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后,瑶月坐妆台。
突然想起明日就是婉云离开王都的日子,她梳发的手停了一下。
要是不去送婉云的话,此生恐再没有机会见到婉云,婉云一定会很伤心。
想起婉云,思念亲人的念头便如水覆来,一发不可收拾。
心里有事,睡不踏实,一夜醒了好几次。
用过午膳,开门望天一眼,见仍是细雨霏霏,拿斗篷出门。
独自来到马厩,仍是挑了‘踏雪’旁的那匹白马。
在胡王宫时,也没觉得姊妹情深,这陡然的国亡家破,才体会到在这世间亲人是多么的重要。
“婉云,你一定要等我!”
申时
南城门外不远处
一辆乌篷马车停放道旁,马车尾,长身玉立着夜苏雨,他手持一支风中落梅的油纸伞,寒风拂袍角。
遥见一骑出城门,眸光聚拢望去,觑得马上人是瑶月,他惊喜迎去。
马至跟前一米,他笑道:“菡萏公主,我就知你会来。”
瑶月翻身下马,掀了斗篷帽子,未看夜苏雨一眼,大步朝马车走去。擦肩而过,夜苏雨泛着异彩的双眼黯淡下来。
马车上下来一身普通百姓装束的婉云,她双目*
*,脸上隐隐有泪痕,人未到,泪如雨下,“阿姊。”
这声阿姊叫得瑶月的心都要碎了,她毫不犹豫将婉云圈入怀里。
她是阿姊,她是女密卫首,肩护保卫王宫的责任,又肩护保家卫国之责,是她的错,她的错,令婉云与一干兄弟姊妹王室亲属沦为苏国俘虏、亡命天涯。
眼中无泪,心却在滴血。
婉云软在瑶月怀里,哭道:“阿姊,你虽平素不苟言笑,对婉云也没有一句暖心话,可婉云知道,兄弟姊妹中,除去八哥哥,就你对婉云从来没有坏心,阿姊,再见到你,婉云此生已是知足。”
这些话更是让瑶月深恨自己无能,她红了眼眶,“都怪阿姊无能。”
“阿姊,不怪你,婉云与你一般大,却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你好呆还亲上战场……”婉云说着说着哭起来,瑶月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夜苏雨缓缓走来,把伞为瑶月与婉云两人挡住细雨。
瑶月给婉云拭干净脸上泪痕,咽下心中悲戚,望夜苏雨道:“二公子,多谢你了。”
夜苏雨微微颌首,“不谢,举手之劳。”
“阿姊,你一定要来看我。”
“嗯。好。”
那
辆乌篷马车在瑶月的心碎中渐行渐远,渐隐入雨雾中。
瑶月不肯收回目光,那远方,好似那辆乌篷马车依旧在蹒跚前行。
许久,瑶月敛神,才发现夜苏雨仍是把伞为她挡住霏霏细雨。
退一步,给夜苏雨福了福,“二公子,大恩不言谢,瑶月告辞。”言罢,大步朝马走去,夜苏雨的目光便紧紧跟随着她。
瑶月翻身上马,夜苏雨道:“骑马雨大,别忘了将帽子戴上。”
瑶月将斗篷帽子戴上,夜苏雨又道:“我知道你处境也不妙,如有难处,可到我府找我。”
这句话很暖心,瑶月心里暖融融的,感激朝夜苏雨抱拳。
手把伞,揖礼不便,夜苏雨欠了欠身。
风雨如刀,瑶月回到三公子府门前时浑身湿透。
府门前,长身玉立着夜苏尘,他着雪白中衣裤,外披着火红蛇纹墨绸袍子,手中一支墨色油伞,静静的,沉着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她突然感到,出府去送婉云冲动了。
可是被关了整整九天,就算是出府去送了婉云,她的气也不顺。他若要出言不逊,不犹豫就离府,这样想,淡淡瞥眼夜苏尘,视而不见他。
府门
前的一个火云军跑来牵马,瑶月跃下马,大步朝夜苏尘走去。
近在夜苏尘一米时,夜苏尘嘴角挑一缕笑意,道:“回来了?”
瑶月惊讶敛眉,她还以为他要发脾气呢!心头百转千回,目光越过夜苏尘望向府门,“那天,你去过青河?”
夜苏尘缓缓向索桥方向走去,“听府卫禀报,说师妹与你出府,我便去了青河,本想与你们热闹一下,可我看到了我不想看到的一幕,因此,早早的回转。”
原来如此,瑶月难以控制地转身紧跟夜苏尘,“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与夜苏雨只是巧遇。”
“我知道师妹打小爱看冬泳,二哥与我关系向来不错,与师妹也熟,他也知道师妹有此爱好。”说完,夜苏尘轻轻咳嗽起来。
夜苏尘这是怀疑夜苏雨是故意前去的青河,但就算夜苏雨知道青琉璃一定会去青河瞧热闹还会带上自己,可他那也是为告诉自己婉云的事,思及此,瑶月紧走几步,近夜苏尘身后,“病还没好?”
夜苏尘淡淡回望一眼,“好了。”
他平静的时候,目光总是让人半分捉摸不透,“那你又知道我今日去了南城门外。”
夜苏尘转过身
,凝视瑶月会儿,把伞给她遮去,“知道。”
瑶月覆双目,说不清楚为何要向夜苏尘解释,她道:“我没骗你,那日与他真的是巧遇,今日我虽是去了南城门外,可我是去送婉云,更没有其他的意思。”
瑶月主动说了婉云的事,夜苏尘很是欣慰,抬左手掌住瑶月的臂间,想说对不起,那日,把你关进地牢,是我冲动了,却是说不出口,捏捏她的肩头,转身朝府门走去。
瑶月盯着夜苏尘的背影,皱眉头,说一句对不起那么难么?
天大亮,瑶月从山间凉亭回来,昨儿一直下着雨,鞋上沾有泥,她换了双鞋,门外就有人到来的微响,她习惯的蹑手蹑脚朝门走去。
猛然拉开门,就见夜苏尘正拾阶而上。
经过昨日的事,他面色软和,见她嘴角轻扬,瑶月的心里似春风吹拂柳枝,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门内的人儿含羞惶惶,夜苏尘眼前突然出现古轻语,虚幻的古轻语巧笑嫣然,她向他诉说着什么,在诉说中与那门内的人儿渐渐叠加,成为一个人。
他闭了一下眼,哑然一笑,“用凉亭的那卷内功心法修习,现在修习得怎么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