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十七年冬月二十,庭燎城彻底沦陷在秦国的马蹄之下。我万没有想到周国派出的十万大军在秦国的铁骑之下竟然只抵抗了十天,而这十天还不包括摘星崖的丢失。这种兵败的神速,日后被简洁明了地说成了十万足快,寓意那些看似人多气势汹汹,但是苗头稍微一转,跑地却比兔子还快。
后来我才知道之所以败地如此神速,竟然是率领骑兵的一个副将之前就已经被秦国收买,在大战之中临阵倒戈直取将领首级。所谓擒贼先擒王,秦国这一招着实阴狠,因而周国大兵犹如一团散沙顿时兵败如山倒,会发生这样的情形倒也不是特别奇怪了。反而奇怪的就是为什么漠泽会知道这些,而且他还告诉我周惠王派遣使臣连夜向陈国求援,可到陈国的时候却发现陈国皇帝已经大病多日,闭门谢绝所有来客,而周国的使臣也吃了闭门羹。
此时陈王的司马昭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可是周惠王对陈王也是无可奈何。
这些都是****,上层人物知晓我自然觉得实属正常,可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要知道那就难如登天了,因而我很是好奇漠泽为何对这一切都了然于心,不过他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说:“我能夜观星相,是星相告诉我的。”
我不知地理,对天文更是一窍不通,但是看的小说却是不少,从来不知道星相还能看出这么详细的情况的,于是来了兴趣问他:“那你能帮我看看,第六块、第七块等等的其他碎片在哪里吗?”
漠泽凝重地望了我一眼:“天机不可泄露。”就因为他这句话,我还真巴巴地以为是什么天机,若干年后我发现,秀才不如兵不假,可是人总是要读点书,不然总不能见人就说:“哎,兄台,我读书少,你莫要骗我。”这个时候如果换做我的话,我心里只会想,你读书少不怪自己难道怪我咯,骗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不骗我都对不起我多年来读的书。
不过这都是
我一时兴起的后话了。
在冬月十六我生辰那一日,我和三娘、漠泽、沈溪以及步涯便是卷着细软星夜离开了外表依旧光鲜但内里却已经崩塌的陌上客栈,当然这一行中少不了小毛球。
本来是想着离开前大家对陌上客栈来个告别晚宴,宰了小毛球顺便给我过生辰,只可惜那两天这小家伙不知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病恹恹的还一直拉稀,我们怕吃了影响自己的身体健康。于是乎,只能再养养了。
仙娘子在服用了罂粟花花蕊之后在客栈等到步涯回来才离开,我想步涯离开前定是跟她说了什么。也是因此,仙娘子本就独来独往的人硬是等到他回来才离去。可是在看到步涯拿出丹丸的时候,我砸了砸嘴终于想明白了,不是仙娘子要独来独往,而是独来独往的人也是可以被收买的。只不过仙娘子不是可以用寻常物品收买的就是了。
她离开后我也疑惑过,如果那个花蕊的药材这么管用的话,为何仙娘子不提早服用,偏偏要闹成这样不得不为之的时候再服用呢。漠泽虽然有所猜测,可那也仅仅只是猜测,而且猜的这叫一个天花乱坠,什么她忘记了,那颗花刚长出来,她爱惜花不想破坏等等的什么破原因,最后还是问了步涯才知道原来理由是那么简单的。
罂粟花强烈的麻醉毒性如它的绚烂外表一般强烈,而用法力灌溉长大的罂粟花花蕊更是有着在短时间内消除病痛并且恢复法力的药效,但这些法力的恢复只是一个海市蜃楼,也就是说,一旦过了时间仙娘子就会回到服用之前的状态,而且是更加的痛苦和虚弱。再加上罂粟花对身体的副作用实在太大,所以如果可以不吃的话,仙娘子自然不会选择这一条路。
也是这一点,我更加明白,这个世上是没有人不怕死或者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即便是女娲后人,她也有一颗想要爱惜自己身体的心。那么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我,或者是理应嗜杀
成性的半妖的我,有什么理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即便这可能会陷漠泽三娘他们于危难。不得不说,这只是纯粹我说服自己的一个借口,事实证明,这简直起不到任何的说服,不然我在那之后的若干日子里,也不会时不时地提议三娘:“要不你就和沈溪找个深山老林隐居生娃算了。”
但是也正是因此,我更加好奇仙娘子体内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在折磨着她。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能有这个能力,我想我希望可以解脱仙娘子这个病痛,让她可以和她的女儿芊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这也都是后话了,毕竟我现在连拯救自己都还需要别人的帮助。
