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岩是地处群山中的一处平坦谷地,与海州、连山关、凤凰城都有道路连接。
它是凤凰城的侧翼,若翼侧崩溃,那中路就十分危险,清军可以截断前往凤凰城的通道。
贺世崇还是先一步到达了岫岩城,岫岩城虽大,却十分残破,由于当年毛文龙的东江镇和后金几度争夺,原来的城池已被破坏,不适合军队驻守。
贺世崇在城内驻扎时,遭到了何洛会的突然袭击,清兵人数更多,贺世崇在单兵素质和数量上都有差距,经过短暂的相持后,被何洛会击溃,只能沿着山路退回。
虽然被击溃,但贺世崇并没乱了阵脚,沿着山路走,很多地方都可以阻击清军,加上刚刚下了雨,道路泥泞不堪,何洛会也没能彻底吃掉贺世崇的部队。
贺世崇一边走一边收拾残兵,与罗虎汇合时,人数还有五百多人。
罗虎的部队正在向凤凰城挺进,翼侧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所以他决定像对付萨必图一样对付何洛会,力争把这股敌军消灭在崇山峻岭中。
罗虎派出了赵兴和陈德在沿途对付何洛会,他则亲自把军队推进到凤凰城外。
柳和尚的军队也在北上凤凰城的路上,两支军队如果会师于城下,这次辽东之行也可以说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胜利。
就在罗虎做进攻凤凰城准备的时候,岫岩一侧又传来消息,赵兴和陈德溃败,为阻滞对手进攻,二人派手下沿途设障,但何洛会进军速度极快,不日就将到达凤凰城下。
罗虎听后脑袋嗡嗡作响。
“我没听错吧?赵兴的重甲步兵被击溃了?”
赵兴的部队是罗虎手上的王牌,攻城略地,摧锋正锐,是最擅长打恶仗的精锐,但现在连他们都被击败,对手的实力只能用恐怖形容。
现在凤凰城仍不在自己手中,若清军从岫岩地区源源不断地杀向这里,与凤凰城守军里应外合,那罗虎真有可能葬身于这片辽东的大山中。
贺世崇的军队已经被打残,现在需要休整,而且他们已经产生了畏惧心理,暂不可用。
陈雄的部队连日行军,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也需要休整;而且他还要密切注意凤凰城清军的动向,罗虎就不再让他出征了。
罗虎自己手中的两百骑兵不适合山地作战,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毕竟手中可用的军队已到了极限。
正当罗虎准备带领这二百人增援赵兴陈德的时候,卢常捷申请出战。
“你?老英雄,我知道你杀敌心切,但当下你的兵还没练成,不堪使用。”
“将军,你怎知我的兵不可用?而且当下正是用人之际,就让小老二随你一起出征吧。”
卢常捷言辞恳切,罗虎觉得他的士气倒是很足,刚想答应,只见郝有义也来了。
三十几个人,二十杆斑鸠脚铳,还有十余人提着十多个像笼子的东西。
罗虎仔细看去,这些笼子实际是一个个木框子,里面是一个泥做的球。
据郝有义介绍,这东西叫“万人敌”,泥制成的,周围留有小孔的空心圆球,晾干后装填火药,点燃引信,便会四面喷射火焰,并不断旋转,烧灼敌军。
“这东西看着厉害,不知道有没有实战效果。”罗虎问道。
“将军,这玩意可是在宁远城下立过功的,另外……”
郝有义拿出了一些桐油罐。
“两者一起用,威力更大……”
“你小子倒是想得挺周到,什么邪乎玩意儿都让你用上了。”
罗虎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他说有用就有用吧,反正敌人这次比较强大,罗虎自己现在还没有破敌良策,卢常捷和郝有义有自信,也算是件好事。
罗虎带部众快马加鞭与赵兴和陈德见了面,只见赵兴还受了伤,肩胛骨被打裂,已经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昨日一战,赵兴三百精锐损失接近两百,其余一百和预备队撤退五十里扎营,并挖开壕堑,设置拒马阻拦清军的进攻。
除了赵兴,陈德也损失了四百余人,他们根本没想到这支清军竟会这么厉害。
见了罗虎,赵兴无地自容,他很少让罗虎失望过,而这次……
“属下该死,损兵折将,让清军如此猖狂……”
罗虎示意赵兴不必再说了,他接着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能活着就好,当下我们从长计议,看如何能阻挡他们进入凤凰地区。”
