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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迷路

  我抬眸看着帷幔外朦胧的棕褐色院门,心想仙娘子应该是陪着家人在过年,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仿若才双十年华,又似乎已经沉淀百年风韵。有的时候我会想,仙娘子会不会是妖,或者也是半妖,不然她怎么知道那么多呢?而且在我成了半妖之后,她也不害怕,反而安慰我。

  这个迷一样的女子,会不会也有一段忧伤的过去?如晴灼,又如顾念……

  漠泽伸出五指在我面前晃了晃:“又在想什么?”

  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觉得这个年似乎还缺了一场雪。”

  漠泽抿唇挪到了我身侧:“小白,这段时间你似乎越来越忧郁了。是不是想着年后就要及笄,想家人了?”

  我看向漠泽有点难以置信,我从未在他人面前流露过半分怀乡的情绪,可是终究没有瞒过漠泽,我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是想家了,怎么会不想呢?

  漠泽把玩着我的发丝,我不悦地扯过我的发,珍重地拽牢在手里,他眯眼一笑,似乎是看着任性的孩子撒娇,我讨厌他这样的眼神,恍若我就是个孩子,没有得到一个掌柜该有的尊重。

  “等仙娘子回来,你告个假回家探亲罢。还这么小的孩子离家出走,你爹娘应该也很担心。”

  我垂着头嗫喏着:“其实,前日里我刚写了家书回家,而且送信的人帮我打听过,他们都还好。”我承认自己有点不孝,其实我也想回家过年,可是那个送信的人也带回了一个消息,少夫人有孕了。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开心到难过的消息啊!

  我认为漠泽定是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情,可是很久后才了然,他早就知晓了我心底里的那些情愫,他是第一个知道我这么变态思想的人。他单手托着额角柔柔地看着我:“想家了,就回去看看,我,可以陪你。”

  说起想家,我更好奇漠泽就不想家吗?抬眸撞进他柔情似水的眼眸,明明是那样冷的天,却似乎闯进了一片温泉:“漠泽,你就

  不想家吗?”

  被我这一问,漠泽一愣,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你说我都是个被仙娘子捡回来的人,会有家吗?”除了顾念那时,我知道漠泽应该有个不错的家世之外,其余一无所知。如今听他这么一说,竟觉着很是伤感,抽了抽鼻子扯着他的衣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漠泽似乎没料到我的反应,又是一愣:“那你是有意的?”

  原本有些怜悯的情绪戛然而止,捏起他大腿间的肉,看着他的龇牙咧嘴狠狠道了句:“这样才叫有意的。”

  半晌,漠泽揉着他的大腿,摇着头看着我:“小白,你还是离三娘远一些。”

  我手一抖问:“为何?”

  他不由唏嘘:“你快有三娘风范了?”

  我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是说我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吗?不知怎地,莫名地开心了起来,嘴角的弧度也是不自觉地上扬,漠泽愣愣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你可以多学学人五弦。”

  上扬的弧度都还未到达顶端,却是硬生生地被拉了下来,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学什么?风骚气吗?”

  漠泽被我一噎,眼神中多了不可思议,探究地问我:“你怎么能这样说?小白,你变了。”

  撞进他略带距离而清冷的眼神里,失了往日常有的温柔,瞬间感觉心里堵得难受:“我本就是这样的人,刻薄残忍,没有同情心,你难道现在才知道吗?”

  我仰起头,眼前升起的水雾逐渐消失,我猛吸了一口气起身想要离开,手腕却是被漠泽紧紧地拽住:“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以前不会这样嚼人是非。”

  嚼人是非?我这样一个好八卦的人怎么不会嚼人是非呢?只是从来没嚼过五弦的罢了,如今他这是恼我了:“不好意思,伤害了你幼小的心灵,让你看到了人间残酷的一面。”

  漠泽依旧拽着我的手,想要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可是奈何我低着头别着脸。我如今是半妖,只要我不想,漠泽

  的力气根本拉不住我,可是我到底还是不能暴露身份。

  他蹙着眉有些慌张:“到底又是怎么了?”

  以前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我都会想要逗他,可是如今却是失了这份闲心:“是三娘说五弦身上的风骚气我们学不来,如果你真的介意这些话的话,日后听到也不要难为三娘。三娘本就是个直率之人,藏不住话,也不是故意嚼五弦的耳根子,她,对你还是很好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我终是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我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只觉得很委屈,很想哭。

  晚饭时间,我也没有下楼,三娘端了一盘热腾腾的饺子给我,看着我红了眼问:“怎么?和漠泽闹脾气了?”

  我摇了摇头,埋头吃着饺子,三娘的手艺很好,一盘水晶饺子很快被我吞下了肚子,她嗔笑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来,跟姐姐说说,这小脑袋瓜里又怎么了?”

  我依旧执拗地摇头说我没事。

  三娘故作生气:“是漠泽让我来寻你的,看得出来他很着急呢。你别看他平时好像一切了然于胸聪慧机智的样儿,在有些方面,男人都是一样迟钝的。”

  我听着听着感觉怪怪的,就好像小两口闹别扭然后媒婆来说和似的,我疑惑地看着三娘问:“三娘,五弦喜欢漠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再不加紧,漠泽很有可能就会被五弦抢走了。你不着急吗?”

