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病房。
赫厉珩呆呆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儿,她那么轻、那么小,小小的一团,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下一瞬,却如被针扎一样收回来……
过往的一幕幕,如同电影重放,她笑着撒娇、搂住自己亲吻……她说“你靠过来,我们耳鬓厮磨厮磨”……
从前那些他觉得幼稚、觉得厌烦的场景,此时,却宛如一根根利剑,刺入胸口。
疼……
真疼啊。
他伸出手,隔着空气描摹,什么时候开始?这张脸,已经落进了他心里。
不是以韩洛染的替代品,而是容悦……
她说:“你好,我叫容悦,女为悦己者容的容悦。”
想到她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自我介绍,他笑了笑,伸手,却满手的泪……
傻……
真傻。
明明知道他是为了另一个人才和她在一起,为什么,偏偏要委屈自己?为什么……连最后,她都要为他着想?
他想要喊醒她、想要质问,可是对上她消瘦的小脸,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俯下身:“容悦,对不起。”
他笑着:“容悦,你不是想听我说我爱你吗?你醒来,我说一千遍给你好不好?”
然而,无人回应。
良久,赫厉珩终于站起身,他走出重症病房。
再一次,恢复成那个手段果决狠厉的赫氏掌舵人。
“找最权威的专家,无论如何,花再大的代价,我也要她活过来!”
……
三天。
赫厉珩遍请名医,他没想到,在这里面,他会看到一个老熟人!
怀特。
那时,在巴厘岛,他看到的那个男人、那个,他以为的,容悦的奸夫。
再见面,怀特一脸不忿地看着他:“赫?你不配!”
“要不是你、你以为,她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中文依旧不流利,指着赫厉珩的神情却无比气愤:“她为了你承受了那么多、你呢?居然不顾她的意思,就把她强拉回来!”
“现在,宝宝也没了!”
“你真的不配!”
“你知不知道,你去的时候,容才从急救中醒过来,她一连昏迷了半个月,才刚醒!你就这样对待她……”
赫厉珩身子一僵。
原本,他听着怀特的指责,但现在,他忽地意识到什么。
半个月?
怎么可能?
如果容悦昏迷半个月、那……那通电话,是谁打的?还有录音……
他看着怀特,“你说,在我去之前,容悦昏迷了半个月?”
“当然!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怀特立即炸毛。
赫厉珩抿紧唇。
怀特没理由骗他,更何况,他也将怀特的身份调查清楚了,他是医生,还是史上最年轻便拿了世界级医学奖的医生。他和容悦认识,完全是因为容悦的导师引荐……
他以前从没想过,容悦的成绩那么好。
他以为,容悦就是一个普通的、爱慕虚荣金钱的女人……
可就是他的这些想当然,让他失去了她……
赫厉珩闭了闭眼,良久,拨通一个电话:“去,查一查韩洛染和韩家人最近的动向。”
……
是夜。
病房中,韩洛染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消息,蓦地,她脸上露出狰狞。
贱人!
那贱人居然还没死!
凭什么、她早该死了!赫厉珩、居然还为她找了那么多名医!凭什么?
自己才是他爱的人、不是吗?
几天了,他一次也没有来看过自己,呵,现在觉得那个小贱人重要了?有什么用!要不是他、那小贱人会器官衰竭?要不是他、那小杂种会死?
呵!
就算他后悔又怎样?那贱人、就要死了。
韩洛染想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平复下来。
她拨出电话:
“喂。”
“妈,你放心,那个贱人死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你放心,韩家只会有我一个大小姐。她?呵,不过就是个替身!”
“你放心,赫厉珩我一定会抓紧,嗯,你就放心吧……”
“砰!”一声巨响。
韩洛染循声望去,一脸寒霜的赫厉珩站在门口。
他的身后,是满脸不可置信的萧旭洋。
珩哥说要他调查韩家、调查小染姐,他原本不想的,可珩哥说了,他便也当真不当假的查了查,谁知这一查,就查出了事。
早在她回国前便已经知道了容悦的存在,甚至,她还找人接触过容悦;
那她何必假装不知道?
更甚至,连那通电话,都查出了问题!
他不信,非要拉着赫厉珩来亲口问一问,却不曾想,会听到这样一段话。
那个曾经笑着对他们说:“你们走,我帮你们引开他们!”那个单薄却勇敢的小身影,在这一刻,忽地扭曲起来。
不!怎么可能?
他张着嘴。
韩洛染已经回过了神:“阿珩,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她脸上的笑温良、无害,如果不是刚才听到的话真真切切,萧旭洋几乎都要相信了!
“阿珩、旭洋,你们怎么了?”她温柔地询问。
萧旭洋嘴巴张了张,半晌,才听到赫厉珩冰冷的声音:“是你安排的?”
一瞬间,韩洛染僵在原地,她牵起嘴角,笑容有些僵硬:“阿珩,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赫厉珩却一把攥住她下巴:“我说,容悦的事,是你安排的?”
“为什么?”他手下越发用力,力道大得、几乎让韩洛染说不出话。
“阿珩、阿珩……你到底怎么了?”韩洛染神色惶然,她一双纯澈的大眼睛中砸出几滴泪来,楚楚可怜、如往常一样。可此时,却让赫厉珩感觉无比恶心!
他终于意识到,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自己……可能犯下的错误!
猛地将韩洛染甩在脚下,他夺过萧旭洋手中的文件,噼里啪啦扔在她脸上:“韩洛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