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撑了。”
寄沅盯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有些懊恼。每次晚上吃多了,睡觉的时候都会有些睡不着,积食。
商谨淮戴着一次性手套,将最后一只蒜蓉小龙虾剥好,放进了寄沅的碗里。手套渗进了一些油,指头上沾了不少,他把手套摘下来,冲着寄沅闻声道:“没关系,一会儿消消食就好。”
“嗯。”
她点着头,还是用筷子将剩下的小龙虾夹起来,挨个吃完了。
蒜蓉小龙虾的味道经久不散,嘴角沾的都是油。寄沅抽了纸巾擦嘴,瞧着商谨淮把最后一点酸梅汤倒进她的杯子。
“喝不下啦!”真真是吃饱了。
男人无奈地笑笑,把手里的水壶放下来:“坐一会儿吧,酸梅汤解腻。”
“嗯。”小姑娘点头,抬着手指在嘴角摸了一下,确定擦干净了,才把手放下去。
老板娘还在忙着,是不是从桌边路过。扬起来的围裙角从桌角擦过去,落在寄沅的余光里。
商谨淮站起身时,抬手抚了一下小腹。轻微地收气,拿着手机晃了一下:“我去结账。”“嗯,好。”寄沅靠着椅背,朝着他点了点头。
男人走到烧烤架旁边,询问了一下老板,就端起手机去扫码。
寄沅望过去,烧烤架里冒出一股接一股的灰色烟气。一旁的大风扇将烟气吹散,迷乱了她的视线,商谨淮的侧脸就这么若隐若现。
他微微低着头付款,烟气缭绕过来时,抬手在鼻子前挥了挥。
寄沅抬手在眼睛前面比划了一下,很快就把手又垂了下来。
有些怔,商谨淮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但她说不上来。
“还剩一点,不喝了吗?”
商谨淮走到她跟前,小姑娘仰着头,眸子里有股不明的探究。只是一刹,她缓缓摇了头,像是在撒娇,抬手抓住他的手指:“阿淮,不想喝了~”
那软糯糯的尾音,商谨淮微微挑眉,甚是无奈。他的手慢慢将小姑娘的手裹在手心里,晃晃她的胳膊:“好吧,那就不喝了。”
“我们回去吧。”
借着他手臂的力量,寄沅站起身来。另一只手撑了一下桌角,站稳了身子。
他只是点点头,牵着她绕开一众的桌椅,朝来时的路走去。
夜风微凉,举目是无边的黑幕,唯一的点缀,大概是偶尔闪亮的星星。垂落在天边的一轮弯月,不仔细看,倒以为只是哪一家开的灯。
她握着商谨淮的手,那只手心里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量,她却丝毫没觉得烦躁。
有小孩子在商铺前追逐,你来我往,嬉笑声远远地传来,好不热闹。大人们在门前乘着凉,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说到尽情时,还会忍不住跺脚拍腿。
商谨淮忽然拽了一下她的手:“岁岁,我们很久以前,见过。”
“嗯?”寄沅偏头,他的目光看着前面很远的地方,好像在看那些打闹的小孩儿。她不解:“什么时候?”
“很久了……”
“你讲讲吧!”
商谨淮垂了眸子,大概是什么时候呢,那时候,寄沅是不知道的。
早些年前,寄沅还是个父母疼爱的小公主,不管参加怎么样的聚会,母亲都会陪着她。商谨淮记得,那时候是燕家老太太的生辰。老太太在京城算是很有威望,早年自己打下一片江山。她的生辰,各家都很给面子的参加了,商家也不例外。
彼时商谨淮刚上大学,正在学习怎么管理企业财务。
那天他其实很忙,却还是抵不过商老爷子的命令,跟着去了宴会。南商浅那时跟在他的身后不停抱怨:“三哥,宴会好无聊,我不想来,外公都不让我走。”
就是那个时候吧,他和南商浅走到大厅的时候,看到了角落里正在吃蛋糕的寄沅。
小姑娘乌黑的头发上别着白羽毛的发夹,穿着一件很漂亮的粉色公主裙。寄母就站在她的身旁,好像还在和她说着什么,小姑娘只是时不时地点头,偶尔俏皮地冲着寄母笑笑。
也许是那身衣服很显眼,也许是商谨淮刚好看到那个方向,总之,他当时注意到了这个小姑娘。
实际上两人并没有交集,直到给老太太贺寿的时候。小姑娘大概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场合,尽管表面十分的镇定,但手上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自己的紧张。
寄母笑着把她往前推了推,让她去给老太太说祝福语。
一旁的大人们看着这个精致的小姑娘,都在等着她。而商谨淮就隐匿在人群里,看着这个明眸皓齿的小家伙,一步步走上前去,像模像样地对着老太太作揖:“岁岁祝奶奶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燕老太太高兴极了,慈祥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还属岁岁最乖了,哪像我那个不听话的小孙子,不成器啊!”
小女孩笑看着老太太,什么也没说,只是乖乖地退回到寄母身边。
那一晚,商谨淮推了自己的课程,难得在宴会呆到了结束,看了小姑娘很久。后来南商浅去他家找他的时候,还格外的惊讶:“三哥,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宴会吗?”
“其实,那之后没多久,我就忘记你了。”商谨淮实话实说,那时候他上大学,把自己安排的满满的。更何况寄沅只是个小孩子,自己又怎么会有什么想法呢。
身旁的姑娘凑过来盯着他:“真的吗?”
“真的。”
他缴械投降。
“可是,我上大学的时候,你还是一眼看到了我。”
“是啊。”
不可否认,她是他一眼就可以看见的人。明明时隔多年,明明只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偏偏他就是能再次一眼相中她。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寄沅抿唇,这是什么感觉呢?原来她以为的偶然,已经在商谨淮这里发生两次,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甚至,前世都不知道这个人对自己用情至深。
一腔深情错付,那时候的他,冲进来救她的时候,可曾后悔过?
也许,这个答案再也无从得知。
“可是,你怎么确定,我就是那时候的岁岁?”在母亲去世之后,就没有人再这么称呼过她了。
可寄沅分明记得,他们领证的那天,商谨淮站在树荫下,对她说:“岁岁,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