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慕晴闷在马车里,只觉得一阵烦闷,索性便掀开帘子,和坐在马车前驾车的司元华坐在一起。
“外面风大,怎么不在马车里呆着?”司元华刚刚操控着马车避过一块大石,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动静,转过头才发现慕晴已经坐在了自己身边。
阵阵微风迎面而来,慕晴有些晕眩的脑袋才开始渐渐清明,此时听到司元华的询问声,慕晴淡淡一笑道:“马车里闷的慌,对了,还有多久到下一个城池?”
司元华手握着缰绳,闻言细细思虑了一番道:“大概再向前十余里便可以到达下一个城池,等到哪儿便可以好好休息一晚。”
“嗯。”慕晴闻言,淡淡应了一声,靠在马车壁上,不再言语。
果然如司元华所说,在夜幕来临之前,他们终于远远的看见了一盏盏灯火。
“哎,你们听说了没?安乐公主定了亲了。”
慕晴一行人刚刚踏入客栈,便听见一道洪亮的声音自客栈里传了出来。
夜幕刚刚降临,正是用晚膳的时间,因而客栈内正在吃饭的客人倒是不少。慕晴寻声望去,见说话之人是一个粗矿的大汉,那人许是说话大声惯了,此刻毫不顾忌的在和同桌的客人谈论安乐公主定亲的事情。
“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听到店小二的声音,慕晴收回眸子,说了一句住店,要三间客房,然后又点了几个菜。那店小二闻言高兴的道:“得嘞,客官先在这儿坐一会儿,菜马上就上。”说罢,又高兴的离开了。
“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安乐公主竟然定亲了,不知道是哪家公子?”慕晴津津有味的听着那些人的讨论,随口问了一句,却不想话出口,司元华并没有理她。
慕晴这才回头看向司元华,见司元华正一脸苍白的盯着那些讨论的人,他们越往后说,司元华的脸色也就越发苍白。慕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貌似从刚刚进入客栈听到那人的说话声,司元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儿,莫非……
“安乐公主与谁定了亲?你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又如何会知道?”司元华终于开口了,却是对着那个大汉那桌,声音冷冷的,似是一道道冰渣子。
“嗨,还能是谁?当然是许渊许公子啊,听说许公子风度翩翩,儒雅风流,与我们安乐公主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那大汉似乎并不在乎司元华的语气,顿了顿又道:“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嘛,这个京城里不都传出消息了吗?你们不知道?”
“原来如此。”司元华苦笑着摇了摇头,将上桌的烈酒一口气灌进去了。被烈酒呛住,司元华不断咳嗽起来,他咳得像是要将心肺咳出来一样。
那人想不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让眼前的人这么难受,忍不住结结巴巴道:“这位公子……我并未说谎,那……那京城里的消息都传下来了,我是是刚从京城里回来,这才有幸知道!”
“司将军……”慕晴看着难过的司元华,忍不住唤了一声,她此时已经确定了,司元华果然是喜欢安乐公主的。
听到慕晴的呼唤声,司元华这才慢慢回过神来,他回复了方才冷峻的模样。
“客……客官,你们的酒菜。”店小二此时正战战兢兢的站在慕晴的桌旁,他方才本想放下酒菜便走,却不想他刚刚到桌子旁,这桌的男人却忽而站起,吓了他一跳,此时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放着罢。”慕晴应了一声,便挥了挥手让店小二走了。
气氛沉闷的可怕,司元华自坐回桌子后,便闷头拿起酒就喝,脸色煞白,一言不发,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
“小姐……”剪影站在慕晴身后,忍不住喊了一句,她也看出了司元华的不对劲儿。
慕晴知道剪影的意思,因而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复又看向司元华开口道:“我有些好奇,你与公主是怎么认识的?”
司元华并没有立即理她,又闷头喝了一大口后,才哑着声音道:“早些时候见过一面,后来便发觉她是一个极为有趣的女子。”
似是陷入深深的回忆里,司元华脸上竟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目光盯着一个地方久久不动,手上的酒壶不知什么时候也被他放到了一旁。只听他继续道:“她是公主,可却与我见到的那些贵族女子都不一样,她性格洒脱,敢爱敢恨。我于她相处几次,便有些喜欢上她了。”
“不过,若说是情根深种,还是得从那一天她与一人的争论说起。贵族小姐对士兵多半都是厌恶的,那一日一个贵族小姐将军人贬低得一文不值,是她上前将那女子说得哑口无言。”
慕晴细细的听着,终于知道司元华听到安乐公主定亲的消息,为何会那么激动。毕竟,那是他年少时唯一的阳光,是他内心深处唯一的向往,那是他深爱的人。
“可是她如今就这么定亲了,她定亲了。也对,许渊那样风度翩翩的人,我和他不能比,是我配不上她。”司元华说着说着又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角竟有泪滴落下。
慕晴见此,移开眸子看向一旁,却见司元华那边又没有动静了,转头看去,才发现他已经倒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叹了口气,慕晴转身对着剪影道:“一起扶他去他的房间吧。”
剪影应了声是,两人这才将醉的人事不省的司元华扶回了客栈的房间。
翌日,慕晴早早的起床,想趁着司元华还未起,去城里转一转,却不想她刚下楼,便见司元华正坐在桌子旁喝茶,看见她后,淡淡笑了笑道:“咱们吃过饭就继续赶路吧?”
慕晴一愣,司元华恢复的貌似有点快,看了身后的剪影一眼,剪影也是愣了一愣。
“好啊。”慕晴回过神儿来,几步走到桌前坐下,便见店小二将饭菜端了上来。
吃过饭,太阳正好从山头冒出半边脸,一行人收拾一番,便又继续赶路。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慕晴坐在马车上倒也不觉得憋闷,随着马车的前行,帘子一角被风吹起,一丝丝微风带着丝丝花香自帘子外吹进来,带来缕缕沁凉之意。
“小姐,京中来信了。”忽而,裁衣自车帘外露出半个脑袋,唤了刚想闭目养神的慕晴一声。
“嗯,拿给我看看。”慕晴没有起身,依旧靠着车壁,闻言懒懒的伸出手接过书信。
半晌,慕晴才放下信道:“这哪里是写给本小姐的信,分明是白沐给你的飞鸽传书。信上关于京中的消息就寥寥几语,对你的思念之意倒是占了大半儿。”
说完,又递给剪影道:“给,你看看,看本小姐可说错了?”
裁衣闻言,一张俏脸猛地涨红,正想说什么,便见自家小姐正笑着将信给了剪影,一下子便急了。竟顾不得主仆之分,一脸羞赫的冲进马车里,就想从剪影手上抢下那封信。
“哎呦,这上面写的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思念甚笃,恨不得日日见到裁衣,哎呀,好肉麻。”剪影左躲右躲,躲过裁衣的抢夺,一边看一边念出声,罢了又道:“啧啧啧,看不出来嘛,白沐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说起情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剪影,你快把信给我……”剪影越说,裁衣的脸便越红,也不急着去抢了。只是坐在一旁不敢看众人的神色。
这是两人的悄悄话,此时被自家小姐调侃,任她再怎么也忍不住红了脸,毕竟她只是一个姑娘家。
“好了好了,给你,知道你脸皮子薄,不说了,这信想必你也没看,赶紧去看吧。”剪影知道再说下去,这丫头该跟自己急了,索性便直接给了她。
慕晴在一旁看着两个丫头嬉闹,并无责怪之意,甚至唇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哼,知道就好。”裁衣接过信,朝着剪影哼了一声,才撩开帘子出了马车。
“不知道这丫头又窝到哪里去看信了。”剪影笑着揭开帘子看了一眼,又坐了回来。
司元华坐在马车外听着马车内三位姑娘嘻嘻闹闹,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那抹笑意逐渐被苦涩所替代。
想当年,那个人儿也是这样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对着他笑,可是如今,她定亲了,以后再见她已是新妇,从此,在于他毫无瓜葛。
内心深处,痛意如河水泛滥,在身体的一处处蔓延开来。司元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仿若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