几年细细为你寻个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不必了,小姐。”剪影抬手抹了一把泪,直直地跪在地上,朝慕晴道:“奴婢愿一生都伴在小姐身旁,若是以后小姐出嫁,奴婢便做小姐的陪嫁姑姑。还望小姐不要嫌弃奴婢。”
“傻姑娘!”慕晴忙将剪影从地上托起,哽咽道:“我怎会嫌弃你。”
裁衣坐在一旁,也是泣不成声,她抽出腰间的软剑,泪痕未消便要去恭亲王府寻了慕离为剪影出气。
剪影见她这样,心中感动万分,却还是顾念到慕离身份,好说歹说地将裁衣劝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