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贤亲王为了把慕娴安置在一个合适的地方,正在底下悄然地张罗着。
因慕娴身份不同,身为皇亲国戚,不能随意安排个什么地方。又加上她现在病着这一层,还要寻个不引人耳目适合静养的去处。纵使离家远些,也总好过贤亲王家的小姐被这突来的疹病传的流言缠身的好。
老太君和贤亲王一番商议,最终还是决定把慕娴送去郊外的皇家寺庙里去。那是个僻静的地方,一来是为了休养,二来也希望寺庙里的氛围能令这慕娴敛些心性才好。
这日,贤亲王便排了空,准备去往宗正府一趟。按礼数,慕娴想要去皇家寺庙里休养也不无不可。只是要先给宗正府那边的掌令宗亲上报一声才可。
宗正府,是历朝历代掌管皇家宗室事务的一个特立官署。一来慕娴是皇亲国戚中的一员,有任何的生活变动,从出生到结婚生子都要由宗正府记录在册。二来,皇家寺庙是直属皇家的地界,若想住去休养,按说甚至是直接报备到圣上那里都不为过。但鉴于慕娴的病情并不想声张,贤亲王还是借了宗正府这里,请宗亲批准下来。
如今掌管宗正府的人,是慕家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虽对外已无什么实职,但论辈分,是连贤亲王都要尊一声皇叔的人。当年慕家禅让获得帝位,为了给老一辈的人也都某个职位,又算是让他们安分。多数,都被安排在了这宗正府里。虽不问大世事,但一众长辈坐镇压着,宗正府在皇家之中,威望自不必多说。
“皇叔。”贤亲王来到了宗令的跟前,恭敬地叫了一声。
来人坐在案前看了看他,客气道“坐吧。”
贤亲王坐了下来,也不饶弯子,主动先开了口“不瞒皇叔,侄儿此来是有事所托。”他顿了顿。
宗令闻言放下了手里的批阅的笔“说吧。”
贤亲王也不怎么避讳,按事实把慕娴的情况都交代了。言明希望借住到寺庙养病。毕竟在自家宗亲面前也没必要隐瞒,宗正府的人是不会把皇家的私事传出去的。
那宗令听罢沉思了一会子。面上略带着些沉重,最后缓缓道“这个事我宗正府不能批准。”
贤亲王听了有些疑惑,想着莫非说错了什么,随加了两句道“侄儿只是想借寺庙的环境僻静,分得一个房间让娴儿住着便好。一切吃住自然是我们自己打点。若是圣上那里问了,自然我也会亲自出面,绝不给皇叔添麻烦。”
宗令罢了把手“并非这层意思。那里确实是个养病的好去处,可你刚刚说,慕娴的病是传染的。届时若把庙里的人们也传染上了可如何好?我不能冒这个险,皇家寺庙不同别处。”
一时哑口无言,宗令这顾虑确实不是平白操心。虽贤亲王没有说出来,可府里那大部分染病的下人不是传染又是什么。
贤亲王无奈,又请求了两句。宗令却是态度坚决,明言拒绝了他。贤亲王也只好作罢回府。
同老太君又一番商议。既然这个去处不能,宗令又明言怕慕娴传染。如今也只能把她安排到王府的别院里去了。
贤亲王把慕娴叫了来,当面宣布了这个决定。
“什么?父王,娴儿不想去别院!我不要离开这里!”慕娴显然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决定。
那别院地处偏僻,常年只有负责打扫看守的下人们在那儿。主家的人都在这府,去了那里,便如同那妃子们被囚禁了冷宫。不知何时能回来,在家的地位势必也是一落千丈,这让气盛的慕娴要如何能接受?
就在这时,不知怎么苏如兰那边却也得了消息,不顾贤亲王禁足的命令,便一股冲到了老太君的院子去。
“王爷!王爷!您不能把娴儿就这么打发出去!不能啊!”苏如兰慌张地冲进了屋,正赶上慕娴说话的这一幕。她心里慌神,一句话便噗通跪在了地上。
那屋里的人都没想到苏如兰竟会在这个时候赶来。后面还跟着一堆拦不住人前来请罪的丫鬟婆子。
贤亲王一时怒目,罢了罢手让丫鬟们先下去,转而对苏如兰道:“你怎么来了?”
“王爷要背着我把娴儿送走我怎能不来?我就她和启明这么两个至亲骨肉,王爷您真的忍心把娴儿送走吗?!”苏如兰的面色大写着恐慌。
贤亲王甚至不想多看苏如兰一眼。她来了便是这副模样,搞得人只更心烦“你不用再说了。此事已经定好了。不日就送她过去。且养好了病再回来罢。”
苏如兰一把上前抓住贤亲王的胳膊,哀嚎道:“王爷,您不能这么对娴儿啊!她还等着您为她主持公道,一切都是那个慕晴害了她啊!”
