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狗?”周汲月瞥了一眼许清荻的Sothought登录名,微笑,这名字倒是有趣。
许清荻捂住脸,目不忍视,悻悻挤出一行解释:“这不是瞎取的,而是打狗棒法最后一招,也是最厉害的一招。”
他郑重其事地接受了竞技邀请,按周汲月的计划首先PK随机数字。他抓着鼠标滑屏很快,数字流滚动如飞,每一分钟过去的都是海量,时间到时记忆数字是262,只比自己少20个——这算得上是非常不错的记忆成绩了。
然而,等周汲月开始逐一还原数组的时候,许清荻仍旧埋着头苦苦沉思,一动不动,直到她填完大半,他才如梦初醒地支起身子,十指如飞快速输入,但因为先前的耽搁,有效时间内录入的只有寥寥几十个数字,最终成绩并不乐观。
周汲月没有将全副精力放在题目上,而是一直留心他的赛况,很快看出些门道来,令他重开一个空白文档,不限时,继续数字还原
过程。还原时间越往后,许清荻思索时间越长,输入越慢,到彻底完工时,已经过了整整半小时——这符合记忆的基本规律,长久性与清晰度此消彼长,无法共存。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许清荻正确率极高,答案基本无误,可见剖去时间不算,单论记忆的能力,许清荻几乎与她不相上下——但许清荻为什么会还原速度这么慢呢?
周汲月当即停下操作,从题库中随机选了几组最基础的五分钟随机数字,发现他每次都快速记忆完近三百的数字量,然而等到开始回忆、还原的时候,只能打出还原的前几个数字,而后开始如老僧入定般思维僵滞,尝试许多次仍没有丝毫改善。
周汲月想不明白,决定静观其变。而后的随机历史事件、抽象图形和配对人名三项,许清荻也是一开始记忆顺风顺水,但在还原量达到一定数量级的时候,就出现了还原时间的拖长。
到了“听记铁三项”第一关听记数字的
时候,许清荻的水准忽然一落千丈,直线下滑。周汲月严肃地抿起唇,又试测了许清荻其他的听记项目,成绩皆是惨不忍睹。单从听记这几项的结果来看,许清荻简直像是从未系统学过记忆法。
“这样试试。”她锁起秀眉,屈指点在屏幕上,手腕的酒红缎带拖曳出长长一横,把数字流从长条变成了方阵,“小路妹子,请帮忙调下软件。”
全社的信息技术担当——路昭绫应声过来,弯起朱唇,马尾上扎的毛毛球一晃一晃:“噢,应该这样”,她键入几段代码,编写了一枚手动翻页的数字记忆小程序,“按这个键切换,这个按钮是计时的,那个是复位。”
许清荻进入新程序界面练习,这次他五分钟的数字记忆量还是稳定在两百多,但还原过程却毫无滞涩,堪称完美。周汲月冷眼旁观,沉思半晌,心中已然形成了初步结论。
许清荻的记忆方法非常神奇,接近天赋,很难修炼,如果要找一样事
物来类比形容的话,那就是,“眼神照相机”。也就是说,许清荻尝试去记忆的任何东西,都像照相机瞬时摄影一样刻在脑海里,而之所以听记项目薄弱,是因为照相机功能只适用于眼睛看到的,不能推及听记范围。
周汲月心念电转,面无表情,眸光却变幻不定,许清荻惴惴不安地偷觑着她,几乎笃定接下来自己要被宣判死刑。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记忆法与旁人不一样,纯靠本能,他也曾试图学过记忆宫殿等常规方法,但屡次失败,只能作罢。
“还能治吗?”他嗫嚅着,不安又充满希冀地竖起一只耳朵。
主治医生周汲月皱眉思忖,没有立即答复。在她看来,因为数字流是不断匀速往前推进的,所以许清荻的眼睛在“拍摄”过程中,处理两张邻近的‘图’,难免导致一部分数字重合。这就需要在还原的时候,将所有的‘图’都整理好,划去重复部分。
这是其中最为耗费时间之处,此外,随
着还原时间拉长,记忆的清晰度也在逐步下降,自然也增大了还原难度。
周汲月沉吟,为他诊断:“有个术语叫清晰记忆,是指人脑会对看到的东西,形成极为深刻且极其精确的画面记忆,但一般人只能持续几秒钟。”是以,许清荻能保持清晰记忆长达数分钟,堪称是万中无一的罕见天赋了。
“我有一个想法”,韩棠旁听了很久,慎之又慎地下了结论,“我想,八年前柳宸所用,就是清晰记忆,但柳宸从前默画汉堡港用了整整五天,远远超过了通常清晰记忆退化的周期——他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妙法。”
他眼看着周汲月乍闻“柳宸”二字,止不住地流露出叹息悲恸的神色,那几乎是她能展现出来至为悲伤的模样了。韩棠心生不忍,但想到记忆法事关重大,仍坚持道:“关于许清荻记忆法的提高完善,我确实无能无力,但如果能找到柳宸的那种方法,便可一试——念念,你能仔细想想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