离开庭燎没多久,三娘和沈溪就与我们告别了。他们一路向西,而我们却是往东南方向。三娘说要陪着我找妖灵碎片自然不假,可是她也有一桩心事未曾了解。我知道她要回一趟卿家探望家中的老人,顺便还要向茗雪山庄带去他们少庄主的消息。时隔十五年,过往的一切都已经被时光的巨轮磨平,更何况如今三娘心中已经有了新的人,也就无需再对往事存有间隙了。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三娘原来不是周国人士,她来自月国,祖籍月国宛城人士。沈溪执意要一同陪往,三娘自是不依,不过这一次沈溪却得到了我和漠泽的一致支持,三娘才不得不妥协。三娘虽然会武功,可是在如今这样的乱世,一个女子独自行路反而显得招摇,而且三娘的武功也就平平,等真碰到了什么情况,还是要遭殃的。有沈溪陪着,我和漠泽也都能放心不少。
从庭燎城到姑苏城的路骑马的话其实三天就可以到,可是漠泽并不打算途径鹊城,如果绕鹊城而行的话,由于山路陡峭崎岖,路程就不得不多了两天。再加上途中经常需要给小毛球打野味儿,时间就变得一拖再拖。这不才刚离开庭燎一天,身上带的所有肉食就都贡献给了小毛球,我只能眼巴巴地啃着馅饼,
可是即便如此,入了夜之后小毛球还是饥肠辘辘地用着个可怜委屈的小眼神看着我,还时不时地瞄向旁边的马匹。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为了吃个狐狸肉我也是费劲成本了,从怀里掏出明早的早点——馅饼递到小毛球的嘴边:“将就着吃点,等到了姑苏城我给你买一百只烤鸡。”
但是小毛球并不买账,很是傲娇地甩过头去,我想着你不吃就不吃吧,我还舍不得给呢,就在将馅饼掏回怀里的时候,小毛球蹭地四脚站了起来,一双永远都是懒洋洋或者尽显无辜的眼眸陡然变得锐利,这样的他如此凶狠我还从未见过。
疑惑地看向漠泽,用手肘撞了撞他:“你儿子是咋了?”
漠泽抬头盯了他半晌说:“估计发现猎物了?”我怔了怔,从火堆里拿起了一个火把,有些畏缩地站了起来,漠泽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背对着小毛球,神色充满了决定:“儿子没有狩猎的经验,按理说小毛球小时候就应该被爹娘带着学习如何狩猎,如今儿子第一次想要狩猎,我们不还得亲自看着呀。不然我辛苦养的狐狸肉被别的东西给吃了,我可是要哭的。”
漠泽觉着我说地很有道理,于是我们很认真地带着小毛球出发去狩猎了,至于步涯则待在营地给我们做接应。小毛球不愧是犬科的朋友,一双鼻子嗅地灵敏很快就带我们到了一处草丛,果然发现这草丛一直窸窸窣窣的有动静。因为怕惊扰猎物我早就灭了火如今觉着有些害怕,想起那一晚的疣猪,咽了咽口水往漠泽的身后蹭了蹭。
正当小毛球的鼻腔里发着呼呼的声响打算跃过去一口咬住那未知的猎物之时,草丛被趴了开来,露出两张熟悉却有些狼狈的脸。
萧云和五弦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加入了我们的,当然他们不知道什么妖灵碎片,只是单纯地自五弦清醒之后回到陌上客栈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她才缠着萧云要了我们的去向。此
时的萧云也正在收拾行李要离开庭燎避避风头,想着五弦也是无依无靠,便一起带上来找我们了。
我想我真是个称职的掌柜,听到这里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五弦年迈的老父,五弦缠着萧云来投奔我们了,可是她的老父亲可怎么办?
五弦说:“多亏了萧公子,他虽然散尽了家仆,可是还是有一些心腹打算带到萧家另一处宅院,让我父亲与他的那些家仆同行也有个照顾。我是发现客栈一片狼藉,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心有担忧才一路想着找找看你们,如今发现你们没事,五弦也就安心了。”
五弦说话的时候,眼神大多数都是瞄向了漠泽,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五弦变了,似乎变得不太一样。我想,应该是错觉吧,可能是她决定要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把了。毕竟以前虽然爱慕漠泽,可是还从来未做地如此明显和坦荡,似乎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漠泽一般。我想,全场这里,应该也就只有小毛球不知道五弦的心思了。日后才知道,原来除了小毛球以外,还有一个漠泽。
想到这里,我暗自替三娘抹了把冷汗,也不知道漠泽能不能撑过这几天与五弦的你侬我侬。如果撑不过,我只能替三娘挺身而出把把关了。因为五弦趁三娘不在的时候对漠泽大放秋波这一点,实在是不仁义也不道德。凡事都要追求公平,而我是这一场角逐赛的主持者。
只是我没想到五弦和萧云第二天就是离开了。漠泽给了他们一个地址和一封亲笔信,我不知道地址是在哪里,更不知道漠泽是怎么劝服五弦的,只知道萧云的神情变得凝重,而五弦变得不舍,然后他们就这样,走了。
这就是途中发生的一些小插曲。等到了姑苏城时候,我站在寒山之外远眺那离别已有数月却承载着我所有孩童记忆的城池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感怀惆怅。漠泽说,这是近乡情更怯,大抵就是如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