一旁的慕娴见了苏如兰来,又是为自己求情。霎时委屈地只会抽噎,喃喃地喊着母妃、母妃……
那贤亲王被惹的急躁,甩掉了苏如兰的手,道:“到现在了你还在说这种话!不管到底是谁导致了娴儿的病,如今她已经病到这种程度了你还在糊涂什么!我已经命人都收拾好了,她是贤亲王府的小姐,去了还会受什么委屈不成!”
老太君见状也是不停地摇着头。而后不管苏如兰再如何说,奈何贤亲王已是铁了心。他命了一声,一边叫了丫鬟们把她们带回院子,一边狠心拂袖离去了。
慕娴被打发回了自己的院子,当天便由丫鬟婆子们收拾东西送出了府。苏如兰满心绝望,眼睁睁看着慕娴哭闹着坐上了马车,她拉着慕娴的手,告诉她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接回来的。
望着那渐远的马车,苏如兰心中恨意更胜。先前与慕晴已结下了多少恩怨,如今连整个慕家贤亲王府都要与她们母女俩为敌了。大仇不报,难消这切齿之恨!
苏如兰马不停蹄,紧跟着便也出了府,急急直奔娘家而去。
“你说什么!他们把娴儿关到别院里去了?”苏尚书听闻苏如兰一番哭诉,心中一惊。
苏如兰进了府门,见到苏尚书便是一个劲儿的掉泪,哭着恨着把话都说了一遍。
“是啊爹。那慕晴害我娴儿染了疹病,就盼着这一幕,把娴儿送出了府才没人同她争抢!那贤亲王和老太君只听那太医一面之词就下了决定,他们……他们是非要把我们娘俩拆开不可啊!”说着,苏如兰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苏尚书听罢恼了,眼中闪过一丝暴虐的盛怒“这个贤亲王!既然做到了这个地步!”他顿了顿,愤愤地一叹气“罢了!你也先别哭了。娴儿在别院一日你必是跟着担心一日,如今之计,只有你赶紧把贤亲王那里的机密都给窃取过来!我们好从内部一举打垮他们!届时没了慕家,娴儿你们再也不会受委屈!”
苏如兰听罢心里一颤,但随即反应过来便咬牙狠了心。他们既如此对自己,自己又何必念他们什么情分。
二人又商议了一会,有了注意,苏如兰方带着满腔地狠心回到了贤亲王府。
这边,楚洛轩那里突然托裁衣,给慕晴捎来了口信。
“主上说今日楚国那边传了消息来。让我给小姐带个口信儿。”裁衣从外面归来,步履匆匆地进了门。
“何事如此着急?可是他那边出了什么事?”本在案前写字的慕晴停下了手里的笔。
“是也不是。今日楚国那边安排的人送信来说,楚国要派人访齐。说是近期便要来了。恐怕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慕晴一时疑惑“楚国的人要来?”
“是。主上说要让我把这件事也支会您一声。”
慕晴沉吟了一会子没有说话。反应过来时,便对裁衣道:“你先下去吧。”
裁衣应了一声,走到门口似乎又有些犹疑,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看了慕晴两眼。
慕晴看到她的异样,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说?”
裁衣转身,也不多客气,直言说出了心里想的:“不知小姐对此事是怎么想的?裁衣跟着主上这么多年,他同楚国那边的关系如何自然也看的明白。这个时候楚国那边要来人,只怕是不是有什么事……”
裁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慕晴已了然她的意思,微乎及微地轻叹了口气“如今他们没来,也没有更多更详细的消息。究竟是什么来意我们都不好说。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什么情况,总会法子面对的。你也不必太担忧了。”
听慕晴此言,裁衣心下安了几分。虽然她也从不怀疑,但是看到慕晴的态度很自然是想着自己主上的,她心里的确多送了两口气,至少小姐不会轻易地不顾主上。
解了心里的忧,裁衣问礼退了出去。屋里一时寂静,慕晴看看桌上的宣纸,一时也没了写字的兴致。
她自然知道裁衣心中的意思,自己又何尝不是有着一层担忧。
楚洛轩虽贵为皇子,但他身在齐国又为质子,加上他在楚国的那个情势,此番楚国来访只会令楚洛轩的身处位置更加微妙。两国之间的任何矛盾,最先危害的便是他这个质子。弄不好,甚至是性命堪忧的灾难。
越想,慕晴的心中乱作一团。偏如今又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何来意,这边朝中又是什么动静。此刻,只能希望一切安好顺利。不止是两国关系,楚洛轩,也不能出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