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太傅府外,十几根翠绿的竹竿立着,每根竹竿顶上系着素白的幡。翠绿与素白交织,看起来分外凄凉。
此时太傅府内更是一片愁云惨淡之色,十几人在牌位前哭得悲戚,尤其是一对老夫妻,两人身着素色的衣裳,脸上泪水纵横,瞧上去便让人十分不忍。
而一旁的一个年轻女子却是面色惨白,她盯着牌位,神情紧张,嘴中念念有词:“不是我害的你,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若云啊!”这时那老夫人突然痛哭出声,她上前抚摸着牌位,老泪纵横。一旁的老人瞧见老伴这个模样,又想到外孙女凄惨的死去,心中悲戚,厉声对一旁的中年男子道:“我曹家一个好好的女儿嫁到你刘府,却早早的病逝!而如今我唯一的外孙女又香消玉损,她才多大?好一个刘太傅!简直是欺人太甚!”
今日正是刘大小姐的头七,这两位老人,正是她的外祖父与外祖母。
刘太傅被人指着鼻子骂,心中十分不耐,却碍于曹家的势力与在座的人,他也只能忍了下去,任由曹老爷子骂,却不回一句话。
老爷子见刘太傅这般模样,气得手都在发颤。
此时年轻女子突然上前一步,她神情恍惚,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将视线投到了她身上。
一旁的刘夫人见状,也是神情紧张,她厉声喝道:“若雨!”说着她朝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赶紧拉住女子,轻声唤道:“二小姐。”
刘二小姐却是不管不顾,一旁的侍女不敢用力桎梏她,一时不慎竟让她挣脱出去。
这时刘夫人眉头微皱,心中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想要伸手拦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刘二小姐被刘夫人一碰,像是触摸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物件一般。她对上刘夫人双眼,浑身一震,指着刘夫人连声尖叫:“你走开!你这个杀人凶手!”
此时她仿佛又瞧见被水泡的浑身肿胀的刘大小姐站在自己面前,她仿佛又体会到了被人狠狠掐住脖子窒息感,她紧紧捂住自己脖子,哽咽地说道:“大姐,不是我害的你!冤有头债有主,是娘亲掐死你的,你要寻仇,就去找她吧!”
方才刘太傅闻言就心觉不妙,如今听刘二小姐这般言语,他脸色铁青,忙吩咐一旁的侍女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将小姐送回房中。”
说着他又朝在座宾客报以歉意:“爱女痛失姐姐,说了些胡话,诸位莫要放在心上。”
在座宾客面面相觑,眼前这情况,傻子都知道刘大小姐的死另有隐情。这时曹老爷子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厉声喝道:“你当我曹家没人了吗!”
刘夫人此时面色早已惨白下来,她见着眼前怒气冲冲的曹老爷子,手心早已被汗浸湿,她两眼翻白,竟直直地晕了过去。
厅中因为此事,变得乱了起来。曹老爷子冷眼瞧着这乱糟糟的场面,冷笑一声,带着夫人便离开了太傅府。
此事一发生,慕晴就接到了消息,她细细把玩手中的茶杯,冷笑道:“去告诉白沐,将此事传开,闹得越大越好,动作迅速点,最好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刘夫人残害继女一事。”
裁衣闻言便赶紧退下了。
慕晴抬眸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这事闹起来,她就不信刘太傅还能够将此事遮掩下去!她倒是要看看,这次皇后还护不护得住刘夫人!
刘大小姐头七之日,刘二小姐指认是刘夫人杀害了刘大小姐。这出戏,使得京城百姓大为震惊,茶余饭后都在讨论此事。
而另一边,曹老爷子带着曹家一行人,来到京兆尹处,击鼓鸣冤。此事非同小可,很快便被齐皇知晓了。
第二日,齐皇在朝堂上大发雷霆,锐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刘太傅,心中失望至极。枉他一直将刘太傅当做心腹,处处提拔他,未曾想如今刘太傅家中竟出了这档子事!
“刘太傅!你可知罪!”齐皇将那些弹劾刘太傅的奏折尽数摔到刘太傅面前。
刘太傅浑身一颤,他赶紧跪下去,磕头认罪道:“臣知罪!”
他眼底满是是对刘夫人与刘二小姐的怨恨,这两个蠢妇!若是早知会是这个结果,他当时就应该结果了这两人!
