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下了船,苏莲衣望着一派古朴宁静的小镇。
乌黑的砖瓦,灰白的墙身,小巷弄堂,扁舟碧湖,心底是一阵的悸动。
……
众人顺着苏莲衣脑海中的记忆找到了那个住了十多年的家。
……
只是……
那满院子的黑灰,深深的刺痛了苏莲衣的双眼。
便在这时,不远的地方响起了锣声。
苏莲衣的身子猛的一颤,她飞快地向锣声跑去。
锣声渐近。
院后的山坡处,白纸铜钱漫天纷飞。
此时正有有几人穿着素色衣衫正在祭拜。
苏莲衣疾步向前走了过去,看着那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她眼中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仿若永不干枯的河水一般。
苏莲衣从村民们的口中得知,在昨日夜里,不知怎么了竟起了大火,而知柳被困在屋里,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
知柳性子温和,待人友善,与村民们相处的都很不错,村民们也说,知柳从未与谁发生过争执,或者有什么仇家。
如今一想,便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有人不想她回清淮见到知柳,更不想让她找到孙絮容的死因!
苏莲衣感谢了村民们之后,就返程回京了。
……
……
宜兰院里,此时是一片的死寂,下人们噤若寒蝉,张妈妈与几个大丫鬟避到了外间。
赵氏坐在一边看了一眼苏莲衣,试探着笑道:“能被人在夜里痛下杀手,想来是结了什么仇家吧?”
严氏淡淡的瞅了她一眼:“若人人都像你一样,那仇家一定不会少就是了。”
赵氏一时噎住,不觉有些气恼。
陈氏看着苏莲衣,轻声宽慰道:“生死有命,还请大小姐节哀顺变。”
“生死有命固然是,可就怕是有人狠心毒害。”苏莲衣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
严氏神情凝重,却无半点慌张。
陈氏的脸上染着几分惋惜,瞧着与平日里一样的从容。
至于姚姨娘,仍旧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而赵氏……
感受到苏莲衣清冷锐利的目光,赵氏心底猛然一颤,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面上有些微微苍白,身体微微一晃,勉强笑道:“大小姐切勿伤心,这人死都死了……”
“听闻死了之后若是怨气太重,魂魄就会久久不散,还会去找那个最恨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苏莲衣低眉道。
陈姨娘眉头微皱,在侧道:“赵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纵然那位女子身份低微,可也是含辛茹苦将大小姐养大的人,大小姐就是喊她一声娘亲,那也是不为过的,你也不怕这般说话,再咬到舌头!”
赵氏一愣,撑着笑容:“是,这些日子啊,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的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这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呢,还望夫人,大小姐不要怪罪。”
严氏凝眸看着赵氏:“你这肚里的孩子重要,可大小姐也同样重要,都是侯爷的孩子,你也别忘了身份。”
赵氏神色愈加难堪。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又响起了苏莲衣冷然的声音来:“赵姨娘这身子也快有三个月了吧,怎么还束腰带呢?也不怕紧了这位弟弟妹妹?”
赵氏目光一滞,咬了咬牙,又笑吟吟道:“大小姐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竟也懂得有孕之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来禁书没少看啊!”
【哼,不要以为你有了靖安王府做靠山我就怕了你!你那傻娘还是一样栽在了我手里头!】
苏莲衣眸光流转,冷冷的望着赵氏的脸。
她就猜到了会是侯府里的某一个,本以为会是严氏,没想到竟是赵姨娘!
赵氏的话实在是有失分寸,严氏瞪了她一眼,语气冷漠:“你退下吧。”
赵氏一愣,她不明白一向与她相处不错的严氏,怎么突然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说…她发现了什么?
赵氏僵硬着脸,缓缓起身,扶着红拂的手,满脸不忿的退下了。
……
待她回到承恩院,就屏退了下人。
她神色惊惧慌张的拉住红拂的手,惶然道:“你说,苏莲衣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苏莲衣说知柳那丫头是被人暗害的,你说她…她是不是知道了是我派人动了手脚?那她会不会知道她阿娘也是我……”
“姨娘!”
红拂忙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奴婢去问过了,他们是常做这种事情,手脚利索,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大小姐就是怀疑,那也怀疑不到姨娘您的头上啊,再说先夫人,在先夫人进门之前,您就跟了侯爷的!您怕什么!”
赵姨娘神色恍惚,她紧紧捏着红拂的手,几乎就要捏出青紫的印子来,听红拂出声痛呼,她才松了手。
“我与侯爷这么多年,人人都以为侯爷最宠我最疼我,可却无人知道我有了身孕,侯爷却再也没来过我的房里,他的所思所想,我全然不知。”
“严氏进门,我以讨好她来稳固我的地位,可她也一直对我有所防范,面上亲厚和睦,可背地里一定没少在侯爷面上说我的不是!”
红拂为赵姨娘轻轻的揉着太阳穴,柔声劝和的说道:“姨娘满心都是侯爷,如今又为侯爷有了小公子,侯爷日后定会更加疼爱姨娘的,姨娘放心吧。”
提到孩子,赵氏不由得潸然落泪,连连摇头:“或许真是我错了,我不该在孙絮容回丛州的路上找人暗杀她,更不该将知柳也给……可是我没办法,只要有孙絮容在的一日,侯爷的眼里心里都没有我的位置,如今苏莲衣这个丫头回来了,我不能前功尽弃的让前面所做的的一切都白费。”
“说来也是那些人无用!都给了那么多的银子,却连苏恒那个小子都解决不了!”
红拂惊得四下看了看,抚着的赵氏的手不觉加重了些力气,劝道:“姨娘快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啊!”
“怎么?难道连在我自己的屋子里也不能说说了吗?”
红拂眼珠一转,笑吟吟道:“姨娘且宽心。”她不动神色地扯开了话题:“算算日子,姨娘这肚子是快三个月了,这安胎药倒是可以停一停了。”
提到这里,赵氏的神色立刻柔和了下来,轻轻说道:“那东西喝的我整日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如今可以停了,倒是可以吃些辛辣的食物了。”
“那可不行。”红拂面色微微一变,急促地低语:“姨娘,慎言!”
“这话,可万万说不得。”
红拂加重了语气,又说道:“这酸儿辣女,可是老一辈就传的,这府中上下,多的是夫人的耳目眼线,姨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得谨慎小心,不能流露出半点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