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以宁该做的,便只剩下等了,等吴家按耐不住,等吴雪露出马脚。
每日一大早南以宁就去皇帝寝宫,不让他整日沉醉于吴雪的身旁,然后在强制性让皇帝去早朝。
这天,南以宁到皇帝的寝宫,皇帝已经收拾妥帖,看这架势,应该是要去找吴雪了。
“父皇,以宁最后告诉您一次,吴雪只是长了一张同母妃相似的脸,可是她不是母妃。”南以宁语气十分严肃,伸手阻拦。
“朕……”皇帝一愣,随之面色颓然。
“父皇,”南以宁见状,缓缓道,“父皇对母妃爱慕非常,以宁可以理解。可是父皇,母妃已经入土为安多年,如今有心之人找来一张相似的脸想要冒名顶替,父皇您难道不清楚吗?您又为何刻意沉醉其中。”
为何刻意沉醉其中?皇帝一笑,十分难看的脸色。自己又何尝不知道那人只是一个替代品呢。可是对于皇帝而言,发妻离去的极早,就算是一个替代品,也是自己对发妻的一个念想,这么多年一直在皇帝心里空出的一块,皇帝想要弥补回来。
“父皇?”看皇帝不语陷入沉思,南以宁轻轻
叫了一声。
“父皇又如何知道不知道,可是以宁,有那张脸,好歹父皇还有一个念想。父皇已经老了,这就是父皇唯一的念想了,父皇愿意拿父皇拥有的去交换。”皇帝不与自己的女儿对视,说出这番话需要极大的勇气。
“父皇拥有的?”南以宁笑了,皇帝如今这般糊涂,自己也只能刺激刺激他了。
于是南以宁道,“父皇拥有什么呢?父皇这南国的江山,父皇的皇位,还是父皇的臣子?”
“只要是朕拥有的。”皇帝捂脸,“那怕是江山朕也愿意。”
“父皇错了,”南以宁语气薄凉,“江山早就不是父皇的了,父皇您的皇位不过是虚有其表而已。守护南国疆土的,是将军,是将士。处理南国朝政事务的从前是儿臣,而今父皇沉迷于那吴雪的魅惑,所有的朝堂之事都是由夜轩墨在替父皇打理,若不是有他镇压,父皇觉得朝堂还会如此平静?江山还会如此安稳?父皇你身为皇帝,如今做了些什么呢?”
南以宁上前两步,“答案自然是没有,父皇您什么都没有做。整日守着一个假脸,端着您内心的那点不安
,一边觉得对不起儿臣的母妃,一边娇惯着其他的女人。父皇您当真觉得您这么做,儿臣母妃泉下有知会安心吗?父皇您自欺欺人,还有一点一国之君的模样吗?堂堂一国皇帝,活成了这般浑浑噩噩的模样,若是早知您要自暴自弃,当日儿臣何苦替父皇调理身体,让父皇您随病而逝不是正好?”最后一句,南以宁泄露了心底最真实的情绪,生气,难受,更多的是失望,来自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失望。
“啪!”
无比响亮的一声,落在了南以宁脸上。
皇帝颤抖着,被自己女儿气到极致,“逆女,你大胆!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呵,”南以宁肤色极白,一巴掌下去,脸上立刻起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南以宁抬起头,直视皇帝愤怒的目光,“儿臣说出实话就成了逆女了,就大逆不道了?父皇您想想您近日以来的所作所为,儿臣曾经视父皇为榜样,父皇是明君。如今呢?儿臣心中的信仰,竟然会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甚至算不上人的人,赏了儿臣一巴掌。呵呵……”
南以宁轻笑,笑中带了几分绝
望,又有几分悲痛,“想来父皇对儿臣并不在意,这一巴掌儿臣算是明白了,儿臣于父皇而言,并不重要。父皇您告诉儿臣,儿臣说的对么?”
“以宁……父皇……”皇帝看着面前凑上来的脸,终于从愤怒之中回神,眼神带了愧疚,“父皇……”
“父皇不用告诉儿臣了,儿臣并不想知道答案。儿臣怕知道以后儿臣更加心灰意冷,心疼的要死的感觉,父皇可曾感受过?”南以宁扬起脸,红色的巴掌印在日光之中格外清晰,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尽是情绪,就这么仰着,都有泪水滑落。
嘀嗒,在南以宁的衣袖上盛开一朵小花。
“以宁,”皇帝心中突如其来的抽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方才就是这样的手,打了自己女儿一巴掌。再看自己女儿的神色,皇帝伸出手,想要替女儿抹去眼泪,可是伸到南以宁的脸面前,皇帝停下了。
他怕了,看着自己女儿一脸失望的对着自己,皇帝有些颤动。女儿说的没错,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在自欺欺人,将自己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之中不肯清醒。
“父皇觉得难受了?”
南以宁观察着皇帝神色的任何一点变化,现在看皇帝眼神松动,就知道他动摇了。
“以宁,是父皇的错。”皇帝眼眶也红了,“父皇将对你母妃的遗憾弥补在别的女人的身上,父皇以为这样能让父皇安心。父皇沉迷于其中不肯听信任何一人的言论,父皇还动手打了你……父皇……”说道此处,皇帝不忍在继续说下去。
“儿臣知道父皇遗憾,也知道父皇心中难受。可是儿臣宁愿父皇把所有的难受和遗憾告诉儿臣,也不愿意父皇您像现在这般。”南以宁声音稍微恢复了正常,认真的望进皇帝的双眼。
“父皇知道,父皇都知道。”皇帝点头,终是将手伸出去,将自己的女儿抱在怀中,“都是父皇的错,父皇让以宁失望了。”
“没有,”靠着皇帝,南以宁缓缓摇头,“若是父皇执迷不悟儿臣才会失望。可是现在父皇已经知道了,儿臣相信,父皇还是儿臣心中的父皇,还是儿臣心中的信仰。”南以宁抬头。
“父皇知道,日后父皇断然不会让以宁再失望了。”皇帝点头,轻轻拍着南以宁的后背,就如南以宁还是孩童时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