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病了的消息令慕晴非常心焦。
她一定要见到父亲,不然她如何放心得下?
又是个起风的夜晚,窗外树枝筛月,地面上洒满了斑驳的月影,风儿一吹,树枝晃动,地面上的影子也随之飘摇起来,宛若夜鬼游神,令人心惊。
慕晴站在窗前,望着暗沉的天空,不由得眉宇紧锁。
“小姐,夜深露重,该歇息了。”裁衣望着慕晴纤瘦的身影,眼睛里满含疼惜。
“嗯,你先去睡吧,我再等会。”回眸,示意裁衣可以下去了。
“可是小姐……”原本裁衣还想说什么,可是当看到慕晴略带寒意的眸光,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轻轻地退了出去。
眼下之际是要尽快见到齐国公,可是现在到处是齐皇的暗卫眼线,如何才能不引起警觉地进入到齐家呢?
眸光一闪,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张俊俏的脸庞,慕晴的眼睛一亮,打了个漂亮的响指,对了,齐馨!
她打着去见齐馨的旗号去见齐国公不就行了么?
方法想到了,慕晴的心里舒坦了许多,只是不知道齐国公这病有多严重,但愿上天保佑,好人有好报吧。
“郡主。”一大早,慕晴就带着裁衣来到了齐国公的府前,门房认识慕晴,此时便行礼道。
“麻烦通禀一下,上次宴会上你家郡主约本郡主一起去买胭脂水粉,恰逢今天天气不错,所以,我就过来了。”慕晴早就把好了齐馨的脉,知道齐馨定然还在家中。
“郡主稍等,我家郡主怕是还未起身,所以请您进来等。”门卫将慕晴引进会客厅,然后进去通报。
不大一会儿,管家走了出来,见到慕晴行一大礼,说道:“小姐,请随我来。”
慕晴示意裁衣在外面等,自己则随着管家走了进去。
绕过一个月亮门,又转过一个长廊,来到一处僻静处。
管家推开门,小声说:“主子在里面等您。”
慕晴点了点头,抬步走了进去,紧接着管家将房门关好。
“晴儿,我可等到你了。”一进门,就见齐国公斜躺在几榻上,前几日还白皙的脸庞显得瘦削了不少。
“父亲,您……”慕晴上前,凝望着齐国公黄瘦的脸庞,不觉间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
齐国公见到慕晴这副模样,忙伸手拭去她眼中的泪水,“哎呀,傻孩子,你不是一向坚强勇敢吗?这会儿怎么这么脆弱了呢?”
“父亲,不是孩儿脆弱,而是孩儿实在担心父亲。”一直以来,慕晴向来谨慎,轻易不与齐国公见面,可是今天她却再也忍不住。
“晴儿,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的孝心为父明白,可是此事只此一回,绝不能再有第二回呀。”齐国公明白如果此事泄露出去的后果,所以,即便是父女再情深,也不可轻易见面。
齐国公的一番话,深有道理,慕情不禁想起来后怕,自己真的是太大意鲁莽了。
“明白,以后不会了。”慕情擦干了眼泪。
“嗯,这就对了。”齐国公拍了拍慕晴的肩膀,一双布满岁月苍桑的眼睛里充满了慈爱之情。
“对了,父亲,你快说说你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慕情担忧地望着齐国公。
“哎……”齐国公长叹一口气,眸光看向从窗外射进的一缕阳光,声音低沉沙哑,“我不是病了,是中毒了!”
“中毒,谁下的毒?”齐国公乐善好施,并未与他人结下仇怨,是谁这么狠心?
齐国公望了一眼慕晴,凄惨一笑,“晴儿啊,你说还会是谁?是谁想着把我带进坟墓?”
慕晴的脑海突然闪过齐皇病怏怏的脸庞,难不成?她惊讶地看向齐国公,齐国公慢悠悠地点了点头,低声说:“是他,齐皇!他要死了,他也要带着我一起!”
“太卑鄙了!”想着前几日她还与他云淡风清地说着话,眼神里满含着慈爱,没想到,却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齐国公望着慕晴,长长地叹了口气,“也无怪他卑鄙,主要是他站得太高了,谁都无法相信,估计谁坐在那个位置,都会做出如此的决定吧。”
齐国公清楚自己身份,齐皇定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可却没料到齐皇动手会这么快。
“父亲,你不要替他说好话,他本就是小肚鸡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当初,如果不是慕家的帮忙,他怎么会坐在万人之上!”
