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是慕晴这会子来了,贤亲王很是疑惑。慕晴是向来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的,还是在这入夜的时辰。
“叫她进来吧。”
慕晴跟着侍卫入了屋子。只见贤亲王此刻还坐在案前没睡,倒也来得是时候。
“父王。”慕晴福身一礼。
贤亲王嗯了一声,抬眼瞧了瞧慕晴“你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
慕晴没有立即接话,待听到身后侍卫关门出去的声音,方才开口“确实是有一桩事要同父王禀报。”
“说吧。”
慕晴提了口气“侧妃娘娘母家苏家,意欲起事谋反。”慕晴一口说出了此番来意。现下要以大局为重,不管贤亲王信与不信,自己却是不能不说。
贤亲王大惊失色,一拍桌子而起“你说什么!”
“父王没有听错。苏家意欲谋反。”慕晴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贤亲王立时警醒过来。他猜测慕晴过来不外乎是为了家里的一些琐事,甚至是在府里受了什么欺负寻求做主。他没有想到慕晴上来便是如此一句。
他负手上前,低着嗓子在慕晴跟前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慕晴知道。”她面上平和,看不出什么心思。
贤亲王挑眉“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
慕晴站直了身子“如果不是有所苗头,我自然不会来找父王。”慕晴说着,把楚洛轩他们这些日子监视苏家的异常举动都列举了出来。她说的很是巧妙,并没有提及过多不该说的。如今她还不能暴露自己有一番势力的真相,所以她只列举了一些事例和民间的一些传闻。并说许多问题是齐馨郡主发现的,二人有所私交,故此齐馨来找自己商议,但这个问题事态严重,自己便来找贤亲王商议。
齐馨这个郡主身份特殊,朝中上下无人会去找她的不痛快。虽是急中生智借了齐馨的名头,但贤亲王不蠢,此事是谁先发现的并不最重要,何况还是一个闲散居位的郡主。贤亲王是不会为此特意去质问齐馨的。
无法,慕晴也是无奈,比起暴露自己的势力,她更不能说这些是楚洛轩探查出来的。且不说自己一个深闺女儿如何与楚皇子熟悉,单是楚洛轩身为在齐质子这一点,他的话就不可能令贤亲王信服。反而只害了自己两个。
慕晴费了一番脑筋口舌,但这话都看上去天衣无缝,此时贤亲王心中必定满是对苏家蓄意谋反一事的震惊,又哪里顾得上去计较她话里的这些心思。
“事情就是这样。慕晴觉得事情不妙,恐怕接下去只会更糟,所以贸然连夜来同父王禀报。”一番长论下来,慕晴只觉得口舌已有些干燥。又紧绷着一根弦。手心里竟出了一层薄汗。
贤亲王在一旁负手而立,任慕晴一口气说到尾,竟一句话也没插嘴多问。心中似乎有些想法。
片刻后,他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了。可这消息,不过是你们两个女儿家的猜测。苏家贵为朝中权贵,怎会说反就反。”
贤亲王说这话时,态度已经稳了下来。慕晴敏锐,她察觉出,贤亲王话虽说不信,但语气却全无什么维护之意。似乎言语之间,也是对慕晴的搪塞。显然他并不想让慕晴再继续深接触这件事了。或者说,不管信与不信,贤亲王也不愿意同慕晴摊牌自己的心思。
慕晴也不慌,她的目的只是要把这个消息及时支会给贤亲王。他身为皇家一员,既然有了这等消息,是真是假他都不会坐视不理“父王说的对。如果这真的只是我们的猜测自然最好。是慕晴鲁莽了。”
贤亲王扭身看了慕晴一眼,沉闷着没说话。其实慕晴已经全然猜透了局面,贤亲王确实不想让慕晴再过多涉事。另一方面慕晴的目的也确实达到。经她如此一提醒,贤亲王想起了当前的朝中局势,其实各个处处,苏家反意的苗头已不难看出了。他心间怅然,没有想到此事是被慕晴一个丫头点醒的。苏家之势,确实不得不防。
“家中还有苏侧妃在,此事不可张扬,你便如往常一样‘不知情’就好。”贤亲王告诫。
顿了顿,方又道:“这些日子你搬到老夫人院里去吧。她那里求经念佛,也需要个伺候的。你年纪小,却比旁的稳重。这也是老夫人疼你的地方。好好替为父尽尽孝。”
话说到这里。慕晴心中已有了定算。
她相信贤亲王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老太君那里不是谁都能陪着住的。贤亲王该是已有了注意。
念及此,慕晴也很果断,目的是一样的,何必要抗拒这个安排。
“好。慕晴听从父王安排。”
如此说好,翌日慕晴便命了裁衣剪影收拾东西。爽快地着手往老太君那处搬去。
