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韶雪寒的神经,他忽的抬起头来把头转向流笙的方向。
随着韶雪寒的动作,他用于固定头发的月白色发带自他鸦翅般的黑发间落了下来,他本就五官卓尔,此时坐在窗前,眼睫似是染了淡淡的金光。
流笙听见他说,“好。”
韶雪寒如此轻易地应下是流笙没有想到的。
不过她很快从善如流的行了个礼然后道,“学生这厢有礼了。”
“我即是你的师长,便不能白承你的情,那个匣子,你拿去,在十五月圆之夜,方可打开。”
流笙心里奇怪,但也只这是韶雪寒的忌讳,不敢随意询问,只得另找话题。
“那我现在是否可以开始学习设计?”
韶雪寒颔首,“可以。那边有个砚台,叶小姐今日的任务,就是画一百个砚台。”
流笙顿时傻眼。
画一百个砚台?那还不如画一百个屎壳郎来的痛快!
可既然选择了韶雪寒当自己的老师,流笙定然不会对老师布置的任务提出异议,她深吸一口气,端坐于书案前,照着砚台的模样,开始自己的绘画之旅。
黑漆漆的砚台照应着流笙此刻黑漆漆的有苦说不出的心。
两个时辰过去了,流笙手腕快折断了,脖子也要扭掉了,才堪堪完成一半。
“画完了?”韶雪寒道。
“没有,还差一些。”
流笙心里十分忐忑。
韶雪寒自己转着轮椅来到她面前拿起画,流笙赶紧低头把自己团成一团,等着韶雪寒的批斗。
谁知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流笙一早晨的结果撕成几半。
“重画。”
流笙目瞪口呆,“那是我一上午的成果……”
震惊之后便是愤怒,流笙捡起画纸,“为何要重画?我明明是按照先生吩咐的来画的,你不明不白的撕了我的作品,好歹要给我个理由吧。”
“我让你画的可是这个?”韶雪寒目光示意桌上的砚台。
“没错。”
韶雪寒语气平静“那你画的呢?你认为你画的这些是桌上的砚台吗?”
“怎么不是?”
流笙狡辩,砚台还不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中间有个坑,她就不明白有什么好画的?
韶雪寒脸色沉下来,“叶小姐学的是土木科,日后是要去设计宫殿,楼阁的人,容不得出一点差错。否则,只会白白浪费人的性命。”
流笙一拍桌子站起身。
“何必把话说得
如此严重,真正做设计时,我自会用心!”
韶雪寒抿了抿唇,“叶小姐另请高明吧,我教不了你。”
流笙心里怒火更盛,她整天没日没夜的给他设计轮椅,亲自找木匠,修改细节,换来的确是这样的结果!
“喜鹊,我们走!”
梁九功不知为何这次竟跟在流笙后面,把她送至大门。
“叶小姐可真是好本事,国师大人从未和别人动怒,叶小姐可是第一人。”他阴阳怪气的道。
喜鹊跳起来反驳,“惹得我们小姐如此生气的,国师还是第一人呢!”
梁九功没有说话,冷冷的瞥了喜鹊一眼,转身离去。
国子监休假一共休假三日,第一日流笙去韶雪寒那里找了不痛快,第二日叶氏突然来找她,告诉她赵家的老太爷要过寿,他们家不到的话说不过去。
流笙本想拒绝,但听说赵易之不在,也就同意了。
……
叶家去的迟,戏台上的戏已经开唱了。
流笙坐在后面,兴致缺缺的吃着茶点,却不想一个拿着茶水的丫鬟被别人碰了一下,身子一歪把茶洒在了她的袖子上一些。
“叶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那丫鬟赶忙跪在地上
拿着帕子去擦流笙的袖子。
赵老太爷的寿宴流笙也不好发作,再说这个小丫鬟八成也是无心的,流笙弹了弹袖口,“去吧,下次小心些。”
谁知她却并不着急起来,而是往手里塞了个纸团。
然后才站起来弓身告退。
趁着左右没人注意,流笙打开了纸团。
是苏兰写的。
她说她在赵家过的并不好,整日提心吊胆……前些日子,她给赵夫人请安时,不小心听到了赵夫人和赵易之的对话。
她没敢靠的太近,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穿越”,“李白,杜甫”这样的字眼,邀流笙过来详谈一番,她愿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说出来,只求她能把自己救出去。
流笙眯了眯眼睛。
这事很可疑,苏兰说的事情是真的,但不排除这是赵夫人故意让她听到的可能,或许苏兰本身就是在赵夫人的授意下写的这一张纸条也说不定。
当然,苏兰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也有可能。
不过无论怎样,她都决定去看一看。
流笙凑到叶氏耳边和她告了个假,便转身出了院子。
转过垂花门,那个丫鬟果然正在角落里等着。
“是苏姨娘叫你来的?”
流笙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丫鬟走到流笙身侧带路,“是的,小姐请这边来。”
“你可识字?”
丫鬟脸色不变,步子却加快了些,“回小姐的话,奴婢不识字。”
“原来如此。苏兰在纸上说,你是她的贴身丫鬟。”
流笙打量着她身上穿的衣服,颜色新的很,一看就没下过几次水,定是新发的。
可苏兰既然说她已经走投无路,那就说明赵家上下已没人重视她,那她的贴身丫鬟就更不肯能会有新衣服穿了。
“是的。”
丫鬟浑身一震,带着流笙停在了一个破落的小院前。
“姨娘就住在这里了,小姐请进去吧,奴婢在外面守着。”
“喜鹊,你也在外面等着吧。”
喜鹊得了吩咐,对着流笙行一个礼,弯身时不小心撞到了给刚刚带路的丫鬟。
“姐姐,对不起,你没事吧?”喜鹊赶紧去扶她。
绿柳在目送着流笙进去以后大松一口气,自然也就没怎么注意喜鹊停在她腰上的手。
“既有你在这守着,我就去做别的事情了。”
绿柳急着去回禀赵夫人,匆匆给喜鹊告了个别,就走出了小院。
喜鹊看着手里的东西,狡黠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