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容招呼着谢亭给陆怀远端几个糕点。
陆怀远看着池塘,笑眯眯地道:“谢亭,不要忙了,过节肯定有庙会,一会儿我出去吃——前几日我去查那妖怪,还看见莲花开得甚好,如今却已经败成这样子了,真是‘花开有落时’……”
“什么?”温容打断了他的有感而发,奇怪地看着他,“虽然岭南莲花花期比别处长,然而现在都快八月了,莲花半月前就开始败了,你来广府那天,我府里的花早就败得差不多了,怎么还能……阿远,你去哪儿?!”
陆怀远已经飞身出了府,只剩下一句话隔空传来:“我去去就回!”
温容着急地站起身,还未来得及回话,侍卫便来传话,来得正巧是周筱:“少爷,老爷吩咐,可以出门了。”
陆怀远从温府翻出来后,一路点着屋脊狂奔至城东。
原来如此,他飞快地想,原来那妖怪竟嚣张至此,在第一天就曾经在他面前显露过真身,在没有被发现之后才敢更加嚣张的杀人。
“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了,”陆怀远在心里说,他手心沁出了汗来,不可抑制地想,“安寻家住得那么偏,邻里那么远,他还活着么?”
陆怀远就像裹着一团风,在半空中飞快地滑过数座坊,落进了城东安平巷中——安寻家所在之处。
另一边,温容跟着温府的车架出了门,他怀里抱着那个花灯,心里记挂着突然飞出去的陆怀远,眼皮不知为何狂跳起来,跳得他心惊肉跳起来。
拉车的马发出一声嘶鸣——前方必须得下车走路了。谢亭撩开车帘,将温容引了下去。
周筱在一旁道:“少爷,老爷命属下保护您。”
温长宁平时忙于军务,并不知道儿子又淘了什么气,更不知道周筱帮温容引过妖怪——若他知道,肯定就不让周筱跟着了。
温容qiáng压下心头莫名的惊惶,冲他克制地笑了一下:“不必,有谢亭跟着我就行了。”
周筱听了此言,拱手领命,却仍是隔着三步远跟着温容。
温容知道他跟着,却没在意,自顾自地走。可这段路人少,周筱还能跟得上,前方街口一转,人群摩肩接踵,转眼间就不见了。周筱心里一紧,在人群中艰难地找起人来:“少爷?少爷!”
突然,他肩头一重,有个人拍了他一下。
周筱蓦然回头,看见的却是素云。
素云不跟陆怀远在一起时,总是超凡脱俗,翩然若仙的。即使周筱跟素云演过那么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戏,素云在他心里依旧是带着仙气的。此时她手上提着花灯,罕见的换了一件粉色,沾着红尘,看起来生动极了。
素云举起花灯,冲周筱一笑:“一起放花灯么?反正你也找不着你家少爷了,不如陪陪我?”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目舒展,冲淡了她身上一直以来的清冷气质,显得柔软。但不知为何,周筱却觉得有些怪异。
第6章采莲令
周筱稍一思索,还是摆手道:“不了,素云姑娘,我还是去找找少爷……”
“唉,没事儿。”素云打断他,“他是岭南节度使的公子,人呢……不敢伤害他。至于妖怪么?他不符合妖怪的准则,也不会杀他的对不?”
周筱道:“这……这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素云不由分说地拉起他,“你跟我走吧,反正放花灯也就一会儿。”
陆怀远站在安家的墙头,默然无声。
那口破缸里原本种的莲花已经衰败了,杆jīng发黑,显然已经死了许久。
安寻的脸埋在缸里,luǒ露出来的脖颈上已经泛起了红色的尸斑,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陆怀远的心一丝一丝地沉寂了下去。
莲花妖走了,他会去哪儿?他是离开了广府,还是……?
陆怀远回过头,看向广府城中,那条灯火通明,像灯带一样的街道——那是花灯节庆典举办的地方。
他心头陡然一跳,一种不详之感油然而生。
陆怀远手指间聚起一道风,一弹指将那破缸里的莲花碾成芥粉,随后足下一点,飞掠了出去。
“素云姑娘……”看着眼前的一切越来越冷清,周筱终于忍不住问,“不是说放花灯吗?”
怎么跑这么远?
素云笑道:“怎么啦,陪我一会儿这么不愿意吗?”
身边流水潺潺,周筱回头看了一眼被两人甩在身后的街道,又看了一眼走在他前面半步的素云——素云身上的粉衣沉入黑夜里,手中莲花灯影影绰绰的火光打在她的身上,看得他心里突突地跳。周筱停下了脚步:“你是谁?”
“怎么了?”“素云”回头笑道,“我是素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