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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春节

  林一柏不是故意不理秦妙。他谁也不想理,只想静静。

  一回到家乡,他就去医院探望魏玲玲丈夫。姨夫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从小,他就经常到阿姨家串门,对姨夫颇为尊重。上高中之后,他们虽然很少见面,只在逢年过节期间串门,但每次见面,姨夫都会关心他的学业和工作的情况。工作上,林一柏经常得到他的点拨。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他的难题。这是作为县城医生和教师的父母做不到的。

  只是没想到,去年还生龙活虎的姨夫,如今已经不成人样。这么好的一个人,陨落在壮年时期,着实可惜,让人心痛。

  魏玲玲时常感叹,人应该珍惜眼前的一切。说没了,就没了。等他不在的时候,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这次,他听进去了。面对亲朋好友的催婚,他不再逃避。父母问他,要不要相亲的时候,秦妙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拒绝了相亲的提议。姨夫这幅样子,着实让他失去了相亲的心情。从前不是没相亲过,可相亲双方都没有感觉,只当是陌生人一起吃了顿饭,然后成为朋友圈的点赞之交。

  他还会拥有爱情吗?他不知道。初恋嫌他没钱买房,毕业没多久,就趁他出差的时候,分手了。第二任又嫌他没时间陪她,出差还没回来,就被通知分手了。单身的日子挺爽的,该加班时一次不落,不加班时,爱玩游戏就玩游戏,爱追剧就追剧,爱干嘛就干嘛,没有人管,没有人嫌他不上进,没有人嫌他没时间陪她。

  可是,现在,秦妙的身影一直在他的心里乱跑,令他挥之不去。人海中相遇,又分离,转而在无意间再次相逢,这是多大的缘分。虽说是半个同行,外企和创业公司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圈子,理论上,是不会相遇的。然而,他们又相遇了。

  重逢让他倍感意外,秦妙的改变更让他心生好感。只是,前两次失败,又让他止步不前。他想要先弄明白,自己的心思,和对方的心思。身为学霸,从小就受人瞩目,他从不在同一件事情上重复栽跟头。他不愿意再被抛弃。

  除夕一早,秦妙就和弟弟一起,到市场采办年货:买菜、水果、零食、对联、鞭炮。路上,秦峰又开始八卦“姐夫”的消息,“二姐,你男朋友哪里人啊?怎么认识的?靠谱不靠谱啊?什么时候约出来见见?”

  秦妙一脸无语地看着弟弟,没再隐瞒,“我哪有男朋友啊,只不过是不喜欢陈凯明罢了。”陈凯明,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她是21世纪独立的女性,怎么能靠男人呢!张口闭口说结婚,问她意见了吗?

  “啊?假的呀。嗨!害我白高兴一场。”秦峰听了,诧异地举起右手挠挠头,万万没想到,二姐竟然撒谎了。他虽然有点失望,但还不至于干涉姐姐的感情。爸妈是农村人,见识少,但作为弟弟,一定要帮她把好关。经济条件好不好先不说,至少要像大姐夫那样,一是要人品可靠,二是要疼姐姐,二者缺一不可。

  大年初一是秦妙值班。这天,公司群里拜年信息、抢红包的消息不断刷屏。只有两条关于游客问题的消息,是简单的问题,只花了她十几分钟时间就处理好了。秦妙松了一口气,自己忙没事,就怕家人担心。按照老家的习俗,大年初一是不能劳动的,就算满地垃圾也不准扫,非要等着年初二开年之后,才可以搞清洁,开始劳动。

  年初二,是外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大姐会在今天回来。秦妈天未亮就起了床,杀鸡,祭神,搞卫生,一番忙碌过后,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新年的气息。没过多久,大姐和姐夫,带着四个月大的小外甥来了。秦妙抱着小外甥,软绵绵的小男孩在怀里轻轻挣扎,圆嘟嘟的脸蛋,小嘴呀呀地喊着,直让人心软。

  大姐春风如意,脸色比从前还要红润,圆圆的脸蛋,看上去似乎越长越年轻。找对人,真是太重要了。

  在家被催婚,是秦妙大学毕业后就开始的惯例。如今,爸妈听说她已经交了男朋友,迫不及待地问她男朋友的情况。她只得硬着头皮,敷衍过去。撒谎时竟忘记了陈师兄爸妈和她爸妈是认识的,没想到,陈师兄竟然把消息传到爸妈这边!实在是失策!

