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即慕晴心中惆怅起来。
没曾想因为李府和宝藏一事,竟牵扯出诸多不曾为外人道前尘往事。
国仇家恨,枕干之雠,老祖宗双目有些赤红,他激动的敲着拐杖,眼里竟隐隐有了泪光闪烁,他有些热切的看着慕晴道:“当年你母亲为了保护你,受尽苦难,最后血崩而死,她……她死不瞑目啊!”老祖宗说着,竟有些哽咽。
慕晴听着老祖宗的话,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曾在相处的短短岁月中,将全部的爱与关心都无私的给予自己,鼻子突然冲上一股酸楚之意,这么多年未曾感受到的亲情,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十倍的还与,她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老祖宗见她如此,心里也是一阵激动,他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寒声道:“这般血海深仇,此生不报,我怕死是都不敢闭眼。”说完,他颤抖着抓紧了慕晴的手:“你身为公主的血脉,此等血仇,当由你来亲手了断,你可答应?”
这般意思,就是要她为自己的生母亲自报仇了,慕晴思索片刻,当下情况,再加上此等隐情,于是低声郑重答应了老祖宗,老祖宗得到想要的回应,激动的拿着拐杖哐哐响的直敲地面,他看着慕晴,眼中含泪,嘴里不停地道:“好!好!”
老祖宗如此激动,慕晴心里也是一阵五味陈杂,待老祖宗逐渐冷静下来后,慕晴才缓声道:“虽说如此,但慕晴还有个不情之请。”
老祖宗表情已逐渐平复,他闻言盯了慕晴半晌才道:“你说吧。”
慕晴道:“兹事体大,事关众多,还请老祖宗能将这些暂时埋于心里,替慕晴将身份暂且隐瞒。”说着向老祖宗行了一个礼。
老祖宗点点头:“这是当然,你的身份,现在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老祖宗突然话锋一转,脸色阴沉道:“有一件事,你必须去做。”
慕晴见老祖宗严肃,心中不免暗自紧了一下,她疑惑道:“何事?”
老祖宗拄着拐杖,缓缓走道:“昨天被抓的那名女子,确是齐馨。”听见他说齐馨,慕晴心里猛然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向她袭来,果然,老祖宗接着说道:“那齐馨与你身份调换,她才是贤亲王的亲女,若要隐瞒身份。保密身世,万不可留着她。”
“保险起见,你必须杀了她。”老祖宗回头,寒声道。
灭掉齐馨,一方面是此事牵扯众多,与这事有关的人自当越少越好,另一方面,齐馨是贤亲王的亲生女儿,身上流着慕家的血,老祖宗对慕家恨之入骨,自然恨不得慕家所有人能即刻暴毙,以泄他心头怒火。
而慕晴闻言却心里一颤,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导致如今慕晴与亲父分离,而齐馨,却是当中最无辜的人,她为人温柔,品性端正,心思也单纯,对此事一无所知,对慕晴也是诚心诚意,慕晴心中已经隐隐将她当做真正的妹妹来看待,让她对齐馨下杀手,这让慕晴如何能忍的下心?
思及至此,她心生一计,对老祖宗道:“依我来看,齐馨现在是万万杀不得。”
老祖宗眉头一皱,嘶哑着声音道:“为何?”莫不是妇人之仁?
慕晴缓声说道:“老祖宗,此事除你我之外,可还有几人知晓?”
“你问这个做什么?”老祖宗抬眉道。
“知晓我与齐馨互换身份的,肯定不止我们几人。”慕晴猜测,“比如慕家之人,若是贸然取得齐馨性命,怕是要惹他们怀疑,到时岂不是打草惊蛇?”
