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兽性
叮,一声轻响,那战技出众的副官想用刀尖去点狼牙棒,手中腰刀却被虏兵狠狠挑飞了,那副官慌忙不迭的闪躲。
“砰!”
一声脆响,势大力沉的狼牙棒落地,那建虏甲兵轰然跪地,软倒,半个脑袋都被打没了,自然又是马灿的杰作。部下百战精兵陷入苦战,几个人围攻一个巴牙喇兵仍落在下风,马灿死死爬在灌木丛中,不停的翻身完成装填,射击的标准战术动作,手中的火铳越来越烫,马灿此时却浑然不觉。
说来奇怪,陷入惨烈肉搏战的双方精兵,竟然没人发现他这个躲在战场边缘,大片灌木丛中开冷枪的上官。这让越打越准的马灿陷入一种忘我境界,弹无虚发,在百步之内将一个个凶悍的建虏甲兵放倒,弹弹咬肉,让马灿渐渐进入一种冷血,残忍,却又异常畅快的奇妙境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双眼通红的马灿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的躺着,往褡裢里一摸却摸了个空,心中一惊,讶然想到褡裢里整整有三十发定装火药,这么快便打完了么,双手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低头一看两手都被烫的起了水疱,抱在怀里的铳管烫的惊人,慌忙翻身将铳移开,两只手掌专心的疼。
马灿疼的直咧嘴,热血消退,突然感觉从未如此疲惫,全身的力气都似乎被抽光了,软绵绵的动弹不得,咳嗽几声,呛人的硝烟味让马灿喘不过气,大口喘息着看着天上大太阳,良久才恢复了些力气。
马灿咬牙爬起来,却被眼前惨烈的战场惊呆了。
铁盾,粗长的狼牙棒,长柄大斧,尸体混在一起还冒着青烟,能站着的却只有自己的部下了,部下百战精兵手持火铳,刀盾正在补刀,救治伤兵,一边在山坡上搜索还一边骂骂咧咧的,马灿腿一软又坐到地上,拿出水袋狠狠灌了几口水,又索性将水倒在头上,眼睛也火辣辣的疼,应是被火铳频繁发射时的硝烟弄伤了。
坐在地上,马灿吼了一嗓子:“沐天波,死了么!”
一个少年胖子慌忙不迭的滚过来,讨好道:“活着,活着呢。”
马灿朝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雪白的牙齿,沐天波虽是手软脚软,却仍是看着他被硝烟熏成黑色的脸,忍不住捧腹狂笑。
马灿轻轻一巴掌拍过去,又嘶吼道:“老郑,滚过来,我都看见你了!”
过不多时,副官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看着他漆黑发亮的脸,恭敬谢道:“标下这条命是六爷的了,六爷神射!”
马灿咧嘴一笑又露出森森白牙,嘿嘿笑道:“死人都搬回去报功,明白么!”
副官和沐天波下意识的会意点头,几十号镶黄旗巴牙喇兵呀,这一仗可真是露脸了,巴牙喇兵可真够凶的,纵然是郑副哨官这种百战精锐,也忍不住龇牙咧嘴,单对单竟然被劈的还不了手,面子上虽然挂不住性命却保住了。该着这位六爷扬名立万了,方才他看的真真的,那可真是神射无双呀!
伤亡近三分之一的明军,无心恋战,草草收拾了战场,拖着几十具穿明黄甲的虏兵尸体撤了,连战场上大批蒙军,汉军的尸体也不要了。马灿也真是被打怕了,真没见过全身冒血还能抡斧子砍人的畜生,真是一群畜生呀,再来这么一伙畜生少爷可顶不住了,还是先撤下去吧。
山坡另一面,入夜。
李义用腰力拱开身上的尸体,翻身站了起来却一个趔趄栽倒,被尸体压的太久双腿就麻木了,毫无知觉。李义拍打着没有知觉的双腿,往周围看可全是死人,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老子还活着呢,活着就好。不远处尸堆动了一下,一个激灵,李义左手抓住一把烂泥,右手在地上划拉着找刀。
情急之下却找不到,双腿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尸堆又动了一下,一个活人钻了出来。
“呸呸呸!”
齐忠金吐掉嘴里带血的泥,骂了一声晦气才慢慢站起来,他是双腿露在外面的,胳膊麻了,吊着两只胳膊使不上力气。夜色中,李义努力活动着双腿,眼睛死死盯着他的上官,心中的想法是老子的丑事败露了,不能让他活着回去。活动了几下双腿突然一阵刺痛,李义不惊反喜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忍着脚掌的疼痛麻痒,嗷的吼了一嗓子,扑上去将齐忠金扑倒,狠狠掐住脖子用力往地上砸。
齐忠金死命的挣扎起来,腰一拱猛地扭过身子,翻身用腿将他的护兵压在身下。
两人都是精通战技的老卒,纠缠在一起扭打起来,身材更粗壮些的李义很快占了上风,又翻身将齐忠金压在身下,一把烂泥糊到脸上,随手一划拉抓起一块石头,狠狠朝上官脑袋上砸过去。
齐忠金一歪脑袋躲开了,疯了似的嚎叫:“李义,你个杂碎,老子白天才救了你的命!”
李义却狰狞的压住上官的腰眼,让他不能发力拱开,瞅准了狠狠抡起石头砸上去,齐忠金脑门上皮开肉绽惨叫了一声,手脚发软身体也慢慢软了。李义如同十八层地府里爬出来的厉鬼,卯足了力气砸了十几下,力气用尽才翻身滚开了。在战场上躲过一劫的齐忠义,最后死在他的护兵手里,白天他还救过这个护兵的命。
李义喘息了一会才恢复了些力气,翻出带着血的水袋,肉干胡乱一抹,便往嘴里猛塞,一边塞还一边喘粗气。
看着几步外血肉模糊的脑袋,骂骂咧咧道:“你是抬了旗的,打死你个死鞑子,老子投明军去!”
带着血的凉水,肉干塞进肚子里,李义慢慢恢复了力气,胡乱扯掉身上的白色棉甲,走了几步捡了把刀,想想又将刀仍掉了。往死尸遍地的山坡上看了一眼,一猫腰发足狂奔起来,攀上山坡突然一阵刺眼的火光,险些被熊熊燃烧的火把照瞎了。
扑通,李义慌忙跪到地上,扯开嗓子嘶吼起来:“投诚,明军爷爷我投诚!”
扑通,眼前一片漆黑的李义被一枪托砸倒,脸着地慢慢呼出一口浊气。