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休息了一晚,几人便收拾好了行囊,第二天清晨,一行人便与隐山先生道别,伴着青烟色的微光,踏上了前往安城的路途。
一路上伴随着淡青烟色,大家都安安静静地赶路,期间安静的晨曦中,只有马蹄声作响,偶有几声闻声而起的犬吠,慕晴将马车一旁的车帘撩起,深吸了一口混着青草味的空气,微凉的空气进入肺部,顿时又让慕晴清醒了点,略带寒意的清风拂过她的脸庞,慕晴闭上双眼,细细感受了一下如丝般清凉的感触,过了一会儿,才放下车帘,在车中坐好。
齐馨在她身边坐着,此时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剪影和裁衣在车外看着马车,慕启明坐在马上,嘴里叼了棵细草,沉默的看着即将初升的太阳,若有所思。
慕晴侧头看了看齐馨,心中思绪万千,她想了想,还是温声开口道:“你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听到慕晴的声音,齐馨先是一愣,然后转头笑道:“你大可放心,我四处义诊早已习惯如此了,比这更难走的路我都走过。”
慕晴闻言,也弯眼笑了,她语气中满是对齐馨的敬佩:“你真是令我好生佩服,一介女子,却投身杏林悬壶济世,不拘泥于身份和家族……当真可以称得上侠女一词了!”
齐馨听慕晴此言,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自豪,她微红着脸脆声道:“人生在世,自当寻一分问心无愧……我自小学医,身为医者,本当投身于世,救济民间疾苦,这辈子志向在此,如能成为一代名医,帮助更多的人治病,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慕晴心中一动,心道,若是齐馨不是贤亲王的女儿,那她与慕启明,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呢,慕晴心中叹息,人生在世,更多的是几分不如意啊。她感慨后。便迅速调整心神,柔声说道:“若我以后有女儿,定将她像你这般养。”说完却又秀眉轻蹙,眼中疑惑之意流转,犹豫地看了齐馨一眼。
齐馨闻言面上红霞遍布,却被慕晴这般一看,生出些许疑惑,她直问道:“慕晴。怎么了?”
慕晴看了看齐馨,然后抓着她的手,轻声问道:“你身为齐国公的女儿,本当在家中养尊处优,这般出门四处游走,一不小心就音讯全无,齐国公怕是要担心啊。”
齐馨见她提起自己的父亲,眼睛眨了眨,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慕晴心里一紧,心道自己是不是太刻意了,但这些天她一直忍着,现在恰好有时机,便忍不住如此问了。
可没等慕晴多想,便听到齐馨脆生笑道:“父亲知晓我的意愿,他最是开明不过了。我能够救治更多的人,他心中高兴还来不及呢!”
慕晴闻言,下意识手里用力抓紧了齐馨的手,齐馨感受到一股力,抬头不解的看她,慕晴内心一阵翻江倒海,突然涌上一股酸意,平息许久,她才说道:“我可真是羡慕你,能有那样一个好父亲。”她顿了顿,眉目一敛,才继续说道:“不像我,父亲却是贤亲王那般的。”
齐馨闻言心中满是对慕晴的心疼,贤亲王对慕晴不好,她是知晓的。如今因为自己一句话而让慕晴难过起来,齐馨都不知如何劝慰。
齐馨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想办法安慰慕晴,过了一会儿,她便轻拍慕晴的手,干巴巴道:“姐姐别难过……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我父亲他这些年,每日不是待在府中看书写字,就是自己跟自己对弈,几乎都不出门见客,我一年中出几趟远门,与他便没了多少相处时间。”
此时慕晴心中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她的身体都开始有些发抖,瞧着齐国公的模样,应是与贤亲王差不多岁数才是。可如今,贤亲王在朝堂上越发意气风发,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亲生父亲!竟在这壮年之时,隐居于闹市之中。
慕晴心中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自己与生父,不知何时才能相认,相认之日,更是遥遥无期,此情可待,却不知要等到何时。
车中正气氛低落,齐馨未曾注意到慕晴的异常。而慕晴还沉浸在刚才的悲恸中,双眼无神,这时,车外传来了裁衣的声音,说是有事要跟慕晴说。
慕晴闻言迅速调整好情绪,她有些艰难的摆好端正的表情,深吸一口气,说道:“坐了许久腿都麻了,你进来扶我出去罢!”