现在她的身份需要保密,若是齐馨无故身亡,慕家很有可能会怀疑有人故意下杀手,怀疑到慕晴身上就大事不妙了,老祖宗闻言,捻了捻胡须,点了点头。慕晴见他似有所动,暗道有戏,便继续道:“况且现在我与齐国公无法相认,自然不可无故前去齐府,日后若是要与他联络,当是要借助齐馨这个中间人。”
“若齐馨死了,现在这般状况,我如何能与亲父取得联络?”慕晴说完,低头道:“所以此事,千万三思才好。”
老祖宗听完慕晴这般分析,脸上表情也松了些,他低眉思索一阵,缓缓点头道:“你说的这些,倒也不无道理。”他摆摆手:“那便暂且先留她一段时间。”反正弱女子一个,等事成之后再取她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见已将老祖宗糊弄过去,慕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心道日后再从长计议如何保住齐馨,让无辜的齐馨为此丧命,慕晴实在是做不到。
几番言语间,灭掉齐馨一事便在慕晴的引导下暂且揭过,两人换了几个话题,老祖宗与她说了很多她未曾知晓的旧事,慕晴听着,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此恨绵绵,老祖宗偶尔神情激动,咬牙切齿。
正说着,突然间慕晴感觉到脚下的土地轻微颤抖起来,她心道怎么回事,却听道老祖宗大声喝到:“快出去!”慕晴此时已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扶住了老祖宗往地宫外奔去,说是扶住,但老祖宗虽已暮年,仍宝刀不老,反而直直带着慕晴向前奔走,颇有廉颇之姿,几时间,两人已在地宫的震颤中跑到了地宫门外,再回头看那地宫,只见震动中,地宫里摆放好的宝物摔的七零八落,东倒西歪,阵阵灰尘自宫顶掉落下来,许多地方已有倒塌的趋势,地震约持续了两分钟,才渐渐恢复平静,灰尘弥漫,方才庄严的地宫已是一片狼藉。
老祖宗看着凌乱的地宫,眼含悲切,他哑声道:“这个地宫,我们许家已经守护了千百年了。”
慕晴见他神色黯然,也不便多嘴,扶着老祖宗在一旁静静倾听,老祖宗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地宫已建成千百年,过于久远,从前段时间开始,便常常发生震动,怕是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守护宝藏,一直是许家人的使命,一代代下来,许家早已将这宝藏看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如今到他们这一代,这宝藏终于要坚持不住倒塌了,老祖宗心里实在是若有所失,悲切不已。
“也正因为这几场震动,才引起江湖中人的关注,有人细心探索,宝藏一事也就此传了出去,一众贪图宝藏的小人时时来犯,惹来了种种事端,也在江湖中掀起了腥风血雨。”老祖宗拄着拐杖,转身像地宫外走去,叹息道,“时也命也……”
慕晴温顺的跟上老祖宗的脚步,想到着历经千百年的地宫即将湮灭,心里也不太好受,思考着当如何保住这地宫,这个时代对建筑的加固不管是知识还是经验都比较匮乏,待过几日她便仔细勘测一番,看能否亡羊补牢,将其好好修补加固。
两人从地宫返回,都是各有心思,沉默不语,如今确认身份,老祖宗当然不可能再让她回那地牢,便吩咐了众仆准备一间上房,并挑选几个机灵点的丫鬟,好生伺候慕小姐,慕晴向老祖宗柔声道谢,心里还想着该如何将慕启明与齐馨二人从地牢带出,未等慕晴开口,一个身穿黑衣的许家护卫便匆匆来报,老祖宗眉头一皱,将人召进,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那护卫跪在堂下,禀报道:“老祖宗,昨日被关在地牢的那个小子与地牢的守卫起了冲突,已经闯出了地牢,现在正与楚公子大闹族地,要求一见慕姑娘,还请老祖宗明示。”
慕晴听守卫说两人为自己如此冒险,冷汗瞬间流了出来,她心里隐隐感动,但更多的是后怕,果然,身旁的老祖宗表情狠厉的狠狠一拍桌子,厉声喝到:“无法无天!”他站起身,对护卫恶声道:“将他们都带过来!你们办事不力,我稍后再做处罚!”
护卫低头答是,转身快步离开,慕晴暗自咬牙,她走到暴怒的老祖宗旁边,柔声道:“老祖宗还请息怒,楚公子与我惯是交好,慕公子又将我视为亲姐,见我不知所踪,必会担心,因此才会贸然行事。”她向老祖宗行了一礼,“若说此事,说到底是因我而起,若老祖宗对他们有何不满,还请老祖宗将怒火发泄在我身上,万请您放他们一马!”
老祖宗本来脸色被气的铁青,见慕晴诚恳的为他们求情,也没好气的缓和下来,仍是厉声道:“他们将我许家当成什么了?随意撒泼的地方吗?”慕晴见他语气已有缓和,微微一笑,道:“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俩。”
说着,堂前被押送过来两个人,正是楚洛轩与慕启明,两人一见慕晴眼睛便亮了,慕启明见她无事,心里松口气,面上到再无甚表情,楚洛轩则将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了她没有受伤,这才对上慕晴眼含警告的目光,随即嘿嘿一笑,还对她眨了眨眼。
慕晴都要被他气笑了,这时老祖宗却站起了身,几人心里都是咯噔一跳,屏气不言,结果老祖宗冷着脸走到慕启明面前,寒声道:“看也看了,带回去关好,再让他跑出来你们就自行了断吧。”
押住慕启明的几个护卫低声道是,慕启明狠狠瞪了老祖宗一眼,又对上慕晴示意他先走的目光,咬了咬牙,任由护卫将他带走离开了大堂。
楚洛轩倒是这时到是自在了起来,心知已经无事了,果然,老祖宗挥手让护卫放开了对楚洛轩的挟制,看到楚洛轩揉揉手腕,笑眯眯地对他道:“谢谢老祖宗!”
老祖宗瞪他一眼,轻声哼了一下,转身拄着拐杖离开了大堂,护卫紧随其后,不一会儿,这里只剩下慕晴与他两人。
楚洛轩抬头,两人对视半晌,突然间齐齐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