“晴儿!”见慕晴口不择言,齐国公忙警告道。
“父亲,你让我说,他定是嫉恨您身子比他好!”慕晴想到齐皇便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晴儿,别说了,我活了这么久,也该去见你母妃了。只是我若要去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与馨儿啊。”
一想起齐馨,齐国公就心存愧疚。
阴差阳错,本来应为慕家的嫡长女竟然成了齐国公家的女儿,从未享受过亲生父母的恩宠,如今又恋上自己的哥哥,两个人情根深种,真是上天捉弄啊。
齐国公提起齐馨,慕晴也是一片怅然,现在慕启明回来了,前几日宴会上看两人的目光就知道,感情还是藕断丝连。
“父亲,您不要这么说,我一定会找到世上最好的解毒大夫,帮您解毒。”在慕晴的人生字典中,从来没有不可能三个字。
她相信齐国公的毒一定能够解!
日光透过雕花窗子照了进来,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晴儿,没用的,我已经找过大夫了,这种毒无解!”
“无解?怎么可能?”慕晴疑惑地望向齐国公,齐皇怎么会如此狠心?
“他是何人,齐皇啊,他怎么能不知道世上有解毒大夫,所以他选了最毒的一种药——断肠草!这种毒剧毒无比,无药可解!”
慕晴忽然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君,简直比虎还要可怕啊。
“父亲,女儿不孝啊,难不成我只能眼睁睁地看您离去……”慕晴忍不住鼻头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晴儿,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把这个令牌交给你,你要好好保存它,见它如见我!”说着,齐国公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非常郑重地放在了慕晴的手里。
“父亲,这使不得!”慕晴知道这块令牌意味着什么,她怎么能接受呢。
“拿着,只要手里有这块令牌,就是我们的新主人,我已通知部下,让心腹们来认新主!”齐国公将令牌塞到慕晴手中,他看着慕晴,眼中尽是慈爱之色。
“父亲……”手中的令牌似有千金重,慕晴感觉肩头责任深重。
“父亲要你好好活着!”齐国公望着女儿,心中瑟然。
都说生在皇家的女儿好,可是殊不知,他是多么想慕晴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啊,无忧无虑,没有血雨腥风,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放心吧,我一定谨遵教诲!”将令牌小心放入怀中,慕晴望了望窗外的阳光,时已中午,想必齐馨已经梳洗完毕了吧。
“晴儿,等我死后,齐馨会守孝三年,这个时候她肯定会很伤心很难过,你要好好待她,毕竟我们父女对不起她呀。”两行热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滑落,说了这么多,齐国公感觉一阵倦怠,慢慢地躺在榻上,喘着粗气。
慕晴再也忍不住,扑在齐国公的身上,放声痛哭。
“好晴儿,不要伤心了,为父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啊。”齐国公像哄她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慕晴,慕晴,你在哪?”齐馨梳洗完毕,见会客厅里没有慕晴,便到后园来找。
“小姐,国公,小姐马上要过来了。”管家在门外惊慌地敲敲门,小声督促道。
“快走吧,免得馨儿起疑。”齐国公推开慕晴,声音沉重地说。
“嗯。”慕晴拿出丝帕擦干了眼泪,望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瘦弱的父亲,重重地点了点头,就在她转身欲打开房门时,齐国公忽然大声叫道,“晴儿!”
“父亲……”慕晴回头,大大的眼睛里罩上一层水雾。
“保护好自己!”齐国公垂眸,双手无力地搭在身上。
“慕小姐,小姐过来了!”门外再次想起管家的声音,慕晴把头一扬,用袖子将泪水一抹,轻轻打开房门。
恰好齐馨走了过来,一眼望见慕晴。
“哦,我这通好找,原来你在这啊。”齐馨笑着走了过来,一阵好闻的香气钻入慕晴的鼻尖。
“是啊,我没事就来这逛逛,没想到——”慕晴下意识地回了回身,看到了紧闭的房门。
“见到我父亲了?”齐馨走了过来,满脸堆笑。
“嗯,那她跟你说了什么,你看你好像哭过呢?”齐馨拿出自己的帕子给慕晴擦着眼角。
“没什么,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大你小,不能欺负小妹妹之类的……”慕晴编不下去,只得抬起眸子,对着齐馨傻笑。
“小姐,你们别只顾说话,快来喝点茶,用些茶点吧——”在管家的指引下,慕晴和齐馨来到了左侧的花园小亭,事先摆好的茶水依旧冒着淡淡的热气,远远的隔着花草,就能闻到隐隐的茶香。
“哇,好茶!”齐馨端起茶水,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看你,小心烫着。”望着齐馨天真可爱的样子,慕晴唇边泛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