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张纸条心里突然有了主意:“麻子,你可以让你们家管家去报官,但是,你得跟着我回家找步涯和漠泽。”
报官无论谁去报意义其实都是一样的,王麻子自然也不会跟我争,可是他似乎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以为是我们先行救人,虽然话也没错:“对,他们功夫高强,小毛球嗅觉灵敏,定能找到这个匪徒。”
我汗颜了一阵,连我都没想起小毛球,他竟然有这么快的逻辑回路,不得不说,每个人都是有潜力的,只是没有被逼到那个份上。但是让我出动小毛球,那还是依旧不太可能的,万一它情欲大发,跟着月姬这只母狐狸跑了我的狐狸肉可怎么办呢?
于是,我和王麻子叮嘱了下人莫让王奶奶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匆匆赶往白家。至于不让王奶奶知道,王麻子纯属是一片孝心,而我则是考虑到接下来可能会有让她更无法接受的事情,对老人家来说,还是稍微少点刺激吧。
一到家里,我就立刻吩咐小厮准备了三匹快马,然后二话不说拉着步涯和漠泽一起前往望海山庄,他们两人莫名地看着我和王麻子,疑窦还未到达顶端就被我压了下去:“救人。”
不过之所以准备三匹马嘛,除了由于我的骑术确实不大好以外,我也还是带着一些私心的。比如我如今可以待在漠泽的怀里,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兰麝香,感觉人生好不惬意。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要多一分,也不要少一秒。
步涯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马都不会骑,真没出息。”想来他定是觉得我又落了他心目中的九凤的高大上形象。
我有些不乐意,别了他一眼说:“就算有出息,也不给你看。”
他瘪着嘴再也没有说话,狠狠地抽了抽马臀扬长而去,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个除妖师呢,就是这么小孩
子心性。”不过由于我没有抬头,因而也没有看到漠泽眼含深意地看着我,似笑非笑。
坐马车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改成骑马愣是生生地缩减了半个时辰。几日不见,望海山庄依旧犹如一座庞然大物屹在山间湖边,胜却人间无数。只不过那碍眼的花圈、白布却处处都在明示着这里刚有人去世,而我知道,那个人还不是什么小人物,是山庄的庄主苏老爷苏睿。
看着白绫被风拂地飘扬,我立在山庄门口有一种难言的苦涩。这个人,他因我而死,如今,我好好地活在这里,可是他却已经魂归黄土。
我相信因果循环,在桑白的记忆之中时,我曾忿恨过苏睿,厌恶过苏睿,可是后来将他与那晚形单影只的苏老爷合并,却觉得如此不真实。
他悔,他恨,可是他又无能为力。冥冥中自有因果报应,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个报来得那样晚,又来得那样快。
漠泽眼眸微闪掠过我,想说什么,可看到王麻子终归没有说出口。
听说了来龙去脉之后,对于赶来望海山庄漠泽和步涯都无二话,可是却不代表所有人都会知晓这其中利害,比如王麻子:“哎,我说,这不是啊。我爹被人绑架了,我现在没时间来祭拜这个苏庄主。”
有的时候问了,那也只是问了,不代表会有人给你解答。步涯和漠泽以救人如救火为由率先施展轻功进入了望海山庄,眨眼之间再无人影。我在原地暗骂了一句,便是拉着王麻子往里面走:“谁跟你说是来祭拜的?”
王麻子更加疑惑:“不是祭拜又是来干啥的?不过说来也奇怪,诺大一个山庄,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我没有理睬王麻子,低着头凭着记忆在脑海里搜索路线,可是却发现我根本没有这等印象,果不其然,我迷路了。要通往望海山庄的后山禁地只能通过庄子进
入,虽没有设什么特殊的机关,可这个路却也并不好记,更重要的还是,我似乎除了是被人带来带去的以外,自己压根就没有走过。
山庄很大,人烟稀少,即便如此,我和王麻子还是不可避免地与苏家大少爷苏慕容碰上了。这种随意在人家家里闲逛还被主人给发现的境况,实在是太尴尬了。不过苏慕容似乎也没有为难我们的打算,看到我微微愣了片刻,就不失风度地走了过来。
几日未见,他依旧是那从山水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只是眉宇间多了些许淡然忧伤,看到我又惊又喜:“白小姐,听传闻说你……安然无恙,如今见你确实活蹦乱跳,苏某也安心了。苏某理应上府探望,却不想家父突然病发,这才无法抽身探望,还要劳驾白小姐亲自前来,又未得相迎,实乃抱歉。”
而王麻子,则是直接被忽略了。
我微微点头示以回礼:“苏公子还请节哀。”心里却是犹如捣蒜一般忐忑,若要让他知道我这死而复生的原因是因为他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刀捅死我的心都有了。
望海山庄苏家也是姑苏城的大家望族,如今庄主驾鹤西去,祭拜之人自也不会少,只是这个时间却是过了祭拜的时辰和日子,不过由于我刚醒来,苏慕容心里自然也不会心生疑窦,迎着我们直接去了灵堂。
我和王麻子心里着急王老爷的安危,可是无奈之下又只能强壮镇定一一行完礼节,这才问起苏慕容:“苏公子,怎地未见月娘?”
