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限制了IP地址吗？怎么可能呢？秦妙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如何过滤阻止虚假用户注册问题，经过开发组时，她毫不客气地把林一柏叫上，“林一柏，一起去找一下郭总，经过摸查，这些会员真的很有问题。”
林一柏知道事态严重，二话不说就随秦妙往总经理室走去。
“郭总，问题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重。经过核实，这些会员用于注册的手机号码超过半数是空号！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修改规则限制虚假用户提现？然后，再把分享奖励现金红包这个规则，改成分享奖励相应数额的旅游币？”秦妙焦急地说出了她的意见。与其说是征求意见，倒不如说是强烈建议。
郭庆还是一副沉着冷静的表情，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他没有回答秦妙的问题，而是看向林一柏，“有没有什么技术手段能避免空号注册？”
林一柏想了一下，说：“可以增加验证码的方法过滤自动注册工具，还要把数字验证码改成图片验证码，提高识别难度。另外，现在对用户注册设备限制较宽，要不要改成限制一部手机设备只能注册一个用户？这个用手机序列号就能达到限制。”从技术层面上限制，林一柏暂时想到这么多。
郭庆抿着嘴，用食指和中指快速地敲打着桌子。时间和空气都静止了，空间里只剩下郭庆有节奏地敲打桌子地声音。嘚，嘚，嘚，一声又一声催促着。秦妙早已经摸索到，这是郭庆思考的声音，是他下决定之前的犹豫。
片刻之后，郭庆才说，“暂时先从技术角度进行限制。下一个系统版本要增加更加严格的提现审核流程。小林，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另外，小秦，你也别太心急，在会员冲到一百万之前，我们都要保持现在的策略。”
秦妙一脸不解。拿这些会员有什么用？假的会员，只能让数据看着好看，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就算是真实的会员，如果不在智游自在消费，也只是摆设。公司要这些摆设干嘛？运营人员又如何激活这些会员？没经验，这个挑战不算小。
郭庆没有看他们，继续看会员数据统计清单。“这个头号用户怎么这么厉害？他从哪里搞来的那么多手机号码用来注册？真是个人才啊！”郭庆看着数据，似乎对这个弄虚作假问题并不在意，反而带着几分赞赏的语气问道。这令秦妙大感意外。
郭庆想了想，又说，“这样，你让他到公司来谈谈，我们给他报销来回机票。”
“啊？还要邀请他过来啊？”怎么看，这个头号会员都像是骗子，应该严惩不怠才是，郭总莫不是被骗蒙了吧。秦妙怀疑自己听错了。
郭庆还是镇定自若，慢慢地站起来，一边把烧开的水倒进茶壶里，一边说，“对，让他尽快过来，只要他肯过来，不管他拉到的用户是真是假，我们都把剩下的红包金额给他结清。除此之外，还帮他报销来回车费。”
看来郭庆是认真的。
“至于其他的，只要抽检的会员当中，有超过半数是空号或假号，就不要审核通过了。这个尺度，你们要好好把关。”郭庆的慢条斯里倒是把秦妙的紧迫感去了大半，只是刚空出来的大半空间又被疑惑填满。
离开郭庆办公室。林一柏和秦妙分头忙去。林一柏在系统的升级版本中，增加了灵活的奖励机制设置以及增加提现审核功能。秦妙则帮忙关秋月，把剩下的用户一一核实。完了还帮林一柏细心测试新开发的功能，并提出修改意见。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飞快。
周一下班前，在系统上线后的第四天，开发组提交了系统升级版本。周二下午，安卓应用市场审核通过，距离上个版本发布刚好五天时间。就这五天时间里，公司就损失了将近七万多元，这其中还不包括尚未审核的四万多元！当然这还是在随机奖励金额减半、剔除虚假用户提现的情况下。五天时间，会员数量逼近15万。
新版本系统发布上线后，增加了提现审核流程，会员数量增长速度逐渐放缓。这给了大家一丝喘息的时间。
秦妙趁机把林一柏给她的四本书看了一遍，感觉还有两本看得不透，她还想啃第二遍。AI自助游产品设计稿也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她设计的东西，似乎怎么修改都改不好，每隔两天看一次，总是看到不完美的地方。这是她修改了两遍之后的效果，她拿着半成品，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向林一柏讲解她的设计思路。
林一柏就这么让她一口气说完，也没有中途插话。等她讲完之后，他才一一指出可以改善的地方。
秦妙一脸惊喜，“你提的点子实在太棒了。我怎么没想到呢！现在系统已经上线了，你的这些想法也没实现啊，你是怎么想的？”
