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春末夏初的日子,阳光和煦,气候宜人。一天清晨,一位朋友陪同中共地下革命工作者瞿秋白和杨之华夫妇来到鲁迅家做客。这里是外国人聚居的地方,环境寂静而优雅,正适宜接待地下革命工作者。
苍天也不负好心人,今天天气特别好,娇阳的光芒从东窗斜射进来,给屋里增添了明朗瑰丽的色彩。鲁迅和许广平夫妇欣喜这样一对稀客的到来,如接待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般的愉悦款待,像毫无隔阂的骨肉至亲相见无拘无束。鲁迅夫妇如鱼得水般的洋洋欢喜,加上刚刚会走路的海婴在地上跑来跑去,屋子里充满了祥和欢乐生气活泼逗趣有佳的美好气氛。
瞿秋白担任中共中央的重要领导工作多年,1931年1月,在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上被王明等人排斥出中央领导机关。此后,他来到上海和地下党建立了紧密联系,和左翼进步文化人士建立起亲密友好关系并主动参加“左联”工作。他不仅是一位共产党的优秀工作者,而且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文学家和翻译家。他精通俄文和英文
,翻译了大量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著作,同时由于对中国文学素有根底,加之善于运用马列主义理论深刻地观察分析问题,因而他的精辟见解常常得到“左联”作家的认同。自从去年年底,他和鲁迅就翻译作品方面问题开始通信,成为未曾谋面的亲密朋友。
鲁迅平素就尊敬有才华的革命者,对于瞿秋白这样一位不可多得的文学家和翻译家,又是党的杰出领导人和革命家,鲁迅早就渴望有机会和瞿秋白见面。而瞿秋白早就对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鲁迅很敬重,希望同鲁迅合作领导革命文化运动,同国民党反动派反革命文化围剿进行斗争,同文化战线上的各种反动势力斗争,也是渴望有机会和鲁迅相见。但是,由于瞿秋白长期秘密从事地下革命活动,而鲁迅在“一二八”事变后在外边避难,所以两人一直没有相见的机会。日前,鲁迅和许广平获悉,有一位为了革命过着地下生活的人,想乘此大好时光出来走一走,一问才知道是那位没见过面的亲密朋友,甭提多高兴了。
瞿秋白和杨之华的到
来,真是海内存知己、同志加兄弟的情意,两对夫妻、四个同志在一起畅谈,感到无与伦比的愉快和舒畅。他们亲切地交谈,从彼此的日常生活到不久前的上海战事,从文化战线上的一些情况到近几年的遭遇避难,从关于大众语问题的讨论到对于翻译书稿的见解,从目前中国的黑暗现状到革命斗争的美好前景,一个接一个的话题滔滔不绝无话不谈,似乎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要把心扉敞开和盘托出才畅快。瞿秋白带来了马列主义和革命新理念,鲁迅献出的是他最近的思想和著作,两个人尽管地位和经历不同,却有着相同的愿望和心情,可谓心灵相通心心相印了。
许广平见了瞿秋白似曾相识又依稀如见故人,使她回忆起在北京女师大的学生时代。那时候,瞿秋白大约刚从苏联回国不久,女师大请他来校作讲演。他介绍了苏联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后的真实情况,受到全校师生的热烈欢迎。他那时留着长发,长面孔,演讲时头发掉下来就往上一扬,一位英姿勃勃的青年宣传鼓动者的模样,他那种神气到
现在还记得。十年弹指一挥间,时光改变着形势也改变着人。此刻所见到的瞿秋白,却是剃光了头,圆面孔,深沉稳重,分析问题表现出深思熟虑,一位炉火纯青百炼成钢的老战士模样,已然是革命老同志,她几乎认不出来了。
为了庆贺这一次的会见,瞿秋白虽然身体欠佳,破例和鲁迅在一起小饮。还有许多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已夜幕降落催客归,没奈何只得分别了。
双方都感觉初次见面还有许多未尽之言,希望再相会。但由于双方都过着不自由的地下生活,要再相会却很不容易。一晃就是几个月过去了。
9月1日早晨,鲁迅夫妇带着小海婴,来到紫霞路68号,拜访瞿秋白夫妇。瞿秋白正坐在书桌旁写文章,见鲁迅夫妇到来,无限喜悦地站起来表示欢迎。
那书桌是一张特制的西式木桌。桌上带书架桌下有抽屉,桌面上有张软板可拖下来,连同抽屉一起锁上。这样,人离开以后不会被别人翻乱。后来,瞿秋白到苏区去工作,便将这张书桌送到鲁迅家里,一直被保存下来
。
宾主见面相互问候几句之后,瞿秋白从书桌里拿出一份他研究中国语言文字的原稿,提出一些有关语言文字改革问题和鲁迅夫妇讨论,还找出几个字来请广东人许广平发音对证。许广平觉得,瞿秋白真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人,总是把人民的事业放在心坎上,随时随地寻找活资料来丰富自己的知识,不放过同任何一个人交换意见的机会,谦虚地订正自己的观点。实在令人敬佩。后来,这篇文稿几经修改便成为一部完善的著作,瞿秋白在离开上海时将这部完整的著作稿交给了鲁迅,一直妥善保存在旧狄思威路专藏存书处的秘密书箱里,几经周折和转藏避开敌人搜查,直到解放后交到人民手中,成为革命烈士留给人民的珍贵遗物。这是后话。
鲁迅和瞿秋白两家像亲戚一样经常来往,在白色恐怖下相互关心,在革命战线上相互支援,在文化工作中相互切磋,进一步建立了革命友谊。特别是,鲁迅得到了瞿秋白同志的支持,得到了党给与的力量,革命斗争精神益加奋发旺盛,更加斗志昂扬地勇往直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