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之内,流月和蔺寒正忙着给几个重伤的士兵处理伤口。贺致章不在,倒是南瑾站在一旁,似模似样地给二人帮忙。
冷言手臂上的纱布被汗水和血水浸了两天,已经黏在伤口上。纵使苏如瑷的动作极其小心翼翼,还是令他痛得呲牙咧嘴,满头大汗。
待到纱布完全被撕扯下来,苏如瑷亦是汗湿了衣服。冷言手臂上那深可见骨的刀伤暴露在她眼前,乌黑一片,血肉模糊,竟然比前几日更加惨烈几分。
“怎么回事?”苏如瑷皱眉问。皮肉外翻,脓水一片,还有深入到骨头上的乌黑。两日之前,他明明没有中毒。
“嗯?”冷言一怔,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的伤口,这几日何人碰过?”
看她如此严肃的样子,冷言心上一慌,心知此事大概不是小事。然而他费尽心思思索了半晌,仍是一脸茫然:“没有啊,王妃和王爷离开军营的那天夜里,我因为手臂痛得厉害来找贺先生换过一次药。之后便再无人碰过了。”
“贺先生?”
冷言点点头:“那天来找贺先生的时候,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心不在焉的。对了——这块纱布绑到我手上之前便染了些血迹,看他没有说话,我就也没在意。”
“简直胡闹!”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苏如瑷厉声道。
西冉人习惯在武器上淬毒,因此不少受了伤的将士都是中了毒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贺致章竟然将用过的纱布拿来给冷言用,这与草菅人命有何区别!
“流月,贺先生呢?”苏如瑷回过头问。
流月转过脸来,被她盛怒的面容吓得一愣,呆呆道:“自那日我们在仁德堂谈到他的妻女,贺先生就总是魂不守舍的,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了。”
苏如瑷一怔,这才恍然想起仁德堂里的事情。
极少见她如此怒气冲冲的样子,冷言心中越加发毛,声音也发起颤来:“王妃,贺先生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这手臂还有救么?它不会真的废了吧?”
苏如瑷深呼一口气,努力稳了稳心神,蹙着眉头瞪他:“冷公子现在知道怕了?”
冷言叹一口气,倒也不介意在她面前认怂,认真道:“怎么会不害怕呢。实不相瞒,这次不仅是王妃第一次上战场,我冷某也是第一次。情势危急,哪里容得细想,横竖撑过这两天的时间,等王妃回来了,我也就有救了。”
“冷公子对我的医术倒是很有信心。可是万一连我的小命也断送在那悬崖峭壁上了,冷公子岂不倒了大霉。”
冷言轻笑一声:“王妃说笑了。有王爷在,你又怎么会有事呢?”
苏如瑷脸上一热。
“事到如今,王妃只管告诉我,我的这条手臂,还有没有救。”
苏如瑷点点头:“有救。只是,会很疼。”
“很疼?”冷言咧嘴一
笑。他不怕疼,也不怕死。相比这些,他怕的是自己成为废人,无法照顾想要照顾之人。
“时间耽搁得太久,纱布上的毒血已经侵入公子的骨血,为了保住这条手臂,我要为你刮骨去毒。”苏如瑷一口气说完这段话,眼睛红红的。
刮骨之痛,非常人所能忍。一旦冷言挺不过来,他的性命就了结于此了。
“明白了。”冷言闭上眼睛。
苏如瑷站起身子,伸手从瓶子里倒出些去腐生肌的药粉,用温水溶开之后,缓缓倒向冷言的伤口。
一阵刺骨的疼痛瞬间涌遍全身。额头上大滴的冷汗顺着他的脸流到衣服上,冷言凄厉地嘶吼一声,咬紧了牙关:“请王妃动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