与此同时,贤亲王在老太君这处一番商议。先说了慕晴要搬来的事,重点又说了昨夜之事。
“苏家果然还是走上了这一步,先前圣上曾命我试探过苏尚书,那时还不觉得苏家的气焰有这么盛。如今想来,如兰突然温顺了起来,也确有些可疑。”贤亲王对老太君道。
老太君郑重地叹了口气,义正道:“历朝历代敢谋权篡位者不在少数。只是没想到这事如今巧让我们扯上。苏如兰这个人心思不干净,她未必就不知道她娘家的这些心思。看似乖顺,实则说不定另有所图。苏家人,都不得不防。”说着,老太君眯起了眼睛。
“儿臣明白。这些日子就让慕晴过来与您同住吧。这孩子心思缜密,届时苏氏若真要动什么手脚,慕晴也是个可靠的。”
老太君如今上了年岁,说起来伺候也是要分人认习惯的。不过既贤亲王如此说,她也无甚不可。
“好,那就让她跟着我念念佛,也磨练磨练心性。”说着,老太君又乐呵地笑了出来。老人家,总还是喜欢热闹的“魏嬷嬷,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今日就让慕晴搬过来。”
这日下午,慕晴便带着剪影裁衣搬进了老太君的院子。
进门向老太君请了安,魏嬷嬷便领着慕晴去了安排好的西厢房。
“这是今日老太君特意命我收拾好的,就等着大小姐您来了。且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没,少什么都尽管让丫鬟们找我来要。有任何住不惯的也只管来跟我说。”魏嬷嬷是老太君跟前最贴心的,此番慕晴过来住是王爷亲自交代的,她自然也要好生伺候着。
慕晴客客套套地送走了魏嬷嬷,身边剪影两个都在忙前忙后地收拾着这处新居所。放眼看看,这两间屋子自然是不比自己含芳院的那里大。但老太君显然也很上心,这西厢房收拾地朴素干净,也倒和慕晴的心意。
到点,慕晴前去堂屋里和老太君共进晚膳。临出门之前,忽然意识到此后一居一行都要同老太君一起,心里不由地一丝郁闷。要向往日悠闲的自己挥手再见了。
“小姐,老太君那边传饭了。”裁衣临出门去百居阁时,提醒一旁呆神地慕晴。
慕晴点头说知道了。正刚要抬脚出门,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拉着裁衣又进了屋里去。
“裁衣,这会子你要去百居阁了吧?”
裁衣疑惑“是啊小姐。怎么了,您有什么吩咐吗?”
慕晴不自觉一抿嘴“嗯……我忽然想起,这次搬到老太君这里来有些突然,倒是还没通知楚洛轩那里。你这会儿出去就顺道去他那里也支会一声吧,免得日后他去含芳院寻我不在,找不着人了。”
慕晴自自地说着,神情有几分认真,一旁的裁衣却嗤嗤地笑了出来“原来是这件事啊。小姐放心吧,我定会跟主上好好说清楚的。”
慕晴见她笑了,不由地郁闷“你笑什么呀?”
裁衣倒也不怕,慕晴的性子她已吃透了几分“没什么呀,我就是觉得小姐近来也越发地在意主上了。”
慕晴闻言脸热“你说什么呀,我是怕他哪日来找我又找不到,着急了怎么办……”
裁衣忍笑,那不就是在意主上吗。
然而这话她是不敢说出来了,只怕再说下去,小姐会不会生气就难保了。
裁衣隐隐地笑,好生答应了下来。只说定会带到消息的。说着便先一步施展轻功出了府里。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好些天。慕晴整日也算潜心都陪在了老太君的身上。早晨起来便要先上香念佛,吃过早膳又要拜阅佛经,只有过了午膳方能有个歇息的时候。一日一日地忙下来,慕晴的毅力确实令老太君吃惊。原以为她这个年纪的丫头们都是半点儿苦也吃不得,没想到这些天她非但都过了下来,有时也能悟出几道佛语来同老太君论言。
与老太君对慕晴日渐的喜爱成正比,楚洛轩那里,对慕晴的一股思念也是越发深重,这不,终于忍不住托裁衣给慕晴带了一封信。
慕晴听说楚洛轩给自己捎信,一份欣喜之余倒是真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借你说的,要写信……”慕晴打趣着接过了裁衣递来的信。
裁衣嘴角一丝藏不住的笑“肯定是什么只能说给小姐的话啊。主上今日给我信的时候,跟我说他都害了相思病了。让我务必把这信好好的交到您手上呢。”
慕晴脸上一红“什么相思病啊。你听他胡说八道。”
裁衣也不争辩,笑着拉了一旁同样带笑的剪影退了出去。留给慕晴私人空间来看这信。
楚洛轩的信满满两页,那字迹清秀,一句一句地言说着这些日他不能见到慕晴的思念。
原来老太君这院子不同慕晴含芳院,戒备森严令楚洛轩想来往而不能。几次到了院外,都只能被来来回回地嬷嬷们给逼了回去。楚洛轩无奈,只好给慕晴写信了。
慕晴放下信,眉眼莞尔。嘴角真真勾出了一幅美好。
“相思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