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慢慢的靠近案台,那里,是一副刚完成的丹青。
甚至,依稀能察觉到,上面的墨迹,都还没有完全干枯。
月光从窗棂斜拉进房间,洒在那副画上,墨笔轻勾,净月高悬,银光倾洒,一棵古树上,坐着一位绝色女子,白衣飘飞,墨发轻扬,清冷的面庞上,一双凉眸含着潇洒恣意,瑰红的唇角携着一丝慵懒的笑,她倚在一枝纤细的树枝上,一脚屈放在树枝上,一脚悬空。
栩栩如生,仿佛能感觉到女子嘴中发出清脆的笑声,仿佛能感觉到她轻晃着悬空的脚,好像在和下面的人说着什么。
从这幅画,不但能看出作画之人画工的登峰造极,更能察觉到,那用心,每一根发丝,每一处裙角,都细细的勾勒,妙笔回转间,女子的一颦一笑,都跃然纸上。
独孤清雅双手死死的拽着袖口,眼中一片狰狞,按着画角的手,却有些颤抖。
鬼仙子,这画上的人,竟然是鬼仙子!
师兄竟然为她作画,她眼前那么苦苦哀求师兄为她描一幅丹青,师兄都不肯,可是,师兄竟然为一个仅仅见过几面的人作画。
看着眼前的话,独孤清雅眼中一狠,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毁了它,毁了它。
“别碰它——”
还没等她动手,被一声毫无温度的声音打断了手中的动作,独孤清雅猛地抬头望向房门处,心里闪过一丝害怕,“师……师兄。”
独孤清雅一抬头,身子不禁一抖。
烟台明月依然是一袭雪衣,可是,那平日淡漠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樱花般的唇抿着,浑身散发着一股不轻不重的寒意。
独孤清雅不禁的向后退了一步,她怎么觉得,今天的师兄,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让她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畏惧,打心里冒出一股寒气。
独孤清雅一脸笑意的走到他身边,“师兄,我给你送点茶来,我加了凝神露,你晚上总是睡不好,这个可以……”
烟台明月并没有看向她,轮椅向前滑去,“明日,卫奇会送你回追云山庄。”
声音没有什么波澜,却让人不敢忽视。
“师兄——”独孤清雅有些着急的唤了声。
“我不想说第二遍。”
独孤清雅一愣,狠狠的抿着唇,半晌,转身离开,手猛地的一捏,瞥了眼不远处的案台,眼中更是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
“少主,我们该启程了。”
独孤清雅刚离开,一个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烟台明月身边。来人一脸有些苍老,言中,却是中气十足,少主早就该启程回去了,为何迟迟不走。
烟台明月抬眼瞥向身前的案台,抬手制止了想要再说话的人,听得他淡淡的开口道:“再等等。”
再等等,不轻不重的话语,被夜风吹散,消失。
碾碎梦魇无常,命格无双。
十日,转眼即过。
丞相府,傍晚时分。
那简直是人来人往,送礼的人,都排成长龙了,原因啦,是因为相府的大小姐,明日就要嫁给夜王,此时不趁机讨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凌毅一身黑色官服,在大厅笑着接受着大家的恭贺。
“恭喜啊,丞相大人。”
“恭喜恭喜……”
“恭喜。”
凌毅笑着回礼,等到人渐渐少了下来,凌毅看着整个前厅成山的礼品,叹了一口气,玉烟如今下落不明,霜儿又变成了那个样子,没想到,最后倒是归玥……
想到这儿,凌毅眼中一暗,可是,他这个女儿却害死了他最爱的云卿,要不是归玥,云卿也不会难产而死,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对归玥,对她这么多年的冷落,他一直在想,他是不是错了。
这边是热闹万分,可是,丞相府的另外一个房间,那是一片压抑。
房门边两个丫鬟在低声讨论:“前厅多热闹啊,哎,真是倒霉,我们却要在这儿守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三小姐。”
“就是,都这个样子了,还是死了算了。”
“还是这大小姐有福气,刚刚,还是夜王殿下亲自送回府中的呢。”
“哎……”
屋内的凌霜儿听在耳中,心里简直是要气炸了,却无能为力,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肆意嚣张的凌霜儿了,躺在床上,连手指都动不了,只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
“都给我滚!再给我嚼舌根,我就拔了你们的舌头!”
屋外,传来柳飘飘愤恨的声音。
“霜儿……”柳飘飘推开房门,一室刺鼻的药味扑散开来,“霜儿,今天好些了吗?”
柳飘飘走到床榻旁,盯着凌霜儿消瘦蜡黄的脸,心里一阵心疼,眼泪也不停的掉,拉着她的手,哭道:“我可怜的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霜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太子虽然现在还没有说退婚,但是,这也是迟早的事,要是霜儿好不过来,该如何是好啊。
凌霜儿的嘴一张一合,拼命的想开口说话,可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只是眼泪不停的流。
“告诉娘,是不是凌归玥那个贱人干的,是不是!”
柳飘飘声音一狠,凌玉烟和霜儿都出事了,就那贱人没有事,一定和她有关。
这时,凌霜儿眼猛地瞪大,里面有恨意,有痛苦,也有恐惧,眼泪喷涌而出,凌归玥,她就是个魔鬼,她现在知道了,为她总是要不了凌归玥的命,原来,在她的眼里,自己根本就是个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