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是晚上,只有这一家店面在开张,还没有行人,陈鲁的这一声呸,分外刺耳。这个棺材铺干活的木匠不干了,说:“你这位客人,没事你呸谁呢?这里是我们家的店铺,没事你往这里走干什么?”
陈鲁不买账,他平时最不怕打这嘴皮官司,没事还想找点事呢,说:“怎么回事?你这意思此路是你开,我要留下买路财?”
木匠知道他在无理取闹,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我们掌柜的经常说一句话,酒馆可以不去,茅厕必须天天去;银号一辈子可以不去,棺材铺一辈子至少得去一次。你敢说你这辈子不去棺材铺吗?”
木匠说完了,挑衅似的看着陈鲁。
陈鲁愣了一下,刚刚还乌云密布的脸色一下子放晴了,说:“你这人有些见识,有道理。凭你这些话能做一个理学大师。”
朵兰说:“师傅说的有道理,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定一口材。”
木匠说:“怎么样,我说是吧?家里死人了,我也就不再说啥了。不过,我得告诉你,最近五天都请不走。”
朵兰说:“为什么?看你们这么多,不会都卖了吧?”
木匠自豪地说:“这还算多?你们自己往里看。”
陈鲁二人从大门向里面看去,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二十多口棺材,都已经上了油漆,乌黑发亮。
陈鲁吃了一惊,说:“这么多都有主了!这里有瘟疫吗?”
“没有,这都是一个人定的。你们可以和他商量一下,先匀一口材给你们。要不然这么热的天,尸身说放炮就放炮了。”
朵兰说:“这家怎么定了这么多棺材,有多少人口啊?”
“我说了二位别不信,这个东家就孤身一人,这多年却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说到这里,看了二人一眼,说:“对不起,你们还是和他商量吧,我很忙,没时间搭理你们。”
朵兰手里拿着一块银子,足有一两重,递过去,说:“这回有时间吗?”
“有,怎么没有?这一个月都卖给你了。有什么话尽管问吧。我看出来了,你们不是诚心来请材的。”
朵兰问:“里面的棺材里是不是已经装上尸身了?”
“对啊,东家把停尸银子都给了。”
朵兰说:“你刚才说,他是你们老主顾,衣食父母。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就是感到好奇。”
木匠索性停了下来,说:“连续三年,东家都预言哪里会来定棺材,哪里又死人了,百灵百验。有时候没有主人的,这位东家就自己出资收敛,请材发丧。”
朵兰说:“哇,他好有钱啊!这是善举啊。你们新做的材是怎么回事?人死了吗?”
木匠说:“还没有?快死了,昨天五个,今天六个。说明天还有,现在还没定下来。要不然,谁会五更半夜的抢活儿干?”
陈鲁就像是被雷轰了一样,一下子呆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朵兰,朵兰点点头。陈鲁一下子明白了,开始还以为朵兰怎么对这个棺材感兴趣,原来她早已看出了问题。
朵兰说:“里面的棺材钉上没有?我们的一个亲戚也失踪了,我想看一下有没有。”
“没钉上,得家人来开过光才能钉上。你们看吧,又不会少了一块,就是别吓着你们就行。”
陈鲁说:“朵兰,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看看。”自己径直走了进去。不一会儿,陈鲁变了脸色,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向朵兰点点头。
陈鲁对木匠说:“谢谢了,没有我们要找的。我们去找这个东家吧,也许他会帮我们。你能告诉我们这个大善人的府上在哪吗?”
木匠笑了,说:“什么大善人,什么府上。他是呼啦营子的小二,十一岁的奴隶娃子。哈哈。我要干活了,二位请便,我们掌柜的看见又要说我偷懒了。拿了你们点银子,挨他一顿骂,不划算。”
这话说的前后矛盾,刚刚还说一个月都卖给他们了。
陈鲁没时间掰扯这些,他整个人都傻掉了,对自己的精神真的产生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怎么就遇见这些匪夷所思的事?还冤枉了狗儿兄弟。
他歉意地看了大青马一眼,这个畜生愉快地打了一个响鼻。
两人牵着马走到避静处,朵兰说:“这意思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
陈鲁使劲地点点头,说:“不用怀疑了,一定是他,可是他的兵呢?这么大的队伍藏在了哪里?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呢?朵兰,我承认我脑瓜子不够用了。”
朵兰说:“不用说了,到那里去看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二人骑上大青马飞奔而去,在这家毡帐前停了下来,他们看到的是令人恐怖的一幕。一个羊圈里,羊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他俩大惊失色,连着看了几个羊圈都是这个样子。
这些羊无声无息,好像是屏声静气,凝视前方。
过了一会儿,队形一下子变了,似乎有人在指挥着,各个羊圈都在变化队形,靠近陈鲁的这一圈羊已经挺起前蹄在搏斗,不是他们之间的搏斗,他们的动作都一样,只是看不见对手。
朵兰看明白了,说:“进大帐,把这个孩子拎出来。”
陈鲁冲进去,无声无息地把这个孩子拎了出来,他还睡得死死地。
朵兰说:“弄醒他。”陈鲁找到一盆水向他兜头泼去。
小二一激灵,说:“小心那个女将,其他的不用怕。”然后醒了。接着是一阵羊叫声。
再看羊圈,羊群已经乱了,和普通的羊圈没什么两样了。
小二醒了,看着二人,喊道:“大叔……”陈鲁捂住他的嘴,来到避静处,说:“麻二小。”
“你怎么知道我的大名?”
陈鲁不愿意和他废话,拿出镇海珠,念动咒语,地仙声音传来:“尊爷有何法旨?”
陈鲁说:“看见我的位置吗?赶快过来,马上就亮天了。”
“好,立刻就到。”
麻二小听见声音,跳起来就想跑,陈鲁一把拉住,在他的脖子上贴上一个鬼符。他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不一会儿,郑希仁到了,说:“尊爷,你可帮了我们大忙,我们缉拿他十一年。没想到藏在这里,真是大隐隐于野啊。”
陈鲁说:“这是一个什么东西?”
地仙说:“这人和你颇有渊源,寰宇十方发了海捕文书,但是到处都找不到他的影子。不承想他自己私下重生躲到这里来了。他怎么和你们有了交集?”
陈鲁说:“你问他吧,我老人家糊涂了,说也说不清楚了。”
地仙说:“林二光,说说吧,我也不用大刑了。”
麻二:“我没有违法犯罪,为什么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