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月高。
繁华的拍卖不夜城竟然全都熄了灯火,更显得有几分寂寥。
寒鸦点点从空中飞过,发出咳人的低啼。乌云布满天空,雷丝藏在云缝里,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溜下人间。
四周出奇的寂静。
风大了,吹得落叶飘向天空。不经意间,可能就会有刀片击来,见血封喉。
蝉声忽然间停了,就像是四周的活物骤然蒸发了一般。
万籁俱寂。
“我说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的怎么走路没声啊?”高烽不耐烦地转头,狂风突然灌进他的衣领,令人生寒。
空无一人。
空无一物。
“你们几个别吓我啊。”高烽的声音颤抖着。黑帽子被风吹走,几步后竟然凭空消失了。
往后,就像是虚无。
漫无边际的虚无推向高烽,高烽狂奔着,不敢回头。
他听到了厉鬼的咆哮。
和死神的磨刀声。
………
狂奔。
狂奔。
狂奔。
萧无尘、白探和百里方求正在和高烽做着同样的动作。
他们不敢停下。
因为停下就是虚无。
………
“你说他们人到底哪去了?”亓峰闲得没事干,跟心魔这个大老抠讲起话来。
心魔掌握了出体的方法,却只能化作灵魂体,而且亓峰去哪他也得跟着去哪。
“拍卖城这么热闹,就算他们人真跑了,你也找不到。”心魔摊开双手,眼角余光却看向一处阁楼。
阁楼阴森诡异,只有隐隐的灯火,仿佛隔绝于这热闹非凡的拍卖城。
那里就像是禁地,连疯狗和醉汉都不敢擅自进入。
也不见人出来。
亓峰和心魔此时就站在喧嚣和寂静的正中间。
那条不属于任何一方的直线上。
再往前迈出一步,便是黑暗的领地。
亓峰伸出的脚突然传来了刺骨的寒冷,连忙收了回来。
伸出脚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
展现在四人眼前的,是一处阁楼。
阁楼再往前就像没有路一样,而虚无也在逼近阁楼的时候忽然停住,往后退了一步的距离。
锣鼓声隐隐传来,就连最为灵敏的百里方求也辨认不清奏响的方向。
因为这声音不来自于任何地方。
而是回荡在耳畔。
雷光一闪,照亮了阁楼。斜斜的牌上,用鲜血刻着三个如鬼爪的大字——“烟雨楼”。
一滴黏稠的血液从牌上滴下来,沾红了百里方求雪白的道袍。
百里方求面无表情,看着那滴鲜血,低声道:“脏了。”
雷光似乎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劈入虚无中,再也没有了声响。
百里方求再次仰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子,轻轻地敲门。
“在下百里方求,深夜前来拜访贵府,并无恶意。”
门内传来了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进。”
………
“砰!”
高烽一脚踹开门,随手扔掉烟雨楼的牌子。
楼内的红灯亮起,像是照明用的灯火。
又像是幽魂在迎客。
“装神弄鬼的都是孙子!老子高烽,不管你是谁,都给爷爷我滚出来!”
一股巨力推向高烽,化为掌形,竟只用两根手指头就把高烽捏了起来。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高烽一惊:“高级战宗?”
“我无意伤你。”这声音让高烽听得很不舒服,仿佛沙哑的是自己的嗓子,“滚。”
机甲加身,一炮将巨掌轰碎。高烽飞至半空中,开启防护罩。
“我兄弟在哪?”
“烟雨楼不欢迎你。”
“在哪?”高烽几乎是吼出来的。
“和你一样,在黄泉之下。”
………
冷汗浸湿了白探的后领。他强撑起精神,迈步走向阁楼。
“阁下何人?”
“白探。”
白探推开大门,发出一阵“吱吱”的声音。他看到一个老者置身于大殿的正后方。
只要是人,一切好说。
白探松了口气。
“久仰烟雨楼大名。听闻烟雨楼收财取命,不知可有兴趣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想要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你有钱的话,”老者咳了咳,“一切好说。”
“那么,谢过阁下了。”
………
萧无尘盯着折扇上的血迹出神。不得不说,这白中一点红,还点得挺别致的。
可惜,恶心。
萧无尘也不稀罕,用折扇敲了敲门,随手扔了。
“何人?”
“萧无尘。”萧无尘抱拳,“我此番前来,只是想拿到一个答案。”
“什么问题的答案?”
“烟雨楼,究竟和黑魔教有什么瓜葛。”
………
“或许,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在哪?”
“那儿。”心魔的手指指向阁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里便是——”
“烟雨楼。”亓峰一字一顿地说。
“不错。”
“这个神秘黑雾和结界,你知道是什么么?”
“结界我不太了解,你最好去问乘风。至于这黑雾,则是迷魂幻雾。”
“迷魂幻雾?”
心魔已经下定决心在得到血焰撼山拳前不再要亓峰任何东西了,免得再次入坑。他深谙“过犹不及”这个道理。
况且,血焰撼山拳出自台域黑魔教,而这烟雨楼可能也和黑魔教有些关系,对他帮助甚大。
“迷魂幻雾,可以让进入雾气之中的人产生并进入幻境,由人为操控。这是黑魔教的秘法。如果操控者具备一定条件和能力,甚至可以驱使进入雾气的人行动。”心魔活动了一下关节,重新回到亓峰的心境,“走,进去。”
“啊?”亓峰大吃一惊。进去,这不是送死吗?
“别管那么多,我有办法护你周全。进去三步后,装倒下就对了,会有人来收拾你的。”心魔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倒下的时候要自然,不要乱动,不准笑。”
“这么严肃的事情,我怎么会笑呢……别说了,越提醒我越想笑!”
“得,那你想着羽涵就行。”
“万一我脸红了怎么办?”
“深更半夜的被大男人捆起来,你还脸红?我看你还是笑算了吧。”
如果换作泽烨来,那笑容一定能活活吓死人。
………
“这样不太好吧。”一个人抬着亓峰,嘀咕道。
“磨叽什么,楼主都说了,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了。刚才还有一个小白脸也被抬进来,他更可怜,衣服是几千华夏币的,被生生剥了下来。”
亓峰心想这白探挺可怜的,还好他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储物袋,甚至连道印都让羽涵带回去了。
亓峰今天是轻装上阵的。
总不能把他掌心的神锢和噬血剑挖出来吧?
又来了一个人,把亓峰全身上下摸了一遍,然后骂一声“穷”,把他扔到地上,关了门。
看来,亓峰今晚得洗十次澡了。
脚步声渐渐走远了,亓峰爬起来,见其余四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白探和萧无尘光着膀子,被扒光了衣服。
高烽还龇牙咧嘴的。
“怎么办?”亓峰问心魔。
“打,给我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