  家人的愿望总是很朴实:不求富贵,只求两人好好过日子。啊!老天爷什么时候赏赐个男朋友啊?你们不要催婚了,我也想快点嫁好不好?秦妙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内心却在咆哮着。

  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度过了春节假期。

  初六一早,秦妙和弟弟刚要吃早饭,陈凯明就开车到了家门。他没有一丝被拒绝的尴尬,像在自家一样来去自如。做销售的他非常健谈,哄得秦爸和秦妈眉开眼笑。毫不怀疑,只需秦妙点头,他们就会挑日子办婚礼。

  如果不是涉及男女关系,秦妙对他一点都不反感,相反,他健谈的样子让她羡慕。也许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吧,毕竟,每个人都有他的生存之道。

  早饭吃完,他们告别父母,踏上了回城的路。面对陈师兄这么周到的服务,秦妙内心是感激的。

  回城花的时间比返乡要多花两个小时,上高速一个多小时后,就开始堵车,一路塞着回到广州。如果不是陈凯明来回接送,单单回城这趟路,就让她和弟弟遭受不少罪。

  路上,陈凯明没再提两人的关系,反而坦然地说起,这几天在老家相亲的情况。这次,他看上了县城初中的一位语文老师。对方对他也有意思,他很健谈,不帅气也不丑,普通家庭出身,比一般农民家庭已经好太多了。于是他们俩一拍即合,引得秦妙啧啧称奇,感觉他们谈婚论嫁这件事竟像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

  他喜欢相亲对象的理由也很简单,做老师好啊,有假期,能照顾孩子。唯一的问题是,他在广州工作,对象在本地。县城到广州,按平日顺畅的路况,单程至少需要4个小时。她在县城事业单位,他在广州大型国企,双方的工作都很难割舍。如果以后结婚,可能要过周末夫妻生活了。

  陈师兄谈完了他的相亲结果后,很大方地祝福秦妙。秦妙欣然接受。一场由交换电话引起的闹剧就此落下帷幕。秦妙的心也落了地。生活中总有这样那样的小插曲,调节了气氛,给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一点乐趣。

  来到广州的第二天是西方的情人节,是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是秦妙值班的日子。秦妙一边处理订单和咨询,一边利用值班空余时间学习原型设计。

  突然,心心游途的客服发来了消息,把秦妙吓了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打开信息一看,只有“请问贵公司今天内能开具高铁票吗?”一行消息。咦?什么风把心心游途吹来了?

  虽然好奇,秦妙放下对方为什么突然又要合作的疑问,耐心地为对方解答问题,解释智游自在颁布的一系列改进措施,诱导他们成为预付款用户。

  皇天不负有心人,交谈半个小时之后,心心游途就决定成为预付款用户了!并且还预先支付了3万元款项。在财务值班人员查账之后,秦妙激动地在群里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这是情人节最好的礼物!什么男朋友,都不如大订单来得快乐!她迫不及待地向林一柏和陈海分享了这个好消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林一柏昨天刚到广州,正在宿舍里休养生息。这个春节,除了探亲访友和帮忙照顾姨夫外,剩下的时间里,他都在看《三体》这本小说。看到她发来的信息,林一柏嘴角泛起了笑容,放下书本,马上回复了消息,“恭喜恭喜,为你高兴”。

  收到学霸的回复了,秒回!没想到,今天学霸竟然秒回了她的信息!

  秦妙乐开了花,抿着嘴笑了起来。今天的阳光怎么这么灿烂呢?我美了美了。唔唔唔,工作好不专心呀!还要开票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工作上来。

  按照订单要求,她连续开具了几十张高铁票和邮轮船票,算下来,3万元的预付款就只剩下几十元。这个心心游途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啧啧啧,算计谁,都不要企图算计商人。精明着呢!

  终于忙完了!秦妙还没收到陈海的回复,看来,这是重色轻友的好家伙呀!随手刷了个朋友圈,却发现,陈海结婚了!果真神速!那就原谅你不回消息啦!

  原来,赶上这个吉利的日子,陈海和女朋友一起在民政局排队领了结婚证!他和女朋友复合两个月之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在春节期间就向她求婚了。一年的分离,陈海感觉每一天都在煎熬,甚至夜不能寐,虽然工作看起来勤奋,实际上并没有上心。这种日子,他实在不想再重来一次。幸运的是,她答应了!

  双方家长早就相识,恨不得两人早点结婚。今天,他们趁着情人节过来领结婚证。一整天,他的眼睛都贴在老婆身上,所以公司来的消息,他都没来得及看。管他呢,有急事,打电话!工作哪有老婆重要。一直到上班,他都没回复秦妙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