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是采到好东西了！
许倩书心中一动，快快对夏至说了一句：“你躺着歇息，我出去看看。”说完她又抬头叮嘱丁香：“你在这儿照顾着她。”
“哎，夫人您放心去吧。”
许倩书激动得匆匆向外走去，也顾不得脚上的伤还没有好齐了。
外头甲板上，一群束手短打的汉子围成了一个圈，不知是谁喊了声‘夫人来了’，他们赶紧让出一道口子来。
里面，一个赤着上身，浑身湿漉漉的采珠人咧着嘴对许倩书笑，双手捧着一个如鸽子蛋大小，光滑圆润、通体发光的奶白色珍珠。
“真是开门红啊！”离采珠人最近的汉子美滋滋笑道，“小李头这颗珠子可真是好东西，要是拿到外头去卖，肯定能……”他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人一肘击了肚子。
肚子一痛，他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用手掩了嘴，紧张地偷偷去瞄许倩书的神情。
许倩书根本没有把那句话放在心上，赶紧抖了手帕，用手帕将珍珠接了过来。
见许倩书这如获至宝的欢喜模样，小李头嘿嘿笑着，生出强烈的自豪感来。
同时还去翻自己的珠兜，笑道：“兜里还有一些呢，不过品相次些。”他摸索着往外倒，又倒出了几颗珍珠，说是品相次些，但要放在店里头去卖，也都能算是上乘货。
围在一旁的人忍不住开口赞叹：“小李头就是厉害，这么深的海，人家都是将母贝捞上来再取珠，小李头倒是在海里就将珍珠取了出来，还一次就采上来这些！”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船舷上铃铛响了，人们赶紧跑过去，使劲将船上往海里延去的绳子往上拉。
正拉着，另外一边也有了动静，闲着的人赶紧跑了过去。
一时间，甲板上热闹不已。
在‘嘿
哟嘿哟’的口号声中，没一会儿就又有几个采珠人被拉上船。这几个人都是兜着母贝上来的，坐在一旁歇息的小李头看了，心中自豪感更甚，觉得自己手艺是独此一家，再也无人能与之媲美。
他正端坐着，等着一会儿人闲了来奉承他，这时有一个与众多采珠人格格不入的皮肤白皙少年被拉了上来，其腰间的珠袋并不像先前几人的那般鼓鼓囊囊。
“嘿！你这后生仔，怎么空着手上来，你不是来骗我们岛主夫人钱的吧！”随着一声质疑，人们的目光朝他看去，许倩书亦然。
只见这少年不吭不响，先是来回侧头清了清耳朵里的水，然后才解开腰间珠袋，不紧不慢地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
他也不伸手去接，众人没来及看清是啥东西，里面的东西咕咚一声砸到地板上，然后咕溜溜地朝许倩书的脚边滚去。
好家伙！众人看着那磕在许倩书鞋边的物什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比方才小李头采上来的那颗珠子还要大！
许倩书也是眼睛一亮，赶紧弯腰捡了起来，然后放在阳光底下看着。
这颗珍珠不仅大且圆，还透着淡淡的粉色，简直是好看死了！许倩书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将这枚珍珠自己收藏起来，等到时候果果结婚了，用来当做嫁妆。
“后生仔！你厉害啊！”闲着的人又簇拥到那小伙子的身边，伸出头你一句我一嘴的。
一旁的小李头见自己的风头都被抢了去，脸色有些不好看，清咳两声站了起来，准备再次下海，再采一颗比这更好的上！
人们知道他这是胜负欲作祟了，吆喝着起哄：“小李头要再次下海了！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采得上更好的珍珠上来！”
“来来来，我来送小李头下海。”
“等等！”
许倩书喊住他们，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半是劝半是斥地道：“安全紧要，歇息够了再下海，急什么！”
吆喝的人们不敢出声了，一哄而散，去帮着将母贝都倒进了竹筐里。
小李头原本因众人的目光又重回了他的脸上，心里好受了些，可又被许倩书这么一斥，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无妨，我自己的能耐我自己清楚。”
“不行！所有人都必须歇够一刻钟，喝点水，吃点吃食才能再次下海！”许倩书强硬不容拒绝，“我可不希望站着出海的，到时候躺着身上盖着白布回去。”
有人上去拉小李头，给他台阶下：“你就听岛主夫人的话吧，岛主都不急，咱们何必急这一会儿功夫。”
小李头不吭声，被人强拉去一边坐下，然后又有人拿了水壶和一碟子簸箕籺上来给他。
许倩书伸手召来一人，看着小李头轻声吩咐：“好好看着他，不歇够时辰别让他下海。”
“是。”