  三娘愣了一瞬,脸上涌上了一抹绯红拿起桌上的盘子就要离开:“我好心来开导你,你倒好,推我身上了。我走了,你自己待着吧。”

  我伸手扯住三娘的衣角:“别啊,三娘。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三娘这才眉开眼笑地坐下:“这才是乖乖的拂丫头嘛。”

  我偏头咧了咧嘴:“三娘,我方才想了许久,我觉得你和漠泽的进展实在太慢了,这样下去,你的青春就要完了。我刚想到一个妙计……”

  砰!

  好疼的一个暴栗,三娘怒目看着我,眼看

  着卷起袖子就要第二个暴栗,我捧着脑袋飞快地溜出了屋子奔向了楼:“白拂你个臭丫头,别跑。”

  慌不择路之中,只看到沈溪一身蓝衣挡在了我身后,拿着未出鞘的剑拦住了三娘:“三娘,你这火气也太大了,得改改。”

  三娘本就在气头上,一见到沈溪如此说更是来气,猛地抽出背后的菜刀,寒光闪闪,我一见忙撒着丫子就跑到了一根柱子的后面,沈溪本还要逞能保护我,回头却是发现要保护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惊呼了一声也跑开了。还好临近年关,陌上的生意很是冷清,大堂里足够我们闹腾,也不用担心会不会伤到谁。

  沈溪边躲边求饶:“三娘,我只是路过啊,白拂那丫头在那边。”

  我暗恼沈溪没骨气躲在柜子后对三娘说:“三娘,沈溪嫌弃你火气大呢,别饶了他。”

  三娘一甩衣裙,单脚翘在板凳上:“你们两个,老娘都绝对不饶。”

  漠泽抱着小毛球走了出来,见到此情此景轻语了一声:“儿子,快跑。”

  眼见着三娘的菜刀又到了沈溪的背后,沈溪哀嚎一声蹿了出去:“三娘,女人火气那么大,很容易变老的。”

  我蹑手蹑脚地跑到门边,正要撒腿出去却没想到一根木凳直直地扔了过来,撞在我的眼前,粉身碎骨:“三娘,我要扣你薪水。”一根凳子也要好几个铜板呢,即便是压榨漠泽让他纯手工做出一根木凳,那木头也得要钱啊。

  话刚脱口,沈溪就掠了过来掏起我就往外跑:“别想着钱了,今天这娘们有点来劲啊,你怎么惹她的?”

  我撅了撅嘴望着身后越来越小的陌上客栈,听到漠泽隐约飘浮在风中的声音“照顾好小白”:“其实也没怎么,只是想着她该嫁人了。”

  拽着我的手突然抖了一抖,差点儿就把我给扔了下去,我瞬间忘记了什么男男女女连忙攀住了他的脖子:“我有恐高,你可别把我丢下去了。”虽然我知道掉下去也死不了,可是我

  真的很怕高。不知为何心里开始有些想念漠泽,每次他带着我施展轻功的时候,都会腾出一只手捂着我的眼,担心我太过恐高而给晕倒了。

  本来以为这是属于男人的细腻,现在看来,并非所有男人都是这样的。

  寒风中,沈溪的声音被风过滤后变得一抖一抖:“三娘她,是有心上人了吗?”

  我点了点头对着他的耳朵吼了起来:“差不多我们就可以回去了,三娘气消了就好。”可是不知为何,沈溪恍若未闻,依旧朝着远处的山脉掠去,大晚上的,那黑色的山峦轮廓着实有些骇人。我又朝着他喊了一声,可是他依旧没听到。我一惊,不会是我的声音太大,被我震聋了吧?

  无奈之下,只能使出我的惯用伎俩,不过他真的很没用,我都还没怎么使劲,就失声尖叫了起来:“你干嘛呀,好疼,疼疼疼疼疼疼——”

  “我说,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谁知沈溪并没有掉转身形,而是朝着下方的山腰掠去,没想到他的轻功也如此出色,才不过盏茶的时间,我们就来到了城外山脉的不知名树林里。因为我实在恐高不敢看着下方,因而我根本不知道沈溪带我走的是什么方向,事实证明,他刚才确实一不小心走神了,然后,我们理所当然地迷失在这一片树林之中。

  漆黑的夜,除了天上偶尔见到的几颗星子以外不见丝毫光亮,树木的黑色轮廓在这夜间多了一抹阴森,偶尔飞掠过的寒鸦鸣叫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惧。

  我埋怨着沈溪:“你怎么回事,三娘又不动真格,跑那么远干啥?”

  沈溪也自觉做错事,捎了捎头:“刚一不小心,走神飞过头了。”

  我别了他一眼,不过黑暗之中他也看不到,从没想过这种时候也会有走神的人,沈溪身上的怪人标签又被我明显地放大了几倍。

  “你不是去游历九州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路,我所幸找了些话题来缓解心中的恐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