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等天色暗了些许,祝姚便去了祝欢门前。
如她所料,祝欢还没睡。
房间内亮着烛光,将她的身影打在窗上,微垂着头,发丝洒落两边,满满的疲惫感几乎溢出来。
祝姚轻手轻脚走到窗前,听着里面传来她与丫鬟的谈话声。
“小姐,你早上吃过饭到现在了,好歹吃点吧……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祝欢一手揉着眉心道,“你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再吃。”
“小姐……”
看祝欢摆了摆手,那丫鬟便不再说话,眼带心疼的立在桌旁守着她。
祝欢深吸了口气,开始翻看账册,才看了几页,便长叹了口气。
归月上前一步,“小姐,府中情况,是不是也该告知二小姐跟少爷一声?王爷王妃不在,只靠你一人,未免也太辛苦了?”
祝欢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笑意,“你觉得告诉他们,他们能做什么?”
“可是……好歹有个人分担吧……”
“姚儿还小,只管专心学业便是,至于大哥,只懂拳打脚踢,便随他去吧,说不定哪日封个将军出人头地,我定国王府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她说着,双手拾起账本又叹了一声,“这些时日得过的紧巴些了,若是实在不行,只得打发走几个丫鬟……”
归月闻言连忙上前抱住祝欢手臂,“小姐,你可别打发我走啊,归月家中还有老小,若是没了这份差事,日后得饿死在街头了……”
她说着,眼圈一红,竟然低低啜泣起来。
祝欢喟叹一声,抬手轻拍她手背,“就算要打发丫鬟,也不会打发贴身的,你只管放心吧,只是日后跟着我,可要吃些苦头了。”
“归月不怕,只要小姐给口饭吃,归月这辈子都跟定小姐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氛围轻松了不少。
归月趁机将点心推在她面前,“小姐,吃点再看账吧。”
祝姚立在窗边,将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原来府上资金短缺啊……”
她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一直以为这里可是定国王府,缺什么至少不会缺钱的,没想到这种事竟然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该怎么办呢?
祝姚边走边想,等回到厢房时,恰好到了时辰,她变成了一只白猫。
叼着白日做好的书签,迈着小步伐朝着衿玉府上去了。
衿玉只顾着看书,很久之后才发现它的存在。
“白雪,你来了。”忽然发现祝姚口中叼着什么,眉心一皱,朝她嘴边伸来,取下了那树叶做的书签,“这是给我的?”
祝姚喵了一声,看他将树叶夹在书中,便走到一旁坐在衿玉给她准备的窝上,满脑子都是王府资金短缺的事。
怪不得祝欢那丫头一直那么扣门,原来是这样啊……
祝姚恍然大悟的同时,心底有些酸楚。
她平日里大手大脚花的钱,竟然是祝欢这般省来的。
“白雪,白雪?”
衿玉接连唤了两声,不见平日里对他黏得紧的猫理睬,好看的眉梢轻微拢起,将准备好的饭食放在她面前,起身坐在矮桌前,开始画图。
安静了好一会儿,祝姚叹了声气,回过神来。
面前放着的饭菜早已凉了,而那个男人正坐在桌前专心致志的画图。
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看到他画的那些图案,祝姚连忙起身,一跃到桌上,看着他一笔一笔勾勒即将成型的图。
这是……盔甲?
寻常盔甲要笼罩全身,厚重且行动不便,行军打仗时,没一会儿人就泄了力,完全是被那笨拙的铠甲压的。
但是衿玉笔下的盔甲完全不同。
卸掉了大部分没用的地方,只留下要护住的主要部分,一看就很轻便,外观也很不错。
画完之后,他放下笔。
见白猫蹲在案上瞧的仔细,回头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盘,里面的饭菜还完完整整的躺着,没动半分。
他起身,端起盘子去厨房热,再回来时,白猫已经不见了影子。
他眼帘垂下,望了一会儿外面月色,好一会儿,又返回案前继续。
祝姚回了房间安心睡了一觉,次日不用云雀叫,自己起了个大早,也没顾得上吃饭,便风风火火去了衿玉府上。
“帮忙传个话,平阳求见。”
守门的护卫一见她,当场哀怨的叫了起来,“我说郡主,您老怎么又来了?我家公子他不见客,这在京都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了,怎么您就偏偏不信这个邪呢?”
上次来,衿玉也只是勉强留下一句让她们自己玩。
寻常人早都应该明白自己不受待见,赶忙走了,怎么这郡主就是不明白?叫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为难。
“今日有要事求见,还请行个方便。”
那护院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来找我们家公子的,哪儿个不是说有要事?”
结果进了门便是要跟国师攀关系的,哪儿有什么要事。
看祝姚这般执着,那护院叹了一声,“好吧,小的就帮您通报一声,若是公子真的拒绝了,那可怨不得小的。”
祝姚立马喜上眉梢,“哎等等,待会儿见着衿玉,帮我告诉他,猫若是心情不好,我有方法让猫重新打起精神。”
护院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是点了头回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那护院又回来了,满脸惊诧的看着祝姚。
“真是奇了,公子竟然让我请郡主进去,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还是郡主说话好使。”
祝姚心里窃喜。
不是她说话好使,而是猫好使。
那人虽是个有洁癖又不爱亲近人的,但对于猫倒是上心的紧。
祝姚被护院领着,没去衿玉住处,反倒去了花厅。
心里有些泛酸,作为人的待遇,竟然没有猫的待遇好,这是什么道理?
没过一会儿,那明月般的人从门外踏了进来。
没有什么虚礼客套,见到祝姚第一句便是,“方法如何?”
祝姚也懒得打官腔,眼底掠过慧黠光芒。
“每次都白白告诉你,我感觉亏了,这次,我们用东西来交换如何?”
衿玉神色淡淡,仿佛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什么条件?”
“条件不难,正是你的长项,作图!”
衿玉答道,“我从不画人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