安排了人看着小李头后，许倩书便握着那颗粉白的珍珠走向了那个采珠少年。
那少年正坐在一处角落里，左手拿着两个煎堆吃着，右手握着装水的竹筒；他的身旁两侧都蹲了有人，笑嘻嘻地同他搭着话，但他都不回应。
还是个高冷的家伙啊！许倩书心谙。
等许倩书一走近，那些同少年搭讪的伙计们便赶紧起身去干活，不敢再闲话偷懒。
许倩书也不端架子，搬了一张小马扎就在少年跟前坐下，摊开手掌露出掌心的珍珠，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不应，许倩书蹙了蹙眉，又道：“你很有本事，我想和你谈一桩生意。”
这句话说完，高冷的少年才给了许倩书一眼。
不过他还是没有说话，只使劲将手里的煎堆咬下、嚼烂，然后
用水送进了肚子里。
许倩书纳闷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冷的人，不过面对人才，她还是愿意三顾茅庐的，“你采珠的手艺很厉害，我想和你长期合作，和你签聘书，至于支付给你的工钱，好商量。”
如同她猜想的那般，少年听到有关钱这个话题，立马所有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抬头去谨慎、疑惑地看着她。
“哎呀……”一个粗哑的声音和光脚踩在船板上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许倩书和少年同时往那边看去，少年同时还站了起来。
浑身湿漉漉、还没来得及拆下腰间珠袋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先是将少年拉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忙不迭朝许倩书作揖：“岛主夫人，这后生天生残疾。”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儿，可以跟小老儿说，小老儿贱名郭海鹄。”
哦！原来是个不能说话的，许倩书恍然大悟，心道难怪那么‘高冷’。
她亮出手中的珍珠，对郭海鹄道：“没事，就是他采珠的本领高强，我想问一问他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兴趣往后继续和我合作。”
看到这粉白的珍珠，郭海鹄眼前一亮，而后回过头去看了眼少年，似是有些不信。
“他是小老儿的妹侄，叫杨坤林，自幼就丧父了，又打娘胎里落了残疾，所以没法，只能跟小老儿讨这门营生。小老儿倒是也没想到他有这般能耐。”说完他呵呵一笑，看着许倩书将手收了回去，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后悔。
“杨坤林…”许倩书重复了这个名字，看了一眼名字的主人，又问郭海鹄：“他能听得见人说话么？”
“他虽哑，但是耳朵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许倩书点点头，知道了杨坤林能听见，便又对杨坤林道：“方才我跟你说
的，你也听见了，你怎么想？要不要往后跟我合作？”
不等杨坤林回答，郭海鹄就朝许倩书作揖，面露难色：“谢谢夫人看得起，但坤林他……”
杨坤林拉了拉他的裤腰。
许倩书见状，赶紧堵住郭海鹄的话：“阿郭叔，你虽然是他的舅公，但他好歹已经成人不是，这决议啊，还是得让他自己来。”
郭海鹄呵呵一笑，不敢反驳，只能责怪地看了一眼杨坤林。
其实许倩书知道郭海鹄的举动是因为什么，方才郭海鹄眼底的神色她收入了眼中，郭海鹄八成是觉得杨坤林跟着许倩书干活没有他们自立门户赚钱多。
杨坤林是个人才，是能给她带来无限商机的，她得争取。
她提议：“这来来回回的，十分吵闹，不如我们到舱里坐下来谈？”
郭海鹄张口就想拒绝，但杨坤林点头的动作比他的声音快，他无奈，只能解了珠袋，跟着进了舱里。
进入舱里，一落座好，许倩书就开门见山道：“阿郭叔想来是见坤林兄弟今日采上来的珠是上品，觉得往后坤林兄弟肯定还能采到更好的珠。可是阿郭叔想过没有，这样的珠子世间能得几回见，又在什么样的海域才能采得这样的珠？”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郭海鹄还湿漉的眼睛微张大一些。
许倩书紧接着又道：“要来这样的深海采珠，没有像今日这样的大船，配上三五名船上牵绳的人，阿郭叔觉得能行么？”
“……不行。”郭海鹄低下了头。
“今日我们大抵是运气好，还没碰见鲨鱼这等凶残之物，若是遇上的，又得分出人手去对付引开，才能保住海中采珠的人性命，阿郭叔你觉得……”
“不用说了、夫人你不用说了，是小老儿想得轻巧了，还是让坤林自己决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