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已过,天色微亮。
绿意楼的西厢房里,元靖染坐在椅子上,目光始终落在苏如瑷身上。
整整一夜他都按照若颜的叮嘱,每隔一刻钟就用温水为苏如瑷擦拭面颊和手脚,不觉疲倦,也毫无困意。
她朝自己扑过来那一幕反复在他脑海中闪现。他没想到,苏如瑷会用自己这瘦小的身子去为自己挡刀子。
十年征战沙场,有许多次他与死亡擦肩而过,所以他毫不畏惧。
可是苏如瑷不同。她才十六岁,一直在京城里自在无忧地过日子。死亡原本离她那么远,她理应害怕和躲避才对,而她却不假思索地那么做了。
易地而处,他自问未必做得出相同的选择。
苏如瑷的**
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概是伤口又开始痛了,也可能是这样伏身睡着不舒服,苏如瑷眉头紧皱着,一颗小脑袋在榻上蹭来蹭去。
元靖染站起身子,和衣躺到她身旁。为了让苏如瑷睡得舒服一些,他将她的头揽到自己手臂上,另一只手隔着薄被,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肩膀。
苏如瑷紧闭着眼睛,侧着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像是终于找到了安全的去处,身子不再乱动,鼻息也渐渐均匀了。
元靖染停下手上的动作,专心看着她的脸。
成亲一月有余,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没想到竟在这般情景之下。
怀中的苏如瑷上身只着一件缎面**,虽然盖着被子,可是颀长光洁的
后颈和肩膀都露在外头,离他这样近。
近到元靖染忽然觉得周身燥热起来。
他闭上眼睛,努力在心头克制着自己。如果她没有受伤,他倒真想紧紧拥住她,在她的肩上落下一吻。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了这样的心思。
他甚至第一次觉得庆幸。还好,这个女人如今已是她的妻子。还好,这个女人活过来了。
清晨,阳光透窗而入。
断断续续的疼痛自背上蔓延开,苏如瑷费力地睁开眼睛,见自己身处一个布置清幽的陌生房间里。桌上一尊小巧的三脚香炉中燃着安神的熏香,她皱皱眉头,不知道自己已睡了多久。
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在脑海中复苏,她记起自己受
了伤。
“醒了?”耳畔一个声音响起。
苏如瑷吓了一跳,艰难地侧过头去,赫然发现元靖染躺在身边,而自己头下枕着的,竟然是他的一条手臂!
“王……王爷怎么睡在这……”背后的剧痛压得她动弹不得,唯有勉力拽拽被子,脸上绯红一片,恨不得将头埋起来。
元靖染轻笑一声,小心抽出自己早已酸麻的手臂,坐起身子活动了几下,才盯住她道:“难道瑷儿希望众人皆知你我分床而眠么?”
他的目光深邃而温柔,好像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
苏如瑷更加难为情,干脆当真将头埋进被子中间,不再理他。
不可否认,他的话,还有他的眼神,都令苏如瑷心上一
动。成婚以来,他一直客气地叫自己王妃,这是第一次,他唤她的乳名。
她害起羞来太让人怜惜,元靖染不忍再逗她,于是起身走到桌边,熄灭灯盏之上的残烛。
“再休息一会儿。你的伤口过深,不宜走动。就在冷言这里休养几日,一会儿本王派人去把流月接来照顾你。”
苏如瑷仍旧不肯抬头,声音从被子里飘出来,听起来闷闷的:“叫流月拿些换洗衣物来给我。”
元靖染转过身子:“衣服早就备好了。只是昨夜你高热不退,若颜说你…穿少一些比较好…”
“知道了…”
元靖染莞尔,两步走回到苏如瑷身边,轻轻将她蒙住头的被子拉下来盖好:“当心把自己闷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