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诡异起来。
众人见他们不说话，也自觉地闭上了嘴。
最终先妥协的是楚无尘。
他心里自然知道凌小晴不是那个意思，他方才就是听到她要孤身犯险，一时间太过于气愤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如今一冷静下来，心里不禁懊恼万分。
凌小晴是真的把他当成好朋友，他怎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话伤害她呢？
一想到刚刚凌小晴的眼神，楚无尘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虽然凌小晴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可是他分明还是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的。
明明凌小晴是他心里决定过，要用命来保护的人，可是如今他却伤了她……
“啪！”一片寂静中，这一声巴掌响声格外引人瞩目。
凌小晴倏地抬起头，瞳孔猛缩。
此时是夜间，他们找不着灯，又怕被巴蜀士兵看到，所以只燃了些许柴火，围着微弱的光。
可是纵使光线再暗，凌小晴还是看出了楚无尘脸上的痕迹。
那是一道掌痕……
楚无尘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又抬起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就再他抬手打自己第三耳光的时候，凌小晴穆然出声，她的声音很急，里面却夹杂着慌乱。
“住手！”
可是楚无尘却置若罔闻，他的手劲儿很大，对自己下手从来不留情面。当第三掌落于他脸上时，他的脸已经略微肿了起来。
他还想继续，可是余光却瞥见凌小晴带泪的脸庞，他的手倏地停了。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凌小晴声音渐渐哽咽起来，本来骆以泽被抓走，她的心理就处于崩溃的边缘，如今看到楚无尘这般，她的心里极是难受。
楚无尘放下了手，认真且诚恳地盯着凌小晴的脸看了好半晌，他想伸手去拭干凌小晴的泪，凌小晴却先一步用袖子擦干了。
凌小晴用的力也不小，直到她的肌肤泛了红，她才停下了手。
楚无尘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的。是我错了。”
凌小晴却负气地转过头，“道歉能解决问题的话，还要衙役有什么用？”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忍俊不禁，可是一想到如今的处境，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楚无尘无奈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方才的事情的确是我的不对，可是，小晴，我还是要表明我的立场——我不同意你只身犯险！”
凌小晴不服气了，她本来以为在这群不甚熟识的人中，楚无尘会是她最大的助力，因为他总是会无条件地相信她，所以她下意识地以为楚无尘会支持她的！
毕竟依着如今的处境，她的办法是最好的了。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最先反对的居然就是她以为最会支持她的人！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了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楚无尘皱皱眉，语气不容置疑。
凌小晴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你管不着。”
一想到骆以泽如今的处境，凌小晴就越发暴躁，口气也冲了不少，“楚无尘，虽然你是我的朋友，但是，我从未强行要求过你做什么，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骆以泽是我的夫君，我的夫君自有我救，你就不必管了吧。我把药给你放这，你治好伤后就回去，我们是生是死与你再无关系！”
这话的意思俨然是将他们的关系给断了。
楚无尘抿着唇，不说话了。脸色却穆地苍白了起来。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凌小晴咬着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求你，不要管我们了，好不好？”
“凌小晴，你告诉你，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你白白去送死，你若是一意孤行，便踏着我的尸体从这里出去吧。”骆以泽抛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凌小晴看着他的背影，有好几次地张了张嘴，想说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由于这中间的插曲，众人的谈话不欢而散，直到最后也没讨论出一个可以实施的法子来。
夜风又吹得更勤了，火堆的光越发薄弱，凌小晴往里添了几根柴火，抱起双膝发起了呆来。
夜空中的明月高高地悬挂着，圆圆的一个，显得格外纯洁无瑕，天边的云隐隐约约地遮掩了它，可是却夺不去它的任何光芒。
凌小晴突然就想到了那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情此景，应是团圆的佳期啊。
可是骆以泽……
凌小晴叹了一口气，不愿再多想，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今日的确是她的情绪太过于极端化了，说出口的那些话她也知道有多伤人。
月亮清丽的倒影在水面上，增添了几分朦胧美，河边一个身影站立，没有丝毫的动作。
楚无尘一身的单薄青衣，望着河面走起了神。
“咳、咳！”凌小晴故意咳嗽了一声，楚无尘却没回头，甚至连动作也未变丝毫。
凌小晴不气馁，走得近了些，假装看风景似的，道了一句，“怎么这么巧啊？你也来看风景？”
半晌都没听到楚无尘回话，凌小晴不禁懊恼地低下了头，耳边却突然传来了男子悠悠然的声音。
“天快亮了。”
“是嘛？哈哈……”凌小晴尴尬地笑了笑。
两人又不说话了，光是看着水面出神，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天际边开始泛了一抹白。“对不起啊。”凌小晴突然出声，打破了这片无声的尴尬。
楚无尘依旧没回头，语调也平静地不像话，“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衙役做什么。”
这是那她之前的话来堵她了？凌小晴一噎。
“那不是要看情况定嘛？”凌小晴小声嘀咕。
“所以，你一定要去吗？你知不知道……”楚无尘终于转回头了，却突然问出了别的问题。
他仿佛还想说些什么，目光却在触及到凌小晴的脸上时停留了下来，然后，他紧紧地盯着凌小晴的眼睛。
凌小晴的眼睛红彤彤的，红得有些发肿，眼角还隐隐约约挂着泪痕，不难看出来她刚刚哭过了。
想必，她现在心里也不好受吧？
楚无尘又沉默了。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内心经过了无数次的挣扎，还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