月姬虽然是在山庄内的舞姬,可是苏慕容都要尊称她一声月娘,那么我们一同作为晚辈的自然也要唤她一声月娘。
被我这一问,苏慕容悲从中来叹气了一声:“父亲突然离世,月娘承受不住也是病倒了,如今想来是在院子里歇息吧。”
我点了点头,道:“苏公子,我可否去
看看月娘?怎么说,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苏慕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遣了丫鬟带着我和王麻子往月姬的院落走。我当然不会傻到真的去月姬的院子,这个时候她必定不会在屋子里,而时间也被苏慕容这样一搅和给拖久了,我得尽快赶过去才是。
虽然我赶过去着实起不到多大用处,反而还可能成为累赘,可是看到王麻子那满脸的忧色以及焦急,还带着对我隐隐的期盼,想着还是带他去瞅瞅吧,万一伯父真的有什么不测,没准两人也能见个最后一面。
要忽悠苏慕容还有点难度,可是要忽悠下人却没有那么难了,月姬的院子离后山的通道定然不会离得很远,我和王麻子四处捣鼓着很快就是寻到了路,接下来就是一路狂奔,原本还担心后山太大会迷路,可是刚奔了半晌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从某一个方向传来的剧烈打斗声简直是我想要忽略而也没有办法忽略的。
我和王麻子匆匆赶到事发地,但是只看到了打得两败俱伤不相上下的月姬和桑白,全然不见步涯和漠泽。我也不知该上哪里去寻他们,先拉住王麻子在五丈开外处停了下来,再往前走一步可就无法保证是不是会被余波伤及了。死过不止一次的人,其实会格外地害怕死亡。
王麻子呆愣地瞅着前方不自觉地想要拉起我的衣袖:“拂儿,虽,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见她们真身了,可是再次看到,我怎么还是那么害怕呢?”
话落之后,他见我没有回话,扭头一望,才发现自己拉着的竟然是灌木叶,而我,早已经躲在了灌木丛之后。
他抿了抿嘴惊讶地一道靠过来:“你怎么躲这里来了?”
我犹如看白痴的眼神眄了他一眼:“……我也害怕啊。”
就在这时,我们眼尖地发现步涯和漠泽从远处的洞内赶了出来,还一同搀扶着一
位中年男子,一看便知就是王麻子的爹王松德。王麻子一看见爹似乎受伤,两眼一突,身体便是不受控制地跑了过去,我想要拉住他都来不及。
然而,王麻子注定跑不到王松德的身边,就撞见一条狐尾凌厉的扫了过来,那狐尾带动的阵阵狂风颤动着王麻子脸上的肥肉,他驻足在原地,完全丧失了思考和行动能力。
桑白原本正好是躲开狐尾的攻击,也正是因此,狐尾扫到了王麻子的那个方向。桑白眼见着王麻子就要受伤,不做任何犹豫地就是立刻闪身挡在了王麻子的身前,用自己那没有血肉只有骷髅的双手紧紧地拽住了那条狐尾。
但是奈何狐尾本身蕴含的力量以及冲击力实在太强,而桑白在褪去了全身的戾气之后又完全不可能是修行多年的月姬的对手,因而被狐尾拖动着重重地甩了出去,而王麻子也被那散发在外的力量掀动着翻滚了出去,皮肉被碎石划破,那外相看去倒也带着几分慎人。
所幸王麻子摔得离我有些近,我利落地跑过去想着将他再拉回来,毕竟以我的身形和他的吨位,我实在没有考虑过要扶着他走回来的打算。虽然会再受点皮肉之苦,可是这个时候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月姬并没有撑着桑白大伤的时候乘胜追击,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王麻子,以她如今的愤怒,其实仇恨的矛头直指的应该是我和步涯,但是想来,她的愤怒带着变态的扭曲,她要坑的是桑白,她要桑白的夫君和儿子全部死在她的眼前,再然后,才会开始收拾我这等在她眼里是无关紧要的蝼蚁吧。
没准,她早已经将我设定成了她的盘中餐,就等着发泄完毕,掏了我心口的碎片再次复活苏睿。
突然,我觉得我和苏睿,都是那么地让人感到忧伤,选择生死的权利,似乎已经不在我们自己的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