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有多少被迫分开的有情人以花开花落为惜别诺言,可大多的结果却无非就是错过,漠泽的临走之言让我心生忐忑,隐约地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漠园没有种植芍药,因而方随着君蠡出门,我就想要先去采购两盆芍药。
大都城真不愧是天子脚下,因而就连花鸟市场都比姑苏城的要气派几多,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小心肝左挑右选了两盆上好的芍药,付了铜钱之后却发现除了步涯还随着以外,其余的早已不见踪影。
我疑惑地望着步涯,这时正好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以及吆喝声,声音的来源正好是街头对面的望湘楼。
虽然不远,但奈何人流涌动过于吵闹,即便我仗着自己过人的听力,却也无法集中精力剔除杂乱之声,反而所有的声音不分好坏地源源不断地传入脑内,一时之间着实爆炸了一会儿脑瓜子真的很疼。
许是步涯见我面露痛苦,以为我是看到三娘她们没有陪着我而不开心,连忙解释:“她们见你挑芍药挑地开心不忍打扰,就先去望湘楼看热闹了,等你挑好,我带你过去就是。”步涯一说完,我才发现竟然被他当作小孩子看待,任性娇纵了。
我嘟了嘟嘴也没辩解什么,跟在步涯身后从善如流地朝着人群的汇聚地走去。
到的时候,君蠡正在和三娘沈溪介绍望湘楼的来历,由于我和步涯中途到,因而前面说了什么已经无法知晓,只知道今天正好是望湘楼的店庆,正在举办一个叫做有着复杂前缀的美食活动,而这个美食活动的重点却并非是美食,而是烹饪大赛。我们正好是凑巧撞见了烹饪大赛举行的时候。
由于是跟着君蠡,因而很容易便是找到了一个视角很好的包厢,我本来提议想让三娘也去报名,可是一听到胜出者竟然要进宫做御厨,我死活都拉着三娘不肯放她去。三娘本就没这个打算,悠然坐下:“听闻臊子面是大都城的民间
美食,没想到也可以做得如此奢华。”
三娘口中的奢华自然是指品相。
在这种权贵如流的大都城,那没有品相的菜色即便再好吃那也只能是给老百姓普通人吃的,那些权贵压根看都不会看一眼。因而望湘楼也是名不虚传,要将一些地道小吃做出这般登得上大雅之堂的品相,着实难得。
我们跟着君蠡诸多方便,最多的莫过于他就是一张活地图,而且办事方便,随便去个酒楼都可以坐上等包间,但有好处的同时,自然也会有点难处。比如饭还没吃上几口,就有人不识抬举地上了门。
“果然是君少将军,之前匆匆看到背影,方某还以为眼花了,这才打搅前来探探,没想到果然是少将军。”来人看过去就像个奶油小生,眉眼如画,肤色白皙,青丝绾起,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只不过,在大都城美男当道的城市,这样的长相也说不上什么特色了。
我们并不认识这位方公子,只是看到君蠡对他虽然不喜但是也客气有佳的态度,便知道也是京中权贵,因而不敢得罪福身见礼算是意思过了。
但是这样一来,无疑让这个方公子更加注意我们。
“这些是少将军的朋友?”
君蠡不做声色地轻轻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要作介绍的意思,这时即便我再迟钝也看出了这位方公子和君蠡的膈应,但是这种朝廷之事与我们江湖人士而言,实在不宜牵扯过深,因而我只是闷头吃着美食。
但是什么叫做天有不测风云,我下一刻就知道了,我只是认真地吃东西而已,这样躺着都能挨剑的话,我实在是无力怨忿,只能怪爹娘将我生地怎如此多娇。
这位方公子的眼眸大胆地朝我射来,丝毫不带掩饰地扯开了折扇轻轻摇晃:“这位姑娘生地倒是一个俊俏伶俐,这段时间王上正想要选秀,也难为君将军既要烦忧战事的同时还要关切王上的后宫……”
声音轻佻却不失
体统,只是字字都夹枪带棒,暗示君家不守本分,对大王之事事事都要操心管制,如今就连后宫都是不肯放过。
我以前对这等明理暗话实属不太擅长,可自从跟了漠泽之后,他不光对邻里相仿的好事颇为有趣,上至天下大事也无一不在关心,也托他之福,我虽从未刻意打听,可是对九州发生的大事还是知晓一二的,如今我更是感谢他还教了我一些处听言之道。
因为他说,并非所有的宅院内园都和我家一般普通的,而望海山庄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看穿假面直达人心是需要我在今后的生活中不断地向他学习的。我不知道他为何希望我学会这些,可是我知道,漠泽的做法都有他一定的道理。
比如现在,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听懂这个方公子的话外音。
但也就是因为听懂了,我才变得更加沉默。