裁衣答一声:“是,小姐。”然后便在车外候着,只等慕晴出来。
慕晴在裁衣的搀扶下落了地,两人走到离马车较远的地方,裁衣这才说道:“小姐,京中来信了。”
慕晴敛目思索一阵,抬头对裁衣说道:“京中又有什么消息了?”
一般来说,白沐是不会轻易给自己送消息的。与慕启明待在一起,容易暴露。可如今却从京中送了消息来,慕晴便觉着是什么大事。
裁衣低头答是,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双手持着此物恭敬的交到了慕晴手里。慕晴接过信封,便马上打开细细看了起来。
信的大致意思为齐国二皇子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件奇玉,献给了齐皇,齐皇对这件奇玉甚是喜欢,大加赞赏了二皇子,还赏了他不少东西。
慕晴细细浏览一遍,确定并无遗漏后,她这才将信给了裁衣,笑骂道:“看来白沐在京中是无事可干了!”
不过慕晴在得知消息后,心情还是不错的。二皇子可是慕子程的有力竞争对手,如今瞧着二皇子被齐皇奖赏,想必太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慕晴遥望远处苍翠的青山,问道:“太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小姐,奴婢昨日瞧着少爷收到了一封信,奴婢偷偷去打听了一下,却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信中要少爷好好查探传闻中那宝藏一事。”
“太子殿下莫不是也盯上那宝藏了?”慕晴嗤笑一声,言语间满是讽刺意味,“不过想来也是,太子殿下心心念念的,除了军权。怕就是钱财了。”
毕竟权与财,都是他获得皇位的保证。如今二皇子越发得皇上宠爱,也难怪慕子程会这般心急了。
只是,这连太子都眼馋的宝藏,难道其他皇子就不眼馋了吗?只怕如今自己身旁不远处,便有几波人马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但其他皇子也不傻,他们有几个敢与贤亲王府作对。太子定然也知晓这一点,这样看来,太子让慕启明办事,这其中怕是另有考量……
这样想着,慕晴便朝裁衣问道:“我们附近可有人跟着?”
裁衣摇了摇头,她一时间摸不清慕晴这话的意思,她便照实说道:“奴婢尚未发现。”
裁衣没发现,不代表周围没有,若是自己猜测没错的话,这一路上,怕是又要起不少风波了。慕晴这样想着,便低声道:“你传信给白沐,让他派些人手过来。记住,这些事都要暗中进行,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小姐,您这是……”裁衣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疑惑的看向慕晴问道。
慕晴揉了揉裁衣的发丝,笑道:“届时你就知道了。”
裁衣见状,便识趣地离开了。
而慕晴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提醒慕启明才行,如果不然,贤亲王府怕是要跟着遭殃。哪怕对贤亲王和老太君再不喜,慕晴也知晓,如今自己就是贤亲王府的嫡长女,一旦贤亲王府出了事,自己自然逃不了干系。因而贤亲王府,暂时还是要努力维护着的。
慕晴走到慕启明身边,轻声唤道:“启明。”
可慕启明却只是冷冷地瞧了慕晴一眼,并不做声。他如今对慕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看慕晴哪里都不舒坦。因而他便对慕晴的示好视而不见。
慕晴不管他的态度,只在慕启明身旁坐下,自顾自的说道:“我听说太子送信来了。”
慕启明闻言不可置信瞧了慕晴一眼,气愤的说道:“你暗中派人盯着我?”
说着慕启明便看向裁衣与剪影二人,不住的打量,只想找出谁是暗中盯着自己的人。
“别瞧了,我又不是傻子,那般明显的动作,我难不成还不知道?”慕晴见他这副模样,冷声道:“你帮太子做事,那是你的事,你可千万不要让整个贤亲王府牵扯进去。”
慕启明闻言警惕地看向慕晴,慕晴却毫不畏惧,直直对上慕启明的双眸,她道:“太子为人,你想必比我更清楚,凡事三思而后行。”
说罢慕晴便转身离开了,她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太子并无其他目的还好,可若是太子另有目的,那还是得让慕启明趁早脱身,以免牵连贤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