林一柏淡淡地说，“从想法到实现总得有个过程。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锻炼你的思维。”
得到学霸细心的指点，秦妙忙碌几天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此时的她心情好多了，脸上自然地扬起甜甜的笑，“谢谢你。等我成功转去产品部，再请你吃顿大餐。这两本书，我还想要再看看，如果还是不明白，我再来请教你。”
“行，我等你好消息。你看完这两本之后，我再给你另外一套书。”看着眼前女生甜美的笑容，林一柏的心情大好，系统上线前后紧绷的神经在此刻得到了舒缓。此时，他鬼使神差地凑近了她的脸庞，眼睛看向她的朱唇。
秦妙被林一柏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但她却像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握着书本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慢慢抓紧，心跳莫名地加快，似乎有点眩晕的感觉。她就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看到林一柏慢慢地移走，离开她的脸庞，喉结因为吞咽而动了一下。
他清了清嗓音，尴尬地说，“新系统还有很多问题，我们继续努力。”显然，他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半年前，他对她还是一脸嫌弃，三个月前，他连多看她一眼的兴趣也没有。因为，他觉得她实在是太聒噪了，什么事都要问人，把他当百度了。
现在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已经脱胎换骨，又像是丑小鸭蜕变成了白天鹅。问得好，太好了。他逐渐习惯了她的依赖，习惯了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原以为是猴子耍杂技，现在对他来说，仿佛都是诱惑。怎么会这样？她，会像她们那样，离他远去吗？
“好”，秦妙还没回过神来，木然地点头，双手渐渐放松，轻轻拿着书本，又像个鹌鹑一样，低着头到处射着无处安放的目光。心还在不停地跳动着，节奏太强，仿佛是在演奏义勇军进行曲。她太难了！好不容易把对他的企图心收起来，又要前功尽弃了。他的呼吸里，带着一丝烟草味，淡淡的，只有近在咫尺才能闻到。一向讨厌二手烟的她，忽然之间觉得，这简直是人间最好闻的气味。
好半天之后，她才把心思转回到工作中。接下来他们还要忙活好几天，小程序的系统问题和会员问题，由她全程负责。新的系统确实还有很多问题，等待着他们去处理。
系统升级第二天，头号一级会员和他的同伴来了。两人看上去不足20岁，一胖一瘦，穿着普通的地摊货，花花绿绿像两个愣头青。
秦妙把他们俩接到了运营部的会议室，接过他们递来的火车票。原来，他们担心被骗，不敢购买昂贵的飞机票，只买了两张卧铺火车票，坐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火车才来到广州。
郭庆想不到面前的两人便是他急切地点名想见的人，竟有点意外。“不到半天，注册了四五千用户，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他犀利的目光扫了两人，饶有兴致地问道。
似乎感受到了强烈的威压，两个愣头青吞了吞口水，不敢隐瞒半分，紧张地说出了原委。
原来，他们是专门做这行的。现在互联网兴起，很多新兴网站如雨后春笋，纷纷崛起。然而，大家吸引用户的招数万变不离其宗，红包雨、现金奖励、虚拟币……他们一年多前从某团购平台尝到甜头，从此入行。他们找人写了程序，实现自动注册。为了迷惑视线，他们用赚来的钱，买了两三百部手机专门用于注册。竟把这行当，当作了正儿八经的营生。他们在这一年时间里，靠着这种方式大赚了一笔。他们越说越理直气壮，早就摸清了公司的套路，觉得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临走前，他们抛下了一句话，“你们记得给我报销啊，我等着呢！”
郭庆的脸不是一般的黑。不过，他一诺千金，说到就会做到，甚至还主动提出，两个工作日内把余下的款项结清。等他们走了之后，他才又幽幽地说，“真是万万没想到。我们还是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上，什么龌龊的事都有。还是按之前的说法，会员达到百万之后，务必要修改分享奖励现金红包这条规则。”他爆了一声粗口后，说，“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审核严格点。”
愣头青走了，郭庆走了，留下秦妙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