君蠡脸色未变,我可以感受到他歉然的目光往我们的方向传来,然后方才与方公子揶揄起来:“王上的事,就是臣子的事,更是周国的事。我等身为臣子理应为王上分忧,只是,白姑娘是我姨娘表家的女儿,初来乍到大都城,我这个做表哥的自然要带她看看我们大都城的繁华。”
不着痕迹的,将方公子的话给弹射了回去。
方公子依旧轻摇着折扇,似乎一点也没发觉这里有着打量不欢迎他的因子,我在心里佩服他厚脸皮的同时却不想他突然将扇面伸了过来直指我的下巴,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用轻佻来形容。
我恼怒地瞪着他就要拍掉他的折扇之时,步涯先一步出手用剑柄打掉了折扇,那姓方的本就没有多少力道,折扇很快就脱手在空中打了转儿嵌在了门槛上。
然后,步涯狠狠地瞪着他,大有他敢轻举妄动就要斩了他的架势。这种有些不愉快的场面,我身为小女子本分地捂住了脸不敢多看。
步涯和沈溪包括三娘都算是真正的江湖人士,在江湖
人面前,讲究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他们不喜欢那种扭扭捏捏,之前沉默不说话也是看在漠泽的面上,君蠡又是漠泽的好友,不想给他惹麻烦而已,可是并不代表惧怕上门的麻烦。既然这个讨厌鬼不识相地往上凑,也没有人想着要给他面子,自然也包括君蠡。
方公子可能本来只是想要试试君蠡对我的态度,可是却不想事情发展地会超出他的意料,更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驳他的面子,这无疑是在打脸,又是羞愤又是气愤。
方公子阴沉着脸找君蠡讨要说法:“少将军,这就是君、家调教的下、人?”说话的时候,还将君家和下人两词咬的格外重。
见脸皮撕破,君蠡也不在意,起身走到门口:“慢走,不送……”
不管是不是君家的,也不管是不是下人,这都是方公子在试探我们的身份,但是显然君蠡虽然是个武将,可是在大都城耳濡目染的也并非蠢货,不答就是最好的答案,想要猜,就自己去猜吧。
待方公子离开,君蠡这才放下脸上的面具,朝着我们拱了拱手:“让各位受惊了。”
沈溪早就受不了这个气氛,许是见到讨厌的人终于离开,也不再拘束,身子一松腿一翘:“没事没事,又不是你的原因,只是没想到会有那么讨厌的人。”
君蠡长年处在这种环境中,早就嫌累,难得看着一些无拘无束的江湖人,心情自然也是好了些,眉宇间带着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讨厌的你还未见过呢。”
我说:“还有谁啊?好想见见。”
君蠡好笑地回答:“白姑娘应该不会想要见的。”
我悻悻地笑了,也就这么一说,君蠡这么当真也太不给面儿了。
一日再也无事,逛了一天也实在是有些累,一回到漠园我就倒床就睡。
只是,我们都失算了,没想到那个姓方的如此睚眦必报,当天就去找他父亲参了一本,而他父亲习惯了尔
虞我诈的阴谋论,想到如今本就是朝廷格局最乱的时候,君家这个时候招一些江湖人士入大都定是有着不可多说的阴谋,按他儿子所言,不知为何反正就是将矛头对向了我。
看来是步涯突然的出手,让他们觉得我的身份可能不一般吧。
然而这些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后话,只知道第二天是被三娘推醒的,看她一脸难色,就知道出了事。
“丫头,皇城竟然派人过来了。”
也还好是我还在床上,不然指不定就要没站稳摔一跤了。昨晚做了个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莫名其妙地穿了凤服,权当自己想要过一把王后的瘾,可是当一醒来就听到皇城来人了,我这还能冷静吗?
“漠园也就是个普通宅子,我们才歇了两天皇城就来人宣旨,这对我们老百姓来说也太受宠若惊了吧?”我一边跟着三娘往前院走,一边疑惑地咕哝着。
三娘也知事有蹊跷:“肯定不会是好事。不过,漠园是什么?”
“漠泽的园子啊。”
三娘:
等我们到的时候,沈溪步涯早已经跪拜在地,我和三娘也伏下身子,那白脸的太监这才开始清嗓子宣旨。太监的声音很尖,我心想着这样的外相和声音日日夜夜待在身边,这王上也不会觉着害怕吗?因而,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听完的时候,我只云里雾里地听到似乎是要选妃,只是这是宣我进宫还是三娘进宫来着,似乎没太听清。
直到起身的时候,那太监很是识相地扶我起来,我这才知道,我竟然被从未蒙面的周惠王给看上了,这简直是,梦什么来什么啊!
太监离开前叮嘱了我几句,大意就是说明日这个时辰再来接我进宫,让我今天好生收拾准备一番。当即我就看到步涯耐不住性子似乎就要上前一脚踹死这个太监,却是被沈溪死死拦住。
等他走了,我们都久久沉浸在这所谓的皇恩浩荡中,半晌,都未有人反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