赵兴听罗虎这么一说,顿时欣慰不少,他继续道:“来者是重装步兵,身披两层甲衣,凶悍无比,而且为了对付我们,他们人人随身携带一把梅花锤,对我方披甲者一顿狠敲,兄弟们虽不怕刀剑,但应付对方手中的金锤,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兴忍着肩膀的疼痛,鼓足力气继续说道:“如果属下没有猜错,来者应该有葛布什贤超哈。”
葛布什贤超哈是八旗的前锋营,他们其实是重装步兵,战斗力超强,比罗虎的重甲精锐步兵更厉害,而且他们针对对方披甲之人准备了携带方便,却十分实用的钝器——梅花锤。
赵兴的部队就是被这些家伙一顿乱锤给砸晕的。
了解了情况,下面是破敌之策。
面对强大的葛布什贤超哈,其实包括罗虎在内的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对手过于强大,而己方如不能击退对手,恐在劫难逃。
沉默了一会儿后,卢常捷开口了。
“将军试试长牌阵吧,小老儿自信它能击溃葛布什贤超哈。”
众人朝卢常捷看去,只见他满脸的自信,丝毫没有因为一只强大清军逼近而有担忧之色。
“老英雄你且讲讲,我们该如何安排战术。”
卢常捷在罗虎的授意下开始侃侃而谈……
何洛会清除了障碍,一路朝赵兴追杀过来,在这条山路的一上坡处,但见顺军长牌在前,步兵在后,列出来一条长阵。
何洛会见到顺军有名堂,他先不急着让步兵冲锋,而是把一百多名火铳手集中起来,用三段射的方式朝长牌射击。
“砰砰砰”的射击声过后,涂抹了泥巴的长牌成功挡住了火铳的弹丸。
何洛会改变远程打击的方式,葛布什贤超哈开始用重箭抛射长牌背后的顺军士兵。
“举藤牌。”卢常捷一声令下,藤牌手举起藤牌,瞬间遮天蔽日。
葛布什贤超哈的步弓重箭杀伤性很强,它在清军部队中的地位一直高于火铳。
随着弓弦的张驰之声响起,一阵箭雨从天而降。
罗虎躲在藤牌下面,好像在避雨。
“啪啪啪啪啪……”箭羽如暴雨的雨点般落在藤牌上,一些力道大的,竟然穿牌而过,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卢老头还是很有经验的,竟然想起了用藤牌对付建奴的重箭。”说话的是郝有义,一会儿万人敌也能派上用场,他现在只不过看热闹罢了。
何洛会见远程打击没用,便直接派六百葛布什贤超哈开始进攻。
葛布什贤超哈身披两层甲衣,弓箭对他们没有任何作用,火铳——即使像斑鸠脚铳这样的强力火器,也只能近处能造成杀伤。
“稳住……”卢常捷下着命令,他自信经过了自己训练的长牌手可以顶住对方的第一次攻击。
卢常捷的鸳鸯阵队是临时组建,平日里夜以继日地练习,但毕竟没有作战经验,很多长牌手双腿打颤,上肢的胳膊也不听使唤。
“稳住,后撤一步,后面的兄弟会要了你们的脑袋。”
卢常捷的话并不虚,在战斗之前,罗虎就下达了前队逃跑,后队斩前队的命令。
所以这些长牌手虽然有人吓得尿了裤子,却没一个赶逃跑的。
葛布什贤超哈冲上前来,用梅花锤猛击长牌,但长牌向一堵墙一样,任你怎么打,怎么砸都纹丝不动。
“好,准不,侧身……”
随着卢常捷的命令发生变化,长牌侧身闪出空档,一只只长枪从空档里伸出,对葛布什贤超哈进行一阵猛刺。
后排的长枪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非有两三年力道者不能担任,所以连罗虎都加入了。
葛布什贤超哈身披两层甲衣,但长枪破甲能力也很强,还是有些力道正好的枪头刺进了他们的身体。
瞬间,最前排的清兵倒下一排,后面的人准备趁长牌闪出侧缝的空档进行攻击,这时长牌合死,里面的顺军再做下一步攻击准备。
这一次轮到郝有义的斑鸠脚铳出场了,当缝隙再次闪开,一阵火舌喷射,白色的硝烟弥散在人堆中,随着刺鼻的气味传来,清军又倒下一批。
后面还有更绝的,由于清军扎堆,人员过于密集,郝有义的万人敌开始粉墨出场。
顺军占据上坡位置,这些火球被抛射在清军人群中,瞬间火焰喷射而出,烧灼着清军,一片哀嚎声传来,真是撕心裂肺。
“继续,扩大战果。”
这时,郝有义率领士兵适时抛出桐油罐,这次火焰瞬间变成了火海,管你披了几层甲,在火海面前都是虚无,清军阵型已近奔溃。
“是时候了,上。”罗虎催促众人发起进攻,前排的士兵也准备了铁锤,对葛布什贤超哈的头盔一顿捶打。
这招还真管用,头盔再强被铁锤击打一下也是满天星光,重伤者已经立即倒在了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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