可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刘太傅只能不住磕头,希望齐皇能够看在以往他尽心尽力的份上,将此事揭过去。
齐皇心中虽然失望,可刘太傅到底跟随他多年,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这样想着,齐皇便道:“你治家不严,便罚去一年俸禄,在家中好好反省,这一个月,就不要出门了。”
“谢主隆恩。”刘太傅赶紧俯首,这个惩罚对他来说,就是不痛不痒。对于他这样的高官来说,一年俸禄,不过是从手指头流出去的一丁点。
见了这个惩罚,大殿中的官员门对于刘太傅在齐皇心中的地位,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而皇后宫中,也是一片凌乱。皇后站在寝宫中,秀丽的面容上满是怒气。
刘大小姐出事正是在千秋宴上,而且自己还替刘夫人隐瞒了此事,如今事情败露,还不知那些个贱蹄子要在背后怎样说自己!
此时碧溪走了进来,她对寝宫中这副模样早已见怪不怪了。她对着皇后微微福身,轻声说道:“娘娘,各宫嫔妃都来请安了。静妃也候在大殿中了。”
皇后闻言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随后面上露出一丝冷笑,往常这时辰,也只有谨妃等人前来,至于静妃,她哪次不是最后来的。如今静妃都这么早来了,怕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这样想着,皇后心中对刘太傅一家更是厌恶。不过心中再气愤,皇后也只能面带笑意走进了大殿。
“皇后娘娘万福。”皇后一进来,在座妃嫔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纷纷行礼。
“都起身吧。”皇后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而待皇后刚坐下,却听见静妃娇柔地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不知皇后娘娘可知晓,刘大小姐的死因,已被查出来了。居然是刘夫人下的手,嫔妾刚听闻此事时,可是吓了一大跳。嫔妾依稀记得,刘大小姐似是在千秋宴上身亡的。”
说着静妃一双柳叶眉轻蹙,似是被吓得不轻。
皇后最是厌恶静妃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她朝谨妃使了个眼色,谨妃会意,便开口说道:“这档子事,还是不要说出来,免得扫了众姐妹的兴致。”
静妃瞥了眼皇后难看的脸色,见自己此行的目的已达到,她便捂嘴笑了笑,没再提及此事。
而次日清晨,京城中便出了件大事——刘夫人与刘二小姐,自裁身亡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京中的百姓皆是唏嘘不已。
慕晴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正在练字。闻言她惊讶的看向裁衣,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
话音刚落,雪白的宣纸上便染上了一道明显的墨痕。慕晴没有在意这些,她只将笔轻放下,看向裁衣,问道:“此事可有谁知晓?”
“这个时辰,怕是京城中的百姓都知晓了。”裁衣一板一眼的说道,“方才奴婢回来时,就已经听到府中有下人在议论此事了。”
“罢了罢了。”慕晴摇了摇头,她先前可没想到刘夫人会以这样的方式伏罪。不过这样也算是为刘大小姐报仇了。
午后,齐馨却突然来访。
几日不见,慕晴却觉得齐馨憔悴了不少,她心中不由自责起来。齐馨那样开朗的性子,怕是因为自己上次所说才会如此。
未等慕晴开口,齐馨却笑了,她面容虽然憔悴,可一双美目朝慕晴看来,却是像往日一般温柔:“慕晴,我要出一趟远门,今日我是特意来向你告别的。”
“你要去哪?”慕晴闻言焦急道,她看向齐馨,生怕齐馨是为情所困,所以才出远门。
齐馨见她这般焦急,只觉得心中一暖。她摇了摇头,笑道:“我每过一段日子,便要出远门,你应该也有所了解。这次我行程不定,便不与你多说了。”
“你这次……”是不是因为启明才离开的,顿了顿,慕晴终究还是未将心中疑问说出口,她道:“你这次出行,可要多带着人手。你一个弱女子,在外行走千万不可孤身一人。”
齐馨莞尔一笑:“我自然知道,你不必担心我了。今日我便要出发,马车已候在门外了,便不与你多说了,来日方长。”
说着齐馨便转身离开,慕晴瞧了她的背影许久,这才赶紧追上她:“我送送你。”
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去,慕晴正欲回府,却碰上气喘吁吁的慕启明。
慕启明在门外张望了一会,却只见一辆马车远远离去。
慕晴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前来所为何事,哪怕她心中不忍,却还是的拆散他们,他们二人,可是姐弟啊!于是慕晴不由开口提醒道:“启明,你不要忘了,她是齐国公府的嫡长女,而你是贤亲王府的世子。”
慕晴此话意思是提醒慕启明要知晓两人身份不合适,不要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却不曾想慕启明闻言却是大怒,他一张俊脸气得通红,怒视慕晴道:“枉齐馨一直将你视作至交好友,你便是这样对待她的?你明知齐馨她对我……”说到这里时,慕启明一顿,才道:“你根本不配与齐馨为友!”
还未等慕晴回答,慕启明便只身离开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