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帖子,不如说这是一道圣旨。
五日之后,酉时三刻,魏王在荣景阁赐宴。说是家宴,邀的却都是家中有适龄女儿的高官。选秀在即,各宫各府的心思,竟是如此呼之欲出了。
这日傍晚,一身优雅宫装的苏如瑷蒙着面纱,跟随元靖染出了院门。
秋意渐浓,甬路上零星铺着落叶,晚风也渐渐凉起来。苏如瑷紧紧身上的斗篷,无声地靠元靖染更近了些。
“冷么?”元靖染拉住她的手指,纤细冰凉。
苏如瑷摇摇头,心知他又要说自己医者不能自医。
“你的寒症,无药可
医么?”
苏如瑷再次摇头。六岁那一年,她随着父亲去山林中骑马打猎,不想竟与他走失了。惊慌失措的时候,她遇到一个被人追杀的少年。为了救他,她滚落陡崖,坠入寒潭。如果不是恰巧被路过的蔺寒救起来,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后来蔺寒在苏府里安顿下来,也费劲心思尝试了无数方法,始终不能将她的冰寒之症根治,唯有传她武艺和医术,好歹令她身体强健了许多。
“那少年呢,后来如何了?”元靖染紧握着他的手,似乎想将自己的热量传给她。
苏如瑷顿了顿:“不
知去向,也不知死活。”
其实后来她央求苏敬之派人去山上寻过,大家从早到晚将整座山翻了个遍,莫说找到人,一点关于他的踪迹也没有寻到。以至于苏敬之开始怀疑苏如瑷受惊过度,分不清癔梦和现实了。
“有瑷儿你拼命相救,他一定会活下去的。”
苏如瑷望他一眼:“但愿吧。”
其实当年不只她为了救人受了伤,而是那少年先救了她一命。
彼时她身下的马受了惊,在空无一人的山谷中飞奔。她吓得魂飞魄散,只能伏在马背上,紧紧搂着马脖子,被周围的树枝树杈刮
了一身的伤。
危急关头,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出现在视线里,不顾肩膀上汩汩流着血的伤口,狠狠抓住了缰绳。山中道路艰险,少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拉住了马,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下来。
他本可以早些去逃命的,却陪着哭泣不止的她在山谷中等了一下午,直至等来了追兵,再次与人厮杀起来。
对方来势汹汹,招招都下了死手。苏如瑷躲在树后,眼睛紧紧盯着少年,终于在一个黑衣人提剑刺向被人挟住的少年之时,挺身站了出来。
此后多年她都想不明白,当年
只有六岁的自己是如何鼓起那么大的勇气,径直冲向那人,与他一起坠下了山崖,跌落于冰冷刺骨的潭水中。
“瑷儿那时,同救本王时一样,也来不及想么?”元靖染的声音凉凉的,像黑暗中的一道冷光,打断了她的回忆。
苏如瑷怔了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夫君大抵是吃醋了。
“那……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我……”苏如瑷嚅喏了半晌:“我那时只有六岁……”
看着她紧张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元靖染抬手摸摸她的头顶,忽